第56章 你就是馋他身子!

正当二人在路口踌躇, 一道黑影翻墙越壁,稳稳当当落在了望舒面前,头戴帷帽, 身着玄衣,正是侍卫暝烟。她手中抱着两把长剑, 面容寡淡, 有些孤寂与落寞,好像行走江湖、忠肝义胆的侠女。

她不一言不发, 压低帽檐, 转向道路左方,不紧不慢向前走着。原来是在带路呢,晏希白拽紧缰绳,跟了上去。

望舒羞愤到双手捂住眼睛,内心仿佛有海啸山崩的声音, 磕磕巴巴地问:“她,一直跟着吗?”

那岂不是所有都看见了!她才不是没有半点矜持的小娘子啊呜呜——

晏希白轻笑着点了点头。

半晌后,望舒终于看见了顾府大门, 她兴奋地指着前方说:“到了到了!”

而一旁的暝烟已经隐入了人群之中,一眨眼后, 便不见了踪迹。

望舒有些好奇地问:“暗卫都这般神通广大的么,居然对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都摸得门清。”

他说:“或许吧, 暝烟似乎也是洛阳人。”

“那她为什么背着两把剑啊?”

“有一把是她夫君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沉闷。

望舒识趣的没有深谈, 或许天各一方,或许天人永隔, 谁知道呢。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现在呢, 就像我从大街上强取豪夺了一个俊俏郎君,拐回家当上门女婿。”

“倒也真像那么回事。”他有些暗自欣喜,侧着头飞快亲了亲望舒,“那我得好好伺候娘子,这软饭可是要吃一辈子的。”

“对了,殿下,你准备在洛阳城呆多久啊。”

忽而他面色凝重,“修整两日,即刻返京。我们一行人都是三天的路作一天跑,匆匆忙忙、风尘仆仆,望舒倒是不用着急,收拾好行囊,将一切事情了解后再回长安。”

望舒嘟囔道:“怎么这么快啊,是有什么急事吗?”

晏希白这幅模样,好像隐瞒了什么东西似的。

他有些疲惫,牵强地笑着说:“无事,父皇召我回京述职罢了。”

她仰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晏希白,“殿下,你知道为什么阿娘为我取名望舒吗?”

他愣了少许,“出自上古驾月女神之名?”

望舒神色紧张,一脸期望地示意他继续想下去。

他忽而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明日中秋,当是望舒生辰。”

“这些天连轴转,都快忘了今夕何夕。”

望舒眉梢间都带了笑意,“殿下离开那日正是七夕,一转眼间又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

“鹊桥相会,月老牵缘,桂花的寓意是永伴佳人。”

“所以啊,究竟能不能送一个晏希白给我呢。”

“不管你什么时候离开,中秋节那一天,都独属于戚望舒一人。”

她的声音落在了晏希白耳中,甜腻腻的,挠人的酥麻感叫人浑身轻颤。起了一阵秋风,树叶窸窸窣窣落下又卷起,轻飘飘的桂花掉落在她的肩头。

晏希白将桂花捻起,他说:“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齐聚,当与君共。”

一回生两回熟,望舒已经吸取教训,快马加鞭,先斩后奏将晏希白安排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厢房。闲来没事便去串门,阿娘五令三申,明着暗着告诫她:“未出嫁的小娘子可不能跟外男共处一室。”

望舒反驳道:“素娥一直看着呢,聊的都是正事,这儿又不是京城,有什么好避讳的。”

阿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望舒小心翼翼把话说完:“再说了,殿下哪能算外人,我与他是有婚约在身的。”

“哎呀,这就更不行了,婚前不能见面,那好歹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哪个老祖宗说的,不见面哪知道对方是什么歪瓜裂枣,又或者品德败坏?”

望舒倔的很,阿娘见说不过她,只能气急败坏,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们节制点,别搞出人命了。”

她一瞬间无法理解这话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涨红了脸,“阿娘,你胡说啥呢,我两清清白白的。”

阿娘不置可否,她说:“你别狡辩,我都懂,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嘛。”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怀念往昔,“唉,我年轻那会儿就是不懂事啊。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每天都琢磨着要找个上门女婿,我在这城里转悠转悠,物色了好几个郎君。谁料你外祖父是个老糊涂的,人家都答应可以倒插门了,他才想起我个娃娃亲,对方还是高门大户的嫡子啊,我寻思着权势越大,就越多勾心斗角,赶忙上京城嚷嚷着要退亲。”

“可看到你父亲的第一眼,我就骂了句狗杂碎的,他真的是,哪哪都照着我喜欢的样子长。那一身忧郁的文人气质,我当即就迷迷糊糊地说,夫君,我是你未来的娘子。”

“他当时吓傻了,之后见了我就开始躲,我厚着脸皮勾搭了一段时日,他真是个不开窍的死木头,时间久了便觉得没意思,反正洛阳还有一群好郎君等着我呢。”

“上门退亲那天,他却死死拽着婚书,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最后哭着问,你当真不要我这个夫君了么?我当时觉得那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生怕他反悔,当即哄着说,我要。结果两人一激动之下,不小心就撕碎了婚书……”

“后来啊,我就是没大婚就住进了戚家,郎情妾意的,一朝失控就怀了孩子。”

望舒听着听着,整个世界就坍塌了,她的母亲,分明就是清冷温柔、不问凡俗的美娘子,他的父亲,一如既往还是个墨守成规、蛮不讲理的伪君子,死木头。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竟是一朝见色起意,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了父亲,后来发现是个渣男后,吃干抹净一脚踹开……

大周本就民风开放,婚前怀孕也是常有,有的甚至不知腹中是谁的孩子,就稀里糊涂找个冤种嫁了出去。但一想到故事主角是清冷阿娘和呆头阿耶,她就浑身不得劲。

最后只能讪笑着落荒而逃,回到房中捧起话本,就是才子佳人墙头马上一见倾心,夜会花园恩恩爱爱,那场面写得极为**。

晏希白换了身月白衣裳,打窗前走过,宽肩窄腰,肤色皎洁剔透,气质华贵清冷,天生带着一股疏离感。便是一张侧脸,线条就美得不成样,亲昵之时,他也曾用鼻尖若有若无蹭着她耳侧下来一点的颈部。

望舒喝了盏冰冷冷的茶水,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清心咒。

往年生辰,望舒收到的寿礼可以将一整个房子塞的满满当当,有长辈的,有兄长阿姊的,也有京城中各家贵族女郎的。

望舒喜欢将大大小小许多人的生辰记下,哪天一翻,想起来了便高高兴兴挑几件漂亮的送过去。那些收了礼物的人也会将她的生辰记在心上,有来有回,故而,往年生辰,望舒收到的寿礼可以将一整个房子塞的满满当当,有长辈的,有兄长阿姊的,也有京城中各家贵族女郎的。

今年来了洛阳,结识的人不多,有些格外的冷清。但能够送来的,都是最好的。

晏妙年一股脑送了许多东西,她每一件都标了是哪年生辰准备的。她们绝交那段时日,谁也没有理谁,哪怕不小心碰上了,要么僵成木头看都不看一眼,要么出言冷讽,非要争个谁比谁过得好的结果。

她在信中用那狗爬一般的字写道:“望舒,每年我都记得你的生辰,每年我都准备了好多好多礼物,我想着要不主动些吧,都给你送过去,你肯定会感恩戴德哭唧唧抱着我的大腿,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可是好不容易溜出宫来,看着戚府门前那往来不绝的人群,我气得踹了一脚墙根,反正你这么多人关心,哪会缺我这一份。”

“但是,以后不要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的,你怎么舍得啊。”

望舒有好几个字丑到认不出来,可她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不敢细看。

揪着帕子,一边小心翼翼擦去眼角的两滴泪水,一边骂道:“这写得什么呀,真的是笨死了。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叫我怎么搬回长安。”

晏希白安慰着说:“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哭了呢?”

望舒红着眼尾瞪了眼他,“被你们两兄妹蠢哭的!”

更蠢的来了,长兄戚兰成的信件就夹在晏妙年送的东西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已经皱巴巴了,他是个武将,从小舞刀弄枪无心读书,信还是叫晏妙年代写的。

望舒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躺在晏希白怀里,高举着信件,慢慢读道:“望舒,今日是你的生辰,应该是今日吧,如果信件按时送达的话。长安城解了宵禁,我打算放上满城的烟花为你庆贺,你看不到真是有些可惜了呢!哈哈当然是骗你的啦,我拜托了一位朋友,亥时记得看看窗外,是兄长送你的满天的烟花,如果洛阳没有宵禁的话。”

还有呢,还有就是阿姊送的小马驹,真是可怜了它从京城大老远被人强迫着压了过来。阿姊说她始终记得那日大街上,她拍了一掌马驹,它却发了疯一样带着望舒乱跑。事后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她却十分自责,她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好望舒的,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救,她真的要愧疚死了。

望舒又难受到擦了擦眼泪,她哽咽着说:“晏希白,你又会送我什么生辰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