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新章节

104新

阮家在澜州本有住宅,位于城里富人区的七进大宅子,一直由杨管家和几个有限的佣人打理。阮玉嫌住过于冷清,这几年一直住在关雎山庄。这会儿听说父亲要回来,便拉着姐姐回家打算好好的布置一番,等父亲回来住进去。

阮珠来了到了阮府端详了一番红墙绿瓦,画栋朱帘的豪华建筑,所缺的不过是一些生活设施。当下列了一份清单,让杨管家置办,又叫人牙子领进来几十个老实本份佣人,试用期是一个月,瞅着好就留下,不好打发走。

等一切都布置了差不多,阮珠觉得正房缺了用来装饰的小摆件,让人从关雎山庄弄来了名家字画,汝州的瓷器,文房四宝等物。

但阮玉觉得不够,拉着姐姐上街要亲自置办一批。

每个女人逛街购物的嗜好,阮珠自然欣慰前往。

鉴于几次的遇险经历,宗之给妻子拨了四名随身侍卫,走到哪儿都得跟随。

阮玉带了濂溪,他本是她的通房,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早在前几年被抬做了侧夫。由于阮玉已到了十九岁,从几年前来求亲的男方媒人络绎不绝。

阮珠觉得不能再等了,从宗之同僚中筛来选去,找了几名家事和人品都属上层的少年将军给妹妹做侧夫,但正夫位置始终空悬着。阮珠知道妹妹死脑筋,非要等沈重云不可。

但一个顶了妓子身份的男人怎么有资格进入阮家门第,还要必须做正夫,别说阮珠和几位老公不愿,就连阮子旭知道只怕也要发火。为这事阮珠没少跟妹妹磨叨,阮玉却总有说辞应付。

“他不过是顶了四大公子的缺,又不是真正的妓子。”

“好糊涂的玉儿,他艳名在外,就算不是妓子又如何,在正经人士眼里他的一生便有了污点。”阮珠在她肩膀拍了拍,耐心劝导。

“那宗之姐夫呢,他以前不也是四大公子之一?”阮玉很希望姐姐能在这事上提供支持,一脸无辜的看着:“如今宗之姐夫高高在上,尊贵不凡,有谁还记得他在那种地方呆过?”

“宗之背后有皇家的高贵背景,沈重云有什么?”阮珠眸光炯然,言语带着几分犀利:“沈重云只有开楼子的父亲,直到今天仍然做着盘剥男人皮肉生意。玉儿,父亲一定不会同意,我们这个家庭因为魏容付出太多了,难道你还要把这个悲剧继续下去,将来你有了孩子怎么办,难道让你孩子跟着蒙羞?”

魏嘉和阮菊就因为其父是妓子出身,活得很不光彩。

阮玉默然了,小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直到现在想起母亲抱着阮菊亲昵模样,心里便有溢满了浓浓伤痛。

“玉儿!”阮珠柔声道:“如果你坚持让沈重云只做个通房小侍什么的姐姐也由你,但正夫绝对不行,做侧夫只能说勉强凑和。”

古代小丫头遇到了爱情盲目的很,像戏文里说的公子小姐的私定终身,富家小姐和穷书生夹带私奔,都被好事者当做风花雪月美好事物。但是婚后一系列事情,比如柴米油盐,人言可畏都总会将他们推进冰冷的深渊。

爱情很浪漫,但婚姻就是过日子。

闺中女儿不识愁,整日不是看戏看画本子,都被坑人的故事搞得魔怔了。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就很实际,女人找对象,首先以男方的经济条件为标准,房子、车子、票子,缺一不可。

“玉儿,你新纳的几个侧夫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对你也真心实意,若中间加入一个娼门妓子进去,很容易生闹出嫌隙。到时候家不像家,夫妻之间由爱生仇,儿女们跟着受苦。人都讲究婚姻必须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

阮玉似乎被说动了心。脸上透着沉思。

“大姐,我都十九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任性的小丫头,你放心好了。我留着正夫之位不是为了沈重云,是至今还没遇到一个值得付出的人。”

“这几句可别被妹夫们听去了,不然会闹脾气。”

“你妹妹没那么傻,当他们面我是不说的。”

阮珠带了四名随身侍卫,阮玉带了濂溪,一行人说说笑笑出了门。

澜州最繁华的地方当属御街,眉眼盈盈处和云世一的天一阁就坐落在街边。

云世一不在天楚,云家和阮家的一干生意都由云家庄的云老爷和云夫人接手打理,阮珠没事去帮帮忙。但今天主要目的是为游玩,没道理往自家铺子找辛苦。

御街的房子是整个澜州除了皇宫最精致的建筑群,商店鳞次栉比,朱阁飞檐,街上行人攒动,一派太平盛世的祥乐气氛。当初那场漫延大半个天楚的旱灾,经过几年的治理,已然看不到影子。

姐妹俩走了几家店铺,买了些奢侈品交给侍卫们捧着。

“这些个小吃食府里的厨子不但会做,还能做出各式花样来,也没见你怎么爱吃,怎么这会儿看得移不开眼?”两人刚从一家糕饼店出来,买了些,阮玉又在街旁一家卖麦芽糖的摊位停下来。这里卖的都是普通货,也不卫生,但这小妮子开口就要买二斤,阮珠说归说,还是由着她。

买完后,付了钱。阮玉吃了两块,觉得索然无味,不愿再吃,把抱纸包扔给濂溪捧着。

阮珠感到不对劲,眸子眨了眨,边说边笑:“这丫头,莫不是有了?”阮玉看姐姐笑眯眯的调侃,困惑的问:“有什么了,我能有什么姐姐还不清楚?”

阮珠扑哧笑了:“这丫头,宝宝在你肚子里,我又不是孩子爹,我清楚什么啊我?”

“宝宝?”阮玉惊讶的摸摸腹部,想到最近这段时间的确不怎么对劲,头晕乏力不说,连吃饭也挑挑拣拣,很像刚姐姐怀小侄儿的那阵子。

“当娘了还不知道,到处乱跑乱颠的怎生好,这怀孕的前两个月最关键,马虎不得,赶紧跟姐姐回家去歇着。”

“我没那么娇贵,身体好着呢。”阮玉像所有刚怀孕的母亲一样,惊讶中含着无限喜悦,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就再逛一会儿,等回家让厨房合着人参炖了一锅子老山鸡汤给你补补身子,亏了谁的嘴,也不能亏了肚里的宝宝的嘴。”阮珠笑了一下,拉着妹妹的手,却话才说道一半儿的时候,旁边忽然传过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珠儿。”听着是王静言的在说话。

姐妹俩循着声音瞅去,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见那路旁的不远处有两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往她们这走来。前面的是王静言,后面的那人是他五弟王慎言。兄弟俩同样的相貌堂堂,仪表出众,在一众普通人群里犹如万千瓦砾中间闪烁着两颗明珠。

“想不到你们也来逛街,是要买什么吗?”王静言走到近前,露出温婉的笑容,想起昨夜缠绵,用充满柔情的眼神瞅着着妻子。

“这不是爹爹快回来了,赶着把家里布置一番,等爹爹回来了住。对了静言,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阮珠看到丈夫脸上的柔情,心里泛起了一股甜蜜情怀。

“过几日是爹的生日,我带着五弟出来看看买点什么做为寿礼呈现。”

“爹?”阮珠怔了怔,忽的醒悟:“呀,是丞相大人,他老人家要过寿了?你怎么不跟我说,这要是错过了显得多没礼貌。”

“昨晚不是太忙了吗?”静言温和的笑了笑,目光始终望着妻子:“现在说也不晚。”

阮珠不好意思,小声对他道:“夫君,你别乱说,让别人听到了会笑话的。”她生怕遇到讥诮的眼神,抬眼去看慎言和濂溪。濂溪是奴才出身,即使心里这样想,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但慎言就难说了,可是一抬头看到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慎言这时正搂着阮玉的腰,低着头凝视对方,而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块。

阮玉软软的倚在慎言的怀里,眼睛半睁半闭,宁静而恬淡。

“我的天啊!”阮珠震惊的用手指掩住嘴,低低的喊道:“大庭广众的你们俩个要搞什么幺蛾子这是,别人都在瞅着呢!”真是这样,街上过往的百姓都投过来奇特的眼神。

天楚国还没有开放到男人和女人当街搂搂抱抱的程度啊两位!阮珠用力的咳嗽了两声。

当事人才感到不妥,急忙分开,保持一米外的距离。

阮玉面色发窘,期期艾艾的道:“刚才有人碰到我,我想到……想到身体不便……急着躲开,哪知差点跌倒,幸好慎言公子扶住我。”

“原来这样啊!”阮珠语气平淡。心想小样你当我看不出来,哪有扶住一直不放开的,是被胶水粘住了吗?

不过,慎言能对玉儿产生好感一点也不奇怪。

玉儿天生就是美人胚子,眼睛又大又亮,犹如两股清泉似的,肌肤晶莹玉润,像个可爱的陶瓷娃娃。这几年越发出落的标致动人,她那几个侧夫也正因为她长得美,才死心塌地的跟随。

“慎言,多谢你帮住了我妹妹。”阮珠向他道谢。玉儿有了身孕,万一跌倒了不得了,还幸亏他扶住。

“小事一桩。”慎言笑的风清月朗,不经意的朝阮玉瞥去一眼。后者低眉含笑,双颊闪动清浅的梨涡,端是秀美可人。

阮珠灵机一动,眼睛清澈,状似什么都不清楚:“慎言,我妹妹身体不舒服,麻烦你送她回关雎山庄。我和你哥哥再走走,买些物品回去。”

“好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慎言清朗的言道,向阮玉微微抱拳:“阮家小妹请。”

“大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阮玉嘟着嘴询问。

“玉儿,我和静言要单独在一起,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小夫妻最烦旁人夹在中间捣乱,所以你别老没事碍手碍脚的当门神。静言,我们走。”

阮珠声音淡然,坚定,仿佛玉儿真挡了她的好事。说完招呼了老公,转过身,不疾不徐的往街口走去……四名随身侍卫在后面跟上。

慎言公子像乃兄一样性情稳重,做事有耐心。这样的出色男子如果真跟玉儿成就好事,叫她从而忘了沈重云,岂不是大好事?阮珠很期待,非常的期待。

“静言,你看五弟和玉儿是不是有戏?”

“珠儿什么时候喜欢当媒婆了?”静言淡笑着,牵住妻子的细致的腕:“你别看慎言一副随和性情,那小子很难对姑娘动心,应该说他的心原本是冷的。前几年爹逼他成亲,他倒好,跑去山里做了道士,还给自己起了个道号,叫什么万空子。”

“慎言为什么不对姑娘动心,难道他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只能喜欢男人了,不会吧!她虽然没见过王家的这个五弟几次面,但从判断上应该不是那类人。

“娘子,你想到哪去了。”静言跟随妻子已久,早已了解她的某些奇怪想法。“五弟只是不动心,从来就没看过他对谁上心过。他的生父是我母亲的第四位侧夫,在他三岁那年病死。他生性较为孤僻,从小不合群,心境一直孤单的。”

“可怜的孩子。”阮珠感叹一声,水雾般的明眸透着怜悯。

不过很多例子都证明,越是这样外表冷漠的男子,他们的心越是热情如火。一旦触动了心底那根弦,迸发出灿烂的火花。便会终生守护自己的感情,对待爱人坚定不移。

“静言,你在幼年就去了深山学艺,不是同样孤单?”

“师傅对很好,像父亲一样。后来他死了,我就去江湖上流浪,五湖四海都走了遍。有一天被当了丞相的父亲一封信招回了老家,后来迁都的途中遇到了你。”

“可怜的静言,你别难过,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的。”

静言心里感动,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

小夫妻边走边聊,朝一家卖珠宝首饰的铺子走进去,还没到门前,便看到一个浑身恶臭的男人被里面的一群伙计挥着棍子赶出来。

“少东家,老爷和夫人交代了,已经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不准你再进柳家大门,少东家你还是赶快离开茗香璀玉吧!”

“余管事,求你让我跟我爹说几句话就行,让他给我治病,我一定改,一定不会像过去那样荒唐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走出珠宝店,满脸为难的喊道:“少东家,求你别再难为小的,小的当茗香璀玉的管事也不容易,不想丢了这碗饭。你也不看看你得的是什么病,客人都被你吓得跑光了。”

丑陋男人大声哀呼:“我的病能治的,一定能治的,只要给我钱就行。”

阮珠这才注意到,一直哀求的男人整张脸和手上全是脓疮,有的地方还滴出脓水,恶臭正是脓疮散发出来的。

好恐怖的容颜!阮珠有些惊惧,顿时拉紧了丈夫的手,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他的身后。

“珠儿,没事的。”王静言反握住妻子的手,状似安慰的握紧。

丑陋男子垂头丧气的走动几步,一转身,注意到了阮珠,愣了一愣,喊道:“是你,阮家的大小姐!”

阮珠怔怔的望着,蓦然想起一个人!那年在眉眼盈盈处,对她下了媚药,欲行非礼的男子……柳飞絮!

没错,就是柳飞絮,四大公子最具浪漫传说的人物!怎么变成如今的这副满脸脓疮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