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饶是林夕再不想来这里,也被老人的这番话弄得心中不是滋味,她并不是主动要来的,只是迫于无奈。

明明这家人对她诸多算计,甚至要将她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可是当那老太太醒来时,她心里的怒火反而平息了下来。

她不后悔救这家人,但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医者救人是本职,可是保护自己却也是每个人的本能。

见王老太太醒了过来,王二媳妇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双腿软的站不住。她坐在床榻边握住王老太太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娘,你可终于醒了。”

林夕赶忙分开他们的手,生怕触碰到银针,“这针扎下去,需要等上一刻钟才能拔针。这中间婶婶和王家奶奶最好不要乱动,以免出现差错。”

王二家媳妇儿听了连忙将手收了回去,见自家婆婆正盯着林夕看,便笑着说道:“这是咱们隔壁家林大娘她孙女儿,就是自小在山上长大那个,这不是您突然病重,恰好她会一些医术,我便请了她过来。”

那王老太太额头烧得不轻,虽然有所缓解,却依旧感到一阵头晕。不免口不择言吐露了一些事,“原来是她,我这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听那算卦的人瞎说,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害得到自己父母呢。”

王二家媳妇儿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连忙哎呀几声,劝道:“娘怎么说浑话了,人家姑娘上山是养病的,跟我林大娘有什么关系,可休要瞎说。”

说罢,又连忙和林夕解释道:“老太太病重,烧糊涂了,姑娘你可别往心里去。”

林夕心里倒没什么,却不禁为原主喊冤,这生死自有天命。父母死了,怎得孩子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果然是封建迷信害死人。

她笑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无事,我并不在意,况且婶子您也说了,我是上山养病的。当年家里也是实在没办法才送了我过去,借着山神的慈悲我才活了这么久,前几日我偶感身体不适,感觉没几天日子了,哥哥才想着把我接下山来过上几天好日子。”

这话一出,林张氏和王二家媳妇儿都急了,一个心里急地直骂她心眼多,担心王二家媳妇儿听了会反悔。

果然不出她所料,王二家媳妇儿果然有了反悔的意思,连忙问道:“你的病还没好吗?你婶娘不是说你会医术吗,怎得没给自己治一治?”

林张氏见情况不对,上前插话道:“小病而已,不打紧的,她自己就能给自己医治的。”

见她神色未变只是轻笑一声,林张氏不免心中咯噔一下,心里猜测道,莫不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可是明明自己只和林老太讲过此事,当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莫非她在门后偷听?

越想越有可能,于是心里一阵阵地发虚,只是依旧强装镇定道:“这孩子怕是埋怨我们一送就是这么多年,也不接她回来,心里到底不舒服。只是身体之事不能拿来随便说笑,你这话虽说是玩笑可是若是被旁人当了真可怎么找婆家。”

林夕不慌不忙地道:“婶娘怎得忘记了?家里给我请过大夫的,说是早已无力回天,最多活不过双十年华。这话林虎哥哥都还记得,婶娘怎得就忘记了?”

王二家媳妇儿听了不免有些生气,心想好呀,她以为林张氏怎么那么好心给她侄子找老婆。感情是家里摊上一个药罐子,急着要甩开,所以才想到她。

于是面上几乎没有任何遮掩得黑了脸,“既然如此,咱们今日说的那事就算了吧,我侄子怕是无福娶的你家姑娘。”

只是还没等林张氏说话,那王家老太太便有些看不过眼了,她想着这姑娘这么可怜。终于被她那老姐姐接了回来,没想到这家人打的这个主意,还被自己媳妇惦记上了。

她可记得自己这儿媳妇儿娘家是个什么情形,她娘家哥哥是个懒汉,取了个媳妇儿也是个理不清事的。这样的家庭且不说她侄儿不是个健全的,哪怕身体没有残缺想来也没人想到他们家过日子。

这小姑娘可怜见的,长这么大没人待见也就算了,还要被这样算计。真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于是便强撑着坐起来,开口便教训自己儿媳妇儿,“你也是个没脸的,你娘家那侄儿什么样子,人家姑娘又是个什么样子。你也好意思说这门亲事,不怕被人戳你的脊梁骨。”

王二家媳妇儿脸瞬间臊红,她还从没有被自己婆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重话。于是更是低着头,嗫嚅了几下嘴唇,不说话了。

林夕见她坐了起来连忙扶着她,生怕她身上的针有任何不妥。那王老太太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又不争气地看了自家的儿媳妇儿,心想自己当时怎么就让她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眼见人家姑娘将她救了回来,却还是想推她入火坑。于是心里更是抱歉,“林丫头,你别怪你这婶娘,这桩婚事到底是我没看管好她,才让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你不必担心,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要是她还敢动这歪心思,我定不会轻饶她。”

林夕听了这话也总算放下心了,这家里好歹也有个拎得清的人,算是没白来。

一旁的林张氏依旧有些不死心,试图用目光来传达,只可惜王二家媳妇儿直到拔针都没抬起头看她一眼。

给老太太诊治后,又去给王家两父子看了看,病症都一样,只是比王老太太症状请一些。

于是分别开了药方后,交代清楚怎么用药后,便与林张氏回了家。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见她回到屋子里后,林张氏才气地将地上的篮子捡起来又甩到一边。

差点砸到门口得林虎,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娘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剩这么大气?”

林张氏听了更是生气,怒从中来,只飞了他一记眼刀,便走进正当中的里屋去了。

屋子里林老太刚喝完药,屋子里一股子药气,她躺在**听着林张氏把刚才的事说完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好了吗?”

林张氏咬牙切齿地道:“都怪那死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咱们俩的话,知道咱们要把她嫁出去。竟直接在王老太太和王二家媳妇儿面前说自己得了重病,活不了两日了。

那王老太太本就看不上王二家媳妇儿的侄儿,一听这话便更是生气,直接拒绝了这桩婚事,相看之事也算黄了。”

林老太也没想到林夕心眼这么多,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都敢这么说,也不怕自己自己名声就此损坏。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更没人敢娶她了,心里更是觉得这死丫头拿准了这一点。

只是如今这事一闹,她们也暂且不能把她怎么样,村子里已经有人知道她们家把林夕接了回来。

若是做什么事被人听到了风声,影响到自家孙儿便不好了。思及至此,林老太只能劝林张氏暂且忍下,待来日慢慢盘算。

林张氏心里恨不得这时候来一帮强盗将林夕掳走才好,这样便不用麻烦她们自己动手了。

可若是来了强盗也要伤及她们,于是便又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出去。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想法能有实现的一天,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当天夜里,一行身穿着驼色衣衫的人敲响了林家大门。

起身开门的是林虎,几乎是他一开门便被为首的太监一发令下的按倒在地。

林虎整张脸埋进了沙地里,脸颊被擦出一道伤痕,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我家?”

为首的太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话的声音十分尖锐,不阴不阳。

宁公公掐着嗓子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我们来此地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只要你乖乖地交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受皮肉之苦。”

这话给林虎说蒙了,这人他见都未曾见过,哪里会知道她们找的是什么人。再说了,他也从来不记得自己家得罪过什么人啊,怎么突然就来了一群陌生人上门来要人。

林虎将头歪到一边,这才看到了眼前人的装扮,一行人均是穿着驼色长袍。头顶戴着半圆乌纱帽,腰间配着刀,看着倒像是侍卫,但说话的声音又是让他感到十分的奇怪。

怎得会有男子如此说话?

于是又问道:“你要找谁?我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求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宁公公听了这话,尖笑一声,蹲下身子说道:“杂家做事还用得着你教?我劝你赶快交代出来,认不认识林夕这人,若有半句假话,我保证你活不过一刻。”

林虎一听到林夕的名字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心道自家妹子一直都住在山里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只是如今并不是愣神的时候,连忙说道:“不认识,我从来不认识有这么号人,想来大人是走错地方了。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娘还有我阿奶三个人,再无别人了。”

宁公公听完后,脸上的笑意一敛,眼眸中寒光乍现,“想来公子是不知道我们东厂的手段,竟敢在杂家面前说假话!”

抬起手招来几个人,“你们几个去里面搜,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众人拱手道:“是。”

林虎见一行人闯入自家院子,开始奋力挣扎,朝着院子里大喊,“妹子!娘!快跑!!!”

一旁的宁公公听了,眼睛一眯,走到他面前抬起腿便是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力道十足,连踩几脚后林虎彻底昏了过去。

见他没了动静,宁公公这才将腿收回来,“多嘴!若坏了杂家的事,定轻饶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派人把林夕捉回来。

宁公公:好的大人,我一定贯彻咱们东厂一贯的行事作风,绝不给咱们东厂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