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恶龙公主不能轻易开口。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陈向晚抱着一个无疾而终, 又似乎会有始有终的美梦,在九月份正式踏上人生的初始起步点。

高三上半学期的外出写生耗时三个月,一直到寒冬呼啸着来临才结束。

华南也到了学期末。

酒店里, 范欣欣捧着两个大蛋挞闯进来,陈向晚正在收拾衣服, 回头看她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一嘴。

范欣欣嘿嘿笑着:“不用太感谢, 这可是我从虎口里夺出来的。”

陈向晚艰难的咽下去, 给了她一个‘无敌感恩’没被呛死的大谢。

范欣欣哈哈笑起来, 她拉住陈向晚的手臂, 说:“晚晚你就别收拾了,知道你归心似箭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啊,咱们十一中的都在下边了, 连华南的学生都赶来了呢。”

陈向晚咳了声,“什么归心似箭---”

范欣欣嗳嘿嘿一笑, 摇着她手臂拉她下去:“不说不说,我不说了还不成。”

她又嘟囔:“不过本来就是你和陆知寒才更好嘛,那个明漾真是烦死了,逢有个动静就恨不得拿着喇叭宣传。”

陈向晚揪了一下她的衣服,“别说了。”

楼下庆祝写生结束派对已经开始了,弥漫着自助烧烤的香气。

华南艺术班的高三安排和普校不太一样,外出写生集中在整整一个上半学期, 下半学期主攻文化课业。

十一中一是为了和华南并齐,而是正好也想尝试尝试新的教学方式, 于是大胆的和华南的安排一致, 只不过写生的待遇因为‘资金’不同稍有差异, 不过大同小异,地点也都在南方的一个小镇,最后的欢庆派对也就放在一起举办了。

邓浩他们几个男生已经开烤了,华南的学生也在下边,表面看起来倒是一副宾主尽欢。

明漾被一群女生包围着,从陈向晚下楼,那群人的眼神就算不上多友善。

当初在明漾的生日派对上,陈向晚消失后陆知寒紧跟着消失,这事虽然当场看见的人不多,但是后续在华南班级群里传疯了。

明漾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她还笑着和陈向晚打了个招呼。

各知心思,陈向晚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回应。

一顿饭吃的都还算满意,到九点才结束。

范欣欣喝饮料上头了,迷迷糊糊的扯着陈向晚的胳膊才安稳倒在**。

喧嚣重新归于平静,陈向晚无奈的帮她收拾好了,去关上窗帘。

万籁俱静,古典的小镇就好像没有经过这三个月的时间流逝,和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总有些东西是变化了的,也总有些东西让她期盼着回去,就像范欣欣说得一样。

嗡嗡。

埋在大**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范欣欣翻了个身。

陈向晚顿了下,她拉上窗帘,轻声上床。

黑夜中屏幕散发着点点幽光。

她以为是凌优优给她发的消息,凌优优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又换了什么工作,把自己弄成了一只夜猫子。

陈向晚凶狠的保持着安静钻进被窝,想着怎么教训教训她一走就肆无忌惮的凌优优。刚一打开手机,人愣住了。

陆知寒:明天几点到?

陈向晚手指轻摸着手机,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应该是上午十点。

对面回了个嗯。

没有消息再传来。

陈向晚保持一个动作很久,直到冷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把人吹得精神抖擞,她才翻了个身,仰躺着,把手机盖在脸上。

陆知寒啊,

从暑假过后,陈向晚一直和他保持联系,双方就像默认一样,时不时聊两句生活小事,谁也没有提过更多的东西。

-

南宁市火车站。

临近假期,人潮拥挤。

拎着两个大包袱、背着画板的陈向晚刚一下车,就看到人群中举着牌子的陈父陈母以及她们身侧的凌优优。

陈向晚嘴角弯起,她朝身侧的范欣欣挥挥手:“欣欣,我先去把东西给我爸妈。”

范欣欣也见到自己家人,兴奋的和她暂时再见,“成你去你的,咱们下午学校见!”

“晚晚!!!”

没等陈向晚彻底回过头,人形炮弹凌优优已经一溜烟冲到她身上。

“一日不见,简直如隔五秋!”

大喇叭在陈向晚耳边毫不留情的轰炸。

陈向晚堪堪接住蹦到她身上的凌优优,断气一样喘:“姐姐,你这绝对胖了得有十斤,绝对!”

“嘿,你这个小屁孩,出去一趟简直越来越嘴毒!”

凌大美人赏赐她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陈向晚哼哼唧唧两声。

陈父陈母落后凌优优一步,陈母拉着她左看右看,陈向晚随着陈母动作转身,给她展示自己:“妈放心,我可一点没瘦。”

陈父在一旁拘着表情,听到她这样说道:“没事,瘦了搁家里几天也都叫你妈给养回来。”

陈向晚笑。

陈母埋怨看他一眼:“明明咱们家的大菜都是你做的,还赖在我身上。”

陈父于是哑然,干巴巴咳两声,从陈向晚手中接过行李。

十一中这次立志要抓一抓高考成绩,这次回来虽然就剩两三天就放寒假,依然没直接给艺术生放假,还得回去听三天下学期的激励安排。

陈父陈母过来也是为的直接把她行李拿走,凌优优挥挥手,让她们放心,保准把陈向晚安然带到教室。

家人和朋友来迎接,陈向晚嘴角一直弯着,心底却像固定了一把小刷子,摇摇摆摆的,让人难以忽视。

其实车站上下一共就两层,并不太大,接人的也都在外边有序的站着,是谁一眼就能看到。

他没来。

说不清什么心情,总归是有点失落的。

“晚晚,晚晚,你看什么呢。”

陈向晚收回视线,捏捏凌优优的手:“没看什么,我们走吧。”

“真的没什么吗,怎么看你像在找什么的样子---”

凌优优眯着眼睛看她。

陈向晚一把打掉她要捏自己脸的手,横目:“凌优优同学,郑重警告你,成功训练完毕的陈大督导已经回来了,你被正式通缉了!除非期末总分上五百五,不然—咔嚓。”

“五百五,你可真敢给你姐姐贴金,我自己都不敢想。”凌优优噘嘴,她笑着看陈向晚:“倒是你宝贝儿~表现不错,有赏!”

陈向晚的专业成绩一直在稳步提升,期间班主任家访过一次,说只要文化课能像上学期一样稳住,八大美院没有问题,甚至冲一冲,连附院也可以想想,陈父陈母几乎喜极而泣。

在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时候,陈向晚在拼了命的努力。

努力变得更优秀。

回到学校的日子一如既往。

班主任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做本学期表彰以及总结大会,陈向晚被薅出来当了个“努力压过天赋”的典型。

陈向晚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坐回座位上,淡淡秋风吹拂着,班主任**昂扬的声音和鼓掌声也跟着一起淡了,就像隔开一层玻璃。

在外写生的日子陈向晚见惯了清晨和暗夜的极致,她难得出神的看着颓败下来的高树,还没来得及被扫走的叶子打了满地。

华南教学楼的顶端悠然屹立在晚秋中,比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没看见那个人。

陈向晚轻轻捏紧了笔尖。

班主任的**演说终于落下帷幕,大方慈悲的挥挥手让她们自习。

陈向晚习惯性的翻开书本。

高三上半学期,对于大半同学来说都是重要的人生转折点。

艺术生忙于奔波。

要出国的学生忙于各种考试准备。

留在国内的也都在奋战高考。

虽然她和陆知寒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加起来一共也没说过多少话,就好像双发默契的隐秘的保持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微妙关系。

陈向晚听说了陆知寒很多事。

他带领的团队成功入围下学期的国赛,一手开发的游戏据说被开出了‘千万’的收购价。

返校又顺手考了个年级第一,总分超出第二二十分,一度被华南学生们披着马甲在论坛上痛哭披露为“第一内卷大神”。

以及——又有刚入学的小学妹在天台找他告白,教导主任亲自逮得人,当场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其至少考到年级前十再来,小姑娘痛哭流涕,从此奋笔疾书———

陈向晚弯着嘴角,很轻的摇了摇头,笔尖在演算纸上点着。

陆知寒的人生中似乎就没有平淡这个词汇,总是波澜壮阔、肆意耀眼的。

陈向晚守着那个没有被公开的秘密,悄悄的在他身后努力追逐。

最后一节自习上课前,陈向晚去楼上找了一趟凌优优,俩人约好了一起回去,结果却没找见人。

问他们班的学生,那人迷茫的挠着脑袋说第一节 自习就没看见她回来。

陈向晚道了谢,回去把拳头捏得邦邦响,想着要是逮到凌优优这个家伙一定要把她“好好收拾一顿”。

她重新坐回座位,先做了两道题让自己冷静冷静。

要想冲刺八大美院,专业课成绩和文化课成绩缺一不可,陈向晚自觉不是什么天才,最好的办法就是拿时间堆。

整个一班都没有了往年快放假时的喧嚣,连最喜欢没事管管人消磨时间的邓浩都盯著作业抓耳挠腮。

翻书的声音让人很轻易地投入学习中。

耳侧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陈向晚正在解一道生物遗传题,微微蹙着眉毛,一手支在侧脸,左手无意识的转动着笔杆,听到动静,可有可无的随便一抬头,然后笔尖擦着演算纸顿住,发出很轻的一声刺啦,波动心梢。

窗外,男生收回手,散漫揣在衣兜里,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懒散透过窗子,朝她看过来。

有风吹动了他的短发。

笔已经彻底被扣在本子上。

隔着窗子,陈向晚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着。

她看到陆知寒舔了下唇角,散漫的用口型对她说:“乖宝宝,要一起疯吗?”

要。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