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球比赛2
回了房间一直叫嚣着要睡觉的禾宇筝在洗完澡后困意突然锐减,等江放也洗完澡出来,他急吼吼跑到江放面前,拍了拍自己的睡衣:“看,眼熟吗?”
橙黄底色、黑色条纹的球衣曾短暂地陪伴了江放两年的少年时光,江放盯着球衣,点了点头。
“我穿的是4号,齐河的。”禾宇筝又转过身,给江放看背上印的号码和人名:“他和你一起青训过的,你记得吗?现在他升一队了,拿的4号。”
“记得。”江放道。
“其实我还带了没有印字的。”禾宇筝看着江放走向阳台的背影,忍不住道:“本来是想在你签约之后送给你签个名作纪念的。”
江放的背影停下,他打开窗,回过头,禾宇筝已经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件没有印字的圣禾FC球衣。
“要不明天准备的时候你穿这件?”禾宇筝试探。
江放摇了摇头,他靠在阳台上,夜风一阵阵地拂过,禾宇筝眼里划过失望,他把球衣放回去,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江放说话,语气沮丧难过:“到底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呢?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禾宇筝。”江放的声音混着晚风,有些冷。
禾宇筝抬起头,江放居然轻轻勾起了唇,在朝他笑。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他这次说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诚恳,语气透着叹息,目光澄澈干净,像在劝一个闹脾气的好友。
禾宇筝有些怔忪,不知道为什么,江放这样对他笑的时候,他好像更难过了,禾宇筝眨眨眼,而后低下头:“你管不着。”
房间里着实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夜风吹动窗帘的窸窣摩擦声,禾宇筝依然蹲在地上捣鼓他的行李,江放靠在阳台边站在月光下,目光落在禾宇筝身上,一直这样看了很久。
直到隔壁传来不太和谐的声音——
——“好棒!”“啊~唔!”“呃~~~”
......
禾宇筝歪头,表情离谱地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而后又抬头看江放:“这里隔音...这么差的吗?”
江放转身关上窗:“刚刚不睡,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
言语之中透着股幸灾乐祸,禾宇筝咬咬牙,关上行李箱:“我睡觉很死的,谁都吵不醒。”
但事实证明江放说的是对的,禾宇筝躺上床的十分钟后,右边房间也传来了完全不输左边房间的热辣魔音、还伴着木床摇动的嘎吱声,两方夹击,禾宇筝差点傻了:“你以前也是住这种房间?”
“嗯。”江放躺在**,双手放在脑后闭目养神,禾宇筝在**翻来覆去,用枕头、用被子,怎么堵耳朵都没用,半小时禾宇筝气呼呼坐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这么久?!”
江放睁开眼睛,微弱的灯光下禾宇筝发红的脸颊和脖颈还是很明显,不过他应该没有在想别的,单纯是气的。
“因为他们都是足球运动员。”江放隐晦地给禾宇筝解释。
禾宇筝转过头和躺着的江放对视,黑亮的瞳仁里满满的不解。江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禾宇筝觉得呼吸有些热,然后大脑里一根弦刹那绷直了。
禾宇筝眼睛睁圆的瞬间江放又笑了。
有股羞臊的热意从禾宇筝的脖子往上爬,一直爬到脸颊、再到耳尖,禾宇筝钻回被窝,把自己裹紧,不暴躁了。
江放的话不算太难理解——一场球赛90分钟,即使有15分钟的中场休息,但作为一个专业的足球运动员,保证自己有两个小时左右持续奔跑的能力是最基础的。
而左右两个房间里正进行的运动,要比球场上的激烈奔跑冲撞轻松多了。
禾宇筝刚刚一瞬间的羞赧没有缘由,但罪魁祸首肯定是刚刚盯着自己笑的人。
“你看不起我吗?因为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禾宇筝声音闷闷的,但攒了股小小的怒火。
“没有。”
“我怎么会立刻想到那个方面?虽然我是个男的,但我才十七岁,而且我又没有...”禾宇筝不好意思说下去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话有点多。
“我知道。”在禾宇筝沉默片刻后江放的声音轻轻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
“唔。”禾宇筝在被窝里发出一个音节表示自己听到了。
......
夜色渐深,各怀心事的少年在陌生的空气里缓缓沉入梦乡。
“禾宇筝。”声音说不上温柔,但很轻。
禾宇筝睡得正懵,他费力地睁开眼,江放已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禾宇筝下意识看向窗外,窗帘缝隙里只透出一点点亮,现在大概六点都没到。
禾宇筝浅浅“嗯”了一声:“我不吃早饭,不起来。”说着他就要往被子里钻,但被子被江放扯住,拉不上去。
“我出去训练,你跟我一起。”江放不是商量的语气,甚至拉了拉被子。
“为什么呀!”禾宇筝有些闹觉,他和江放在昏暗下对视,被江放漠然却又坚定看着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心虚,然后慢吞吞坐起来。
托禾宇筝速度的福,江放抵达球场时已经七点出头,大部分球员已经开始训练了,江放的训练服是黑色,到了球场边把装备包给了禾宇筝后便很快跑进去和同样穿着黑色训练服的球员传球。
禾宇筝昨晚见到的佟旭也在球场边站着。
“你和江放什么关系?”佟旭问得熟络。
禾宇筝正在观察着江放身体的各方面素质,速度、反应、以及球商,在这群人中,江放的各方面素质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朋友。”禾宇筝草草回答,他对这种地下球队的黑心商人没什么好感。顿了顿禾宇筝突然想到什么,他看向佟旭:“旭哥,你是怎么说动江放来踢球的?”
佟旭眯了眯眼,心说这小鬼嘴脸变得可真快。
“江放可不是我找他的,是他托了人找到我的,要求按次结费、不签长约。”佟旭回答,而后调侃道:“你们不是朋友吗?这也不知道?”
禾宇筝一时哽住,他扯开话题:“晚上比赛的场地在哪里?”
佟旭这时看着他笑了两声没说话,禾宇筝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道:“这里?!”
“地下球赛,没正规球场给他们踢的。”佟旭说得随意,禾宇筝却浑身发了毛,他瞪着那只有三分之二足球场的场地,这个场地没有一处草皮,全是又硬又粗糙的水泥!
禾宇筝看向正在练障碍跑的江放,江放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注视过来,禾宇筝神情僵硬,因为不可置信的情绪过甚,眼睛泛红。
江放停了脚步,却只在原地停了两秒,没有走过来,而后扭头继续训练。
“踢死人怎么办?”禾宇筝过了很久很久才平复下来问。
“他们签了生死状的。”佟旭拍了拍禾宇筝的肩:“不过江放没事的,他从来都是撞得最狠的那个。”
禾宇筝直直站在场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江放走过来喊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疯了?”禾宇筝抬着头,语调平静,但每个字却咬得很重,他指着那硬邦邦的水泥地:“你要在这种地方踢野球?”
江放却神色不变:“嗯。”
“你要在水泥地里踢野球,不戴任何护具,平均十秒被冲撞一次,踢满90分钟?”禾宇筝反复问,他觉得心惊肉跳,更觉得离谱。
场地里大部分球员都三三两两离开去休息了,江放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而是问:“去吃午饭吗?”
“你还签了生死状。”两人在球场边鸡同鸭讲地对峙着。
江放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球鞋上,没有回答禾宇筝,但也没走。
“你不肯跟我签合约,却能在这种比赛里签生死状。”禾宇筝微讽道:“你真是拿别人怎么都求不来的天赋当成屁。”
下一秒,江放手里被甩上装备包。
“我不看了,我禾宇筝什么大比赛看不到,什么球星不能认识?脑子坏了才会在这种垃圾地方看你这种人踢球!”
江放听到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过了很久他抬起头,只轻轻望了望禾宇筝离开的方向,像麻雀落在电线上那样,轻巧无声。
江放背起自己的装备包安静地朝餐厅走,这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伴随着调侃:“怎么?跟对象吵架了?”
来人和江放一队,是个快四十岁的大哥,叫黄克。
黄克搭上江放的肩膀:“今晚赢球买个小玩意儿哄哄,谈对象哪有不吵架的?”
江放没解释,只道:“下午两点半我在球场等你们,叫他们都过来继续练。”
黄克一愣,继而点点头,要说他们这队的灵魂人物那绝对是江放,就算这是个没有规矩的野球比赛,他也绝对掌控着整场球的节奏和比分,所以队里的人都会听他的。
下午七点四十分,野球场早就不同于白天那样荒凉无人,球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豪名人全都站着,这种球赛玩得就是刺激和疯狂,没人坐得住。
八点,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人群周围数十束烟花同时升空,烟花爆炸声将观众们的**点燃,空中火花四射、人群里燥热的狂欢无匹。
在烟花升空后两队球员分别从两个方向走进球场,球衣分为黑和白,每个球员背后贴着数字,但没有名字。
江放站在黑队的队末,他上场后观众席明显更加躁动,甚至有人带头喊起了他的名字,刚开始玩的观众不认识江放,但只要在这个圈里玩了一年以上的老玩家,都知道只要压江放,那就一定会赢。
“草!长得也带劲儿!你怎么没早点给我介绍这么一游戏?!”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两眼发光地看着江放,在满场“江放”的呐喊声中撕扯着嗓子和身边人对话。
“臭傻.逼。”禾宇筝默念了声,而后离那胖子远了些,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站在黑队的观众区,眸色不甘地盯着场上戴着队长袖标、正一只手按着耳朵,另一只手让所有球员向他靠拢,低着头在布置战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