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于是更是想要与她隔开一点距离, 只是手刚搭在她的肩上,就又被林夕一把按住。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力气,方才还弱的不经风吹的模样, 如今就能将他挟制的一动不动。

她猛地翻身坐在他怀里, 朝着他的唇上咬了上去,灵巧的舌如小鱼一般游了进去。与之同样温热的物体舞在一起, 但到底身子大不如前,只不过一会儿眼前便一片漆黑。

她这才松开了唇, 又十分生气地朝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直到咬出血来才松口。睁着一双怒气冲冲的杏眼, 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谁说你脏了, 我咳咳——”

喉中再次涌上来一股血腥之气,林夕强压不下,只一个劲儿地咳嗽着咳得脸色发白。身子逐渐发冷了起来,窝在章见月的怀里像一个冰坨子一般。

眼前阵阵发黑,她勉强用双手攀附着他的肩膀,这才从突然失明的恐慌中安心一些。好在只是短暂失明, 可这副身体的生机在一点点地消逝, 想来完全失明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她如今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林夕不愿在最后的时间里还与他争扯这些不重要的事。于是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怀里,闭着眼用微弱的声音道:“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他们又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是被迫的。我承认一开始救你是有其他原因, 可是你不应该质疑我喜欢你这件事。”

“我喜欢你,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 我向你发过誓, 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如今此话并未更改。”

章见月拍着她单薄的背,见她差点气晕过去有些愧疚,“抱歉,我不该疑你。”

林夕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几千年后的未来,因为一个意外我成为了这个被亲人抛弃的孤女。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只有尽可能地救人我才可以治好我这幅身体的病,还有可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

话音未落,章见月便更加抱紧了他,尤其是听到回去二字,更是无法强装镇定。如此奇怪诡异之事,由她说来章见月竟是没有一丝半点要怀疑其中真假的意思。

心里升腾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应该早就想到的,那日她给他讲的那个故事。根本就闻所未闻,而且最后的那个问话应该也是她借着那个故事来问他的。

可惜章见月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回愿意相守一时,竟从未想过自己便是故事中的主角。思及至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问道:“不可以留下来吗,等我死了以后你再回去,我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太监本就短命,活不了多久的。”

林夕闭了闭眼,泪盈于睫从眼角滑落,鼻尖通红,“我任务失败,已经回不去了。”

章见月心中顿时一喜,只是还未开心太长时间,便又听她接着道:“我回不去,也留不下来,如今我这副身体已经不中用了,最多还有三日的时间,总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

他怔住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嘴里喃喃,“你说什么?”

什么叫回不去也留不下来,什么叫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之前太医虽说药石无灵却也依旧吊着命吊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相信只要自己到处寻医,总有一天能够找到法子来治她的病。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忽然想起来牢狱里永安王对他说的那番话。大势已去后,天字号内他和永安王从囚犯和探监的关系,顿时掉了个个,原本象征着权力荣耀的王冠被几个太监取了下来。

直到自己倒在草堆里时,永安王都未曾意识到自己落败的事实,他自言自语了个半天。嘴里嘟囔着,“不可能是真的,你怎么会。”

章见月摇身,不见方才那般败落的模样,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看着永安王不可置信的表情,轻笑出声,“若非我以身做局,你怎么肯相信我已经失去了圣宠,失去了一切权力。”

永安王定定地看着牢房的一角,突然起身朝着门口闯过去,却很快被两个太监制住了手脚。只无力地挣扎着,“本王不信,我没有谋反,父皇帝是受了你的妖言,被你所骗,本王要去解释清楚,父皇不会不信本王。”

章见月闻声更是笑得开怀,一双桃花眼笑出泪来,腰身弯下去似悲痛万分,又似笑的癫狂,“你竟然还未看透那皇位上的人,一个快要死了都不愿立太子的人,对皇权是说一不二的人,只允许他自己授权给他人,若是有人惦记着他的位子,哪怕只是起了一丝疑心,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

“当年忠毅侯何等的忠心耿耿,自己独自一人镇守边关,将妻儿留在京中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对陛下的衷心。可是结果呢,因为一两个谣言,一份不知真假的证据,就可以将屠刀挥向为他换来十几年太平日子的忠臣。”

“你虽是他的儿子,可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王爷不会不清楚吧。竟还妄想自己能够将自己与皇权在陛下心中相提并论,本督主不知王爷如此天真。”

“不不,不可能,你在骗本王。本王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连接见使臣的事都能交给本王,太子有的权力本王都有,将来是要登上皇位的,父皇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

章见月摇了摇头,只骂了一句‘蠢货’。拍了拍手吩咐道:“将他关起来,不得苛待,每日好茶好饭招待着,吃饱了过两日好上路。”

说罢转身要走,只见永安王像疯了似的朝着牢门乱拍着,“慢着,你不准走,放本王出去,阉狗猖狂你以为你做的事父皇不知道吗。即便你现在出去了又如何,很快就又会被关进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成为阶下囚。”

章见月闻声站定,没有回身只冷冷地道:“这便不需要王爷担心了,陛下宾天后自有十三皇子登位,王爷不必再挣扎,还多亏了您才能让十三皇子这么快便可以登上那至尊之位,本督主在此替十三皇子谢过王爷了。”

永安王的脸色顿时如丧考妣,落水狗般脱力坐在地上,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疯疯癫癫地道:“哈哈哈哈——”

“没想到竟然败在你这个阉狗手里,不过你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好下场,即便我十三弟登上皇位。你这般心机深重,他岂会不妨着你,等他长成必定会对你下手。我只恨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天道好轮回,苍天不会放过你的。”

章见月冷笑一声,他从自己布局之时便曾想过,最坏也不过永安王方才说的那样。死又何惧,这么如同行尸走肉般苟存了二十年,他早就活够了。

每天看着自己残破不已的身子,心里除了恼怒便是滔天的恨意,恨不得一刀将那狗皇帝砍死。恨不得将天下人都给杀光了,明明自己一家满门忠烈,为他们镇守边关换来了盛世太平。

到了最后却成了他们口中的乱臣贼子、叛国一党,而他也成了这时间最令人不齿的存在。一个极尊贵的侯府世子,一个为了生存不得不谄媚卑躬屈膝的太监。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小太监道:“既然王爷这么喜欢称呼咱们是阉狗,那便也尝尝这做阉狗是什么滋味吧,去,找宫里最好的师傅亲自操刀,处理干净一些。”

那小太监一听忙不迭地回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永安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忙拉着牢门,双手晃地门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你方才说什么,你要做什么。”

“父皇未下旨之前,本王依旧是王爷,你不能对本王动刑。你这腌臜货心思竟如此歹毒!”

章见月回身来笑着看他,微微弯下身子来,一副如往常面对他时那般谦卑的姿态。咧着唇道:“哦——我竟忘了还有一桩事,王爷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本督主有幸见过一面,十分的玉雪可爱是个聪慧机灵的。”

“想来进宫服侍他人定是手到擒来,不用多加□□便能成事,这也能省了宫里人不少事呢。如今宫里太监人手短缺,正是需要召小太监进来的时候,咱家觉得王爷家的世子正合适。”

此话一出永安王气得直喷出一口血来,再无半点斗志,嘴里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好歹毒的心肠,稚子无辜,你何必牵连孩子。”

章见月闻声笑的更是开怀,“今日是王爷事败,他日若是十三皇子败了,王爷可会放过他的孩子?不过本督主好心,可以留下他的**,不过这王爷世子的身份就别想要了,本督主正好缺个儿子,等他日十三皇子登基,本督主便会请求新皇将世子过继在本督主名下。”

永安王压着牙,喉中的血一点点地溢出来,“你休想!”

章见月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永安王竟盯着一角发呆,不说话了。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无聊,竟和这人聊上了,几日不回去也不知他家夫人如何了。

于是这才终于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牢房外走去,却又听见永安王发起狂来。

连声大笑之后,那人的怒喊从他背后传过来,只听得他喊道:“章见月,本王可怜你,可怜你被一个女子从头到尾耍得团团转。你以为她真想和你在一起,你以为自己能和她相守一生?”

“别做梦了!本王若要死,她也别想活着!哈哈哈哈——”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若不是你,她还有一线生机,是你要害死她,本王等着你痛失所爱。”

作者有话说:

预告:大婚和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