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先生不叫卡尔斯

四套夹里脊肉、夹蛋、夹油条的豪华煎饼果子,没等到房屋权属登记中心就炫完了,鬃爷拧开温豆奶一口嘬去大半包,吃的五饱六撑相当满足。

变更过户什么的他不懂,只管跟着大部队楼上楼下跑,搞完乱七八糟的手续,工作人员说二十个工作日就能下证,经芋当即笑眯了眼睛,特喜庆。

买房有多快,搬家就有多快,在楼下五金店买了几个编织袋,回屋就开始大包小裹地收拾,天黑前,一趟车全都拉了过去。

男鬼的单人床和小衣柜送给了搬家的师傅,师傅立马爽快地免去了劳力费,只收了五十块车脚钱。

东西一进屋,经芋反而不着急了,他站在客厅正中环视,眼睛红彤彤的。

一瓦遮头是他做了十年的梦,放在一个月前他也就能看看网图淌哈喇子,可打今天起再也不会被房东一通电话轰出去了,他的脚终于踩到了地上。

结婚真好啊,老公肤白貌美大长腿,日后还能赚钱养家,折腾起来两用的,够劲!亲嘴好像也挺会的……

啊,他想亲嘴了。

经芋牵着唇角叫了声“鬃爷”,耳尖被杏花的花蕊蹭过,沾了抹春意的淡粉。

埋头扒仙橘的鬃爷闻声应,“嗯?”

门铃忽而叮咚。

瞥了眼玄关位置,经芋嘴里嘟囔着“谁啊”,迈过重重障碍物,扫兴地踱到门前,手刚落在门把,便被鬃爷拉着手拽到了身后。

“是鬼。”鬃爷提醒说。

妖瞳与人眼有别,即使不开门,鬃爷也看得见幽绿的烟涌入门缝,法制社会吸人阳气的鬼近乎不存在,但架不住心里隔应。

“您好,我是楼上邻居。”顾垣一听见屋里有动静,解释说,“我种了些小番茄,带过来给您……”

随着门锁咔嗒一声,照面后,顾垣一与鬃爷皆是一怔,有那么三四秒的空档,门里门外安静得像一出默剧,演的是久别重逢,和难出口的好久不见。

鬃爷凝视着顾垣一的脸,目光落在眼尾多出的细纹上,舌根发苦。

顾垣一到底是给过他家的人,哪怕丢垃圾般丢掉过他,他也无法对这个人生出半分恨意。

七十七年前是他错了,顾垣一爱的就是姜客的不屑一顾,他不该自以为是的抱不平,到头来折了姜客半寿,恶心了顾垣一的感情,他自己搭上了内丹,还断了截尾巴……简直太蠢了。

顾垣一既然说了人妖殊途的话,他也没必要过多寒暄,觑了眼顾垣一手里尴尬的玻璃碗,客套说,“谢谢你的小番茄,我爱人肠胃不好,吃不了寒性水果,就不麻烦了。”

“卡尔斯——”

顾垣一揽住欲关的门,吸气莞尔,“家里种了些你爱吃的小草莓,你想吃就上……”

“我想您搞错了,我先生不叫卡尔斯。”经芋上前半步打断顾垣一毫无分寸感的邀请,他不需要弄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单凭顾垣一当着他的面与鬃爷言辞暧昧,他就有正当理由让对方吃闭门羹。

顾垣一笑得寡淡,礼貌性地伸出右手,“我是顾垣一,您先生的朋友。”

“顾先生我是知道的,至于现在还是不是朋友,也要看我先生意思不是?”经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故意晾着那只害妖不浅的手。

他就站在门口直盯盯地看着顾垣一,既不让路,也不进屋,谁是外人谁心里明镜似的,现在想吃回头草,也不看看过了几个春。

底气不足地垂下眼睫,顾垣一哑着嗓子问,“卡尔斯,我们还是朋友吗?或者,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朋友就不必了,你该知道我的,我没那么多的情感需求。”剥好的仙橘掰开下两瓣,鬃爷递到经芋嘴边,问,“你刚才美滋滋的冲我笑什么?”

一个大白眼翻给鬃爷,经芋叼着橘子瓣哩哩啰啰嗔了句,“这都看不出来?”

鬃爷见经芋咬着下唇,又想笑,又刺挠,试探着问,“是亲嘴吗?”

经芋挑眉:“不亲?”

“怎么可能!要亲的!”

阴了吧唧的情绪被勾搭晴了,鬃爷咧着笑在经芋粉颊上啄了啄,他对这档子事瘾头不小,大概是到了雨水的季节……

“谁家傻妖啊!”经芋被鬃爷的反应逗得不行,抬手揉了揉白毛,转而对赖着不走的顾垣一讲,“如果没其它的事我俩就回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等不得,互相理解一下。”

说完笑嘻嘻地推着鬃爷进屋,砰地合上入户门,将顾垣一隔在了外面。

他以前没有种族歧视,这一刻真心觉得鬼族晦气透了!但作为新时代高情商男青年,他非但不会就一只胡搅蛮缠的鬼跟鬃爷磨叽个没完,反而要将鬃爷按在门板上亲,让走廊里那只不正经的鬼听听他俩有多和谐!!

缠绵的唇瓣发出刻意的啾啾声,经芋边亲边往卫裤松紧带里伸合法咸猪手,摸过一回自然有些经验,没两下手里的温度就飙到了烫人的程度。

之后不用他怎么动,鬃爷本能地磨他的手,动作不快,触感却清晰的不得了,磨的他整条手臂麻了。

“小芋好漂亮……”

舌尖挑着饱满的耳垂入口,鬃爷将竖起的细软绒毛含得湿漉漉的,鼻息吹进耳道,经芋痒的直缩脖子。

“你说什么?”

经芋装聋,抽出冒汗的手环在鬃爷脖颈上,拿话臊妖,“你喘气太吵了,我没听清。”

鬃爷放过小耳朵,咬上脖颈前,醉声醉气地重复,“说小芋漂亮……”

“哪儿漂亮了?细细说来听听!”

“这里漂亮。”鬃爷落了个锁骨吻,啃咬撑起衣襟布料的软粒,“还有这里……”

“唔……你轻dia……n……”

……

杵在门口的顾垣一终是偷听不下去了,他绷直嘴角折身走向电梯间,玻璃碗和小番茄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

是他把卡尔斯从大漠带回乌都的,精心养了四年,他所有的心事都跟卡尔斯说,他甚至转变妖宠的想法,将卡尔斯看作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之间的确发生过不愉快,可更多的是怀念,怀念他们在别墅生活的日子,怀念卡尔斯将院子里的小草莓尖都咬掉,怀念地板上奔跑的嗒嗒声和一开门就有的那句“你回来了”……

他不止一次地想假使卡尔斯回来找他,他们就和好如初,重新在一起生活。

可他等啊盼啊,熬过三个化疗,到了肝癌转移、扩散,直至咽气,卡尔斯都没来看他一眼。

那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卡尔斯,被他弄伤都没还口的卡尔斯,不是回大漠了,是被别的人类骗走了……

卡尔斯结婚了。

专属于他的注视,不见了。

-

顾垣一识趣滚蛋不久,经芋和鬃爷也疯的差不多了,取出行李箱那半瓶茉莉花味的漱口水,一人一妖咕噜咕噜漱掉口中腥咸。

再出门时,地灯安静长明,陌生的小区和陌生的路,都在昭示着新生活的开始,经芋呼吸着不带烧烤浓烟的清新空气,咂摸着欢愉的后味。

奔三的男人对“洁”的要求不偏执,鬃爷的鸟儿与花花是干净的,就已经算他祖坟冒青烟了,所以问出那句“你们接过吻吗”,格外的漫不经心。

结痂的伤疤鬃爷是真不爱提,特别是马上就要掉痂愈合的节骨眼,总盯着就会感觉痂的边缘痒,想抠,很烦躁的那种。

经芋每一次关于顾垣一的问话,都是在无形中逼迫他承认自己是顾垣一沙漠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是顾垣一饲养在玻璃钢里的妖宠,他一回想起自己渴望被顾垣一挠挠下巴,摸摸头的蠢样,就无比的难堪,这种难堪胜过了断尾之痛,比刨出内丹关进展柜还让他浑身难受。

鬃爷自讽地反问经芋,“你见过哪个主人跟自家的猫猫狗狗舌吻?”

经芋听得出弦外之音不乐呵,他不擅长安慰,只找补说,“那我就不亏了,我还没给别人亲过嘴呢。”

鬃爷没接经芋的话,一咬牙把痂都扯了下来,“顾垣一他只是不爱姜客了,所以怀念起愚忠的傻妖,现在傻妖又出现了,他想要回去,仅此而已。”

“因为附身于人险酿大祸,我被神刨出内丹关在缚妖相机近百年,是你将我带了出来。等再过十年,神归还内丹给我,我就把它送给你。”

“也对,谁将你带出物婚介绍所,你就会和谁结婚,然后理所当然的献出你最重要的内丹。看来我是卷进了一场蜥蜴的报恩当中,和爱情没什么关系。”经芋耸肩轻笑,“这样也不错,爱情是所有关系里最不可靠的,我也不怎么稀罕。”

经芋在栾丽的两段失败婚姻里,切实体验了一把爱情不敌土豆管饱,鬃爷爱不爱他一点都不重要,能把钱赚回来,**伺候的他舒舒服服,供他好吃好喝长生不老,别说自行车了,他连充气管子都不要。

“是不是我不跟你离婚,你就一直是我的?”经芋不放心的与妖精老公确认。

鬃爷想了想,撒了谎,“现在还不是。”

-----

鬃爷的前车之鉴:得到了就会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