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张姨虽然年纪也不足50,但毕竟到处讨生活不容易,脸上皱纹很多。

“那是他没眼力见。”陆潜说。

一旁的何彭把西装搭在椅背上,捻开袖口把袖子卷至手肘,看了陆潜一眼。

这小崽自幼就会哄长辈,小时候靠着吉祥话拿了不知多少压岁钱,如今看来功力非但未减,哄人还越来越无形了。

偏偏在他这里每天嘴欠。

菜上桌,张姨收拾了厨房便先回去了。何彭和陆潜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

陆潜吃饭跟他人一样是个事逼儿,一只手托着下巴,左手拿叉,轻轻在栗子肉戳了一下,然后费劲地把肉戳成小块,才跟吃鹅肝似的一片一片吃起来。

“你这吃法还得给你买副刀来。”何彭出声讽刺。

“我只是在委婉地告诉你。”陆潜放下叉子看他,“或许你该意识到应该帮我把肉切成小块。”

何彭扯起嘴角嗤笑一声:“呵,金贵。”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挑了几块完全没油肉的栗子肉放进空盘里,陆潜一丁点油肉都不爱吃,何彭有时候想这干巴巴的纯精肉有什么好吃的。

他用筷子把那几块肉都分成小块,喂小猫小狗似的丢到他前面。

陆潜轻轻“啧”了声,便举着叉子开始吃。

他又拿勺子舀了几勺汤倒进饭碗拌和了下,吃几块肉就吃几口饭。

就这么吃了会儿,他突然说:“哥,你一会儿帮我写个作业呗。”

何彭轻轻一挑眉:“哟,你这还想竖立个身残志坚的形象?”

“是的。”陆潜说。

“那你今天去把碗洗了。”

“……行吧。”

“小心伤口别沾水。”何彭说。

陆潜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手不能沾水啊?”

陆潜倒也不是故意找何彭麻烦,数学老师为了督促他们每个人都做作业,还把数学作业和值日挂钩,不做完就得打扫卫生一周。

吃完饭,何彭把几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放到冰箱,又把剩菜倒进垃圾桶,到最后到底是没忍心让伤残人士去洗那些油腻的盘子,只把两双碗筷分给他洗。

等陆潜洗完放进碗橱,何彭还在和菜碟作战。

他趿着绵软的拖鞋,坐在厨台上,双腿晃荡,缩起的裤腿露出少年一截白皙的脚踝,他跟腱很高,看上去一直匀直。

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穿过客厅看到对面落地窗外的风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手臂垂在岔开的腿间,陆潜百无聊赖地看着静谧的夜色,耳边只有何彭洗碟子的声音。

“去把作业拿出来。”何彭擦干手,轻轻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陆潜回神,笑了一下,跳下厨台跑到客厅翻出数学试卷。

而何彭,他把碗放进柜子,慢条斯理地重新洗了一遍手,神色冷峻。

刚才看着陆潜发怔的模样,眼底干燥,却莫名给他一种湿漉的感觉,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浸润。

何彭无意识地吞咽,喉结上下滚动,抬眼在玻璃上看到陆潜的倒影,眼底沉了沉。

等他出去时已经恢复了再平常不过的神色,一瞬间的心动坠落于深处,成为一个晦涩难言的秘密。

他想,或许是太久没男朋友了。

“你先把会做的题做了。”何彭说。

“我都不会。”陆潜无奈。今天的试卷是各种几何大题。

何彭皱了下眉:“你这水平怎么高考?”

“还早呢,我这不艺术生嘛。”

“小朋友,你是艺术生,不是文盲。”何彭讽刺。

陆潜叹了口气:“我看着你做,行吧?”

他用脚踢着一把小凳子过来,在何彭旁边,眼睛半睁不睁,似乎随时准备昏厥。

起初何彭还耐心地写一步骤就侧头跟陆潜解释几句,结果这货只顾嗯嗯啊啊地应,一句都没进到脑子里。

于是他索性打发了陆潜去睡觉,自己把剩下的题给做完了。

陆潜抱着双臂倚在墙壁上,校服拉链拉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阳光扑在他身上。

-你他妈昨天给我做的数学题做全对了?

他给何彭发了条短信。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一冲进来就揪着他骂,倒不是骂那字迹不是他的,毕竟手伤让别人写可以理解,骂得是陆潜是班上唯一一个把那张试卷做全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