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陈向晚疑惑的看着凌优优孜孜不断发来的消息, 敲敲打打:那地方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很漂亮啊

而且过分漂亮了,就是有些贵。

至于贵多少,陈向晚不知道, 也没有看见陆知寒什么时候去付的钱。

凌优优飞快打字:姐姐!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那地方可是南宁最大的西餐酒店,世界排名前八的, 前八!服务员眼睛都高到脑袋顶上了!

世界前八。

陈向晚被这四个字惊到了。

她摩挲着手机,满脑子想都是不知道这顿饭花了陆知寒多少钱。

陈向晚开始咬着嘴巴, 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积攒的小金库给陆知寒送过去。

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送, 可以等他生日---又或者过节什么的。

至于那地方服务员的态度, 陈向晚觉得有必要给凌优优重新纠正一下。

凌优优干脆利落回她:不可能!他们对那些奢侈品如数家珍, 穿的不是顶级的高奢最新款都能笑眯眯的劝退你,咱们贫民宝藏拼夕夕----

消息卡断了,陈向晚也微微放下手。

她视线落在放在小凳子上折叠整齐的外套,慢慢的松开了咬着唇角的小犬齿, 然后又咬得更重了,以至于嘴角都微微弯起来。

原来陆知寒的外套, 是给她撑场子的。

凌优优也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狐疑的问:宝贝儿,你穿的是那条白裙子吗。

陈向晚回她:是吧…可能也不算

什么叫是吧,又不算?!

凌优优叉着腿,狂肆的啃了一西瓜,差点想追到这丫头**疯狂摇着她脑袋问清楚。

“凌优优,换班了!”

凌优优吱一声:“知道了。”

那人没走, 想起来似的说:“哦对了,外边有人在等你。”

她笑眯眯的换上衣服, 抹了把凌优优纤白的下巴, “美人儿, 艳福不浅哦,是个小帅哥,穿得还是vonlur夏季新款,是个有钱崽。”

凌优优吐了西瓜籽,毫不示弱的眯着美艳的眼睛抛了个红唇,“没有姐姐美。”那女人被她逗得哈哈笑着转了个圈回个飞吻,走了。

出门还朝门外的小帅哥抛了个媚眼。

凌优优警告陈向晚给她一晚上想好怎么和她解释,三两下咬完剩下的西瓜,稳稳高抛在垃圾桶里。

“啪啪啪”

“好准头。”

凌优优侧目,她穿着夸张的打歌服,细碎灯光下精致的眉眼像被涂上一层虚假的光辉。

凌优优抱起肩,慢悠悠的吹了个口哨:“段小少爷来的可真准。”

段祁琩磨了磨牙,他彻底走进门,沿着鼻梁摩挲了把,盯着这尾鱼似的女生,咬牙切齿的说:“不掐着时间,怕是连根鱼翅都碰不到。”

凌优优噗嗤笑道,“尾巴尖还是能施舍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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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划过身迹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挥之不去。

陈向晚把自己裹成一颗蝉茧,在蓬松的小**翻来覆去滚了两圈,不但没睡着,精神还越发振奋。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一看,凌晨十一点半。

这么晚了---

陆知寒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睡了。

不,不,不能再想了!!!

陈向晚绷着小脸,一把把手机重新扣回床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穿上拖鞋,很小声的打开门,去卫生间洗个脸冷静一下。

陈家很小,卫生间就在厨房的边上,陈向晚动作都放得轻轻的,怕惊扰到隔壁屋子的陈父陈母,地板太老旧了,就是门稍微动一下,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去厨房,想要顺便倒杯水喝。

陈向晚摸索着,没有开灯,用手电筒薄弱的灯光照在拥挤的台子上。

陈母烧好备好的温水就摆在最中间,贴着一张小巧的便利贴---黄色的,方方正正的,是陈向晚高一时剩下来的。

:少喝些,润润嘴

陈向晚慢慢握紧纸条,嘴角压着,很不明显的弯了弯。

她轻手轻脚的端起水杯,轻撵着脚尖走路,走到门前时,却听到很低的一声声音。

叫的是‘晚晚。’

陈向晚怔楞了一秒,她从来没听到过陈父这么轻柔的叫过她的名字。

就好像,

就好像她也是谁的宝贝一样。

脚步忽然走不动了。

理智告诉陈向晚,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哪怕这两个人是她的父母。

但心跳和大脑却一点也紧绷不住冲动。

陈向晚站在黑暗中,低垂着头,细白的五指死死攥着冒着温和温度的玻璃杯。

“这照片,还是晚晚五岁时候的。”

“我闺女,好看。”

这是陈父憨沉的声音。

陈向晚紧抿着嘴巴,像是不知所措一样,慢慢咬住嘴角。

眼底却涌上一层遮不住的欢喜。

原来她们也关注过她的小时候。

“下学期的学费---”

“你不用操心,我都给晚晚算着攒着呢,大学晚晚考上哪个,咱们就供哪个。”

“俺们闺女,和别人家的丫头比也不能差什么。”

嘴角的笑意忽然僵持住了,嘴巴拉成一条直线,又露出两颗小牙,泄出一声没忍住的哭腔。

陈向晚猛地提起一口气,用力憋着,又圆又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盈着水波的光。

“对了,晚晚今天给我带的茶叶呢?”

“看你,急得,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茶叶就摆在那,还能跑了不成!”

拖鞋擦地的声音响起,陈向晚不知所措,关键时刻,她猛地打开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挤进门内,背靠着沉厚的门板,听着外边拖鞋走过的声音,水杯在手中微微晃动,纷乱的情绪让她表情都有些扭曲,最后化成无声的破涕为笑。

有两颗大树,并不参天,但是一直稳稳的立在她的头顶,遮挡风雨。

别的姑娘有的,陈向晚一个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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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峻峻的月光隐匿在云层中,几颗星星散乱在周围,微微散发着柔和的淡光。

陆知寒打开房门,阿姨笑容有些尴尬的在门内,正准备要出去的模样,和他打了个招呼:

“小东家回来啦,饭菜都做好了,温着呢,大先生也在——”

最后一句话她把声音压低了。

阿姨在这做工时间不短,对这对父子之间的诡异气氛稍微有些了解,也没敢多问过。

陆知寒扯了扯嘴角,钥匙在手中一抛,“您路上慢点。”

阿姨哎一声,先出门了。

陆父坐在客厅正中,这次只有他一个,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早听见门口的动静,沉沉的注视过来。

“回来了。”

陆知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身躯已经足够成熟,肩膀甚至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宽阔。

陆父一看见他散漫的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强行压下怒意,沉声道:

“既然要上大学了,你就老老实实一点,别总在学校惹事,那些阿猫阿狗的女生——也都离远点,集团早晚都等着要你来管。”

陆知寒低垂着视线,散漫的站着,单臂插着兜,状似好好听着一样。

说完了也没个回应,陆父又控制不住,啪得把筷子拍在桌上:“我和你说的话都听见了没有!”

陆知寒动了,他松了松肩膀,一米八多的高大男生,散漫看过来的时候,给人的压力无形中增加了好几倍。

他往前走了一步,松垮着,闲散的。

“谁说我要负责了?”

陆廷有一瞬间没听懂,他震怒的看着这个比他高了不少的儿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知寒嗤笑一声,他单臂挎着背包——陈向晚塞给他的芒果,俩人在陈家小区外边摊买的,又大又黄,散发着浓浓的自然果香。

陆知寒视线柔和了那么一秒,他低着头,看着陆廷惊怒的双眼,嘲讽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怕是您,拿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他转身上楼,陆廷坐在餐桌前,整个人都被震傻了,他拍着桌子,最后只能怒吼出声:“你!”

陆知寒的一辈子原本该是按部就班。

天之骄子,富贵之家,不需要努力,他就能轻松继承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也只需要勾勾手指头,那些人就会前仆后继的冲上来。

然后今天有一只小龙,歪歪扭扭的挥着翅膀,拍着他的脸,跟他说要追求梦想。

没有任何原因,就只是因为他喜欢。

陆知寒几乎忘了“追求”两个字,他的字典里轻易就能获得所有东西,所以其他无关紧要的,稚嫩的东西全都一概清扫的干干净净。

更不会有人对他讲“追求”。

陆家和秦家的大少爷,需要追求什么呢?

也就只有这个小丫头。

用带着点伤心和不解的眼神看他。

好像他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陆知寒站在黑暗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机屏幕,最后勾唇笑了笑。

黑夜之上,月亮映着张牙舞爪的影子。

好像寡人也没那么寡了。

高二下学期。

华南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货真价实是华南的,另一件是暂住华南十一中的。

一个学期的时间,“鼎鼎大名”的美术班英雄小姐从半吊子冲上了班级前三,连邓浩都被震惊的程度,扯着她追问是不是有什么法宝。

陈向晚那会儿抱著书,抿着唇,严肃又认真的压低声音对他讲:“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见过四点的月亮!”

邓浩板着死鱼眼看她,“姐姐,亏我还当你认真的,你竟然拿某书多愁善感的小名句糊弄我!”

陈向晚微微弯唇,无视掉邓浩的吱哇乱叫,老神在在打开书本,侧头看向窗外。

盛夏已经来了。

她说的的确有点小错—陈向晚看的最多的,是凌晨两点挂着月亮的夜空。

而另一件事,

陆知寒已经离开快两个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