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夕颜堂里筹谋定

“太子爷,皇上请您移驾御书房。”佩儿端着果盘,进来回禀。

“奴才服侍您,这赶紧得吧,太子爷,可别让皇上久等。”小柳子一听皇上宣召,忙不迭地招呼着。

“凌洛都回府两天了,也不知她怎样了。”慕容宇轩像是没有听到小柳子的催促一样,隔了正练字的上好的银鼠毛的笔,若有所思的样子。

“凌小姐洪福齐天,恩泽都还在后面呢,不会有事儿的,您姐别操心了,现在去面圣要紧。”小柳子很是为自家主子着急,皇上这会子要见,定是有要紧的事,主子还这样不在意,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要惹皇上不高兴了不是。

“小柳子,吩咐太医院用心看照着,把藿香正气散,清热头风散,什么琼风玉露丸,能用的药材,拣最好的,给凌府送去。”

“太子爷,这事儿您就别挂心了,小的早就安排好了,我的小祖宗诶,您就快点去吧,可别让万岁爷久等了。”

进了御书房,母后和宇瞻已在那儿品茶了,父皇似在阅览奏章,“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圣安。”说着又一转身,对着周后,抱拳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慕容长卿随即隔了笔,眼里满是柔情,凝视着他心爱的儿子,“轩儿,越发地长高了些。”这口气哪里还像是朝堂之上威风凛凛的君王,分明是再平凡不过的父子家常。

“瞻儿也长得快啊,咱们这两个孩儿啊,这个儿啊都嗖嗖地长,可要把织锦局的宫人给累个够呛啊。”周后打趣道,她是打心眼儿里疼爱这两个孩子,虽然宇瞻不是自己所出,可自打出生便是自己养着,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一分差别,都是疼得紧的。

慕容宇瞻注意到,父皇的眼光那样柔和,那样满满的尽是父爱的柔情,而那样的眼光从来便不是属于我的,父皇他从不曾用那样的眼光看过我,我是这样的多余啊,本该是共享天伦之乐的一家三口,自己的存在似乎那样碍眼,就因为我的母妃不是父皇所爱,我就这样不如太子哥哥吗?我那样拼命地读书,那样用功地习武,我真的就不如哥哥吗?慕容宇瞻的心明显被刺痛了,不知怎地,看向慕容宇轩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嫉恨,也许一直都有吧,只不过小的时候,还不觉得,越长大这种卑微的感觉便一日更胜一日了。

“皇上瞧瞧,这兄弟俩长得多像啊。”周后满眼爱怜。

“是有六七分像,不过轩儿的眉眼更像你些。”慕容宇瞻紧握的右手又紧攥了些,这话再明白不过了,我的母妃何曾入过父皇的眼,可既如此,为何,父皇要生下我呢?

哥哥只比自己年长一岁,从小,他的骑射武功甚至功课开蒙,都是父皇手把手地教的,这样的舐犊情深,哪里是我能领受的?

“父皇召微臣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慕容宇轩问道。

“西夜国国主要带着他的女儿凤凰公主来我朝觐见了,这是难得的盛事,轩儿啊,你眼看也快满1

6了,已是个大人了,父皇想让你全权负责这一次的仪式。”

“儿臣遵命。”慕容宇轩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是到了要逐渐接受朝政的时候了,父皇的有意安排和历练,他了悟。

“瞻儿性子缜密,他们兄弟俩有商有量地再好不过了,也让瞻儿一起负责此事吧。”周后建议道,这孩子心思重,她不是不知道,有时候也难怪这皇上厚此薄彼,难免不会教这孩子心寒。

“母后,你何苦要对我这样好,请你不要这样维护我,只有这样,我才能硬下心肠来,去嫉恨,我才能狠下心来,去夺取……”慕容宇瞻的心纠结做一团,面对母后和太子的挚诚,他会觉得不安。

“嗯,瞻儿就从旁协助太子。”慕容长卿瞟了一眼慕容宇瞻,“父皇,你终于肯看我了吗?我也是你的儿子啊,只有一瞬,你的眼光便重又回到哥哥身上,父皇,你看不到我的失落吗?”慕容宇瞻在心里呐喊着,为什么任何人任何事,太子都能轻易地就都得到了,为什么我想要的就那么难,不,我不可以心软,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太子的,只要凌曦是属于我的话。

宇轩和宇瞻一起告退出来,同回寝宫,因二位宫殿处所很近,便同路而行。

“皇兄,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兄弟对吗?”慕容宇瞻冷不丁地冒出这么突兀的一句话。

“当然。”

“不管我做错什么事你都会原谅我吗?”慕容宇瞻追问道。

“当然,你是我最亲的弟弟啊。”慕容宇轩没闹明白今儿这宇瞻是闹哪一出。

“好好的,怎么想到问这个?”模样宇轩完全是不明就里的样子。

“谁要皇兄最近都冷落臣弟来着?”慕容宇瞻见宇轩这样肯定又毫无迟疑的回道,心下不禁好一阵轻松。也许,曦儿对于哥哥并不是很重要的吧,也许我们的兄弟情谊不会输于哥哥和她之间的情谊吧,毕竟他们不过是偶然地邂逅,显然,慕容宇瞻完全低估了慕容宇轩和凌曦的邂逅相遇,于千万人之中,他没有早一步,她也没有晚一步,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他遇到了她,只轻轻地问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吗?”她清浅一笑,流年便成了永恒。

“你这家伙,怎么年纪渐长,心眼儿竟小起来了呢。”慕容宇轩知他之意,近日和凌洛关系甚笃,一拍即合,和宇瞻一同下棋,论剑,品茶的时候便少了许多。这小子竟然还这般爱计较。

“臣弟不敢。”慕容宇瞻素来和太子亲密,况父皇又不在身边,说起话来自然是无所顾忌了。

“你这小子,怎么跟妇人似的爱计较。”慕容宇轩很是无奈,他这个弟弟啊,自幼是一起玩闹大的,哪有不亲厚之理。

“听说凌洛的妹妹病了,皇兄准他回府探病去了。”慕容宇瞻想探听些太子对凌曦的态度,故而特意将话题引到凌洛身上。

“是了,我让他回府待几天,也好帮着太傅照料一二。”慕容宇轩三言两语

便打发了,神色间并没有一丝不自然,慕容宇瞻以为太子并不以凌曦为意,心中不禁快慰许多,也许太子哥哥并未和自己一般存了同样的心思,既如此,自己的这份不安和歉疚便可少了许多。对慕容宇轩的态度不觉又如同往日般亲密更甚。

“今儿凌洛不在,皇兄可否陪臣弟一起用晚膳啊,上次咱们那盘棋,皇兄还吩咐着说下回再下呢,却总不见皇兄来。”

“好,就依你。”兄弟二人一同相携朝慕容宇瞻的夕颜堂走去。

“宇瞻,你这住处倒是极雅致,只这殿阁的名字有几分闺阁气了。”

“皇兄,听闻母后说我的母妃生前最爱夕颜,故臣弟便已此话为殿名。”听了慕容宇瞻一番解释,又想及他自出生便没了生母,慕容宇轩也不禁为他的身世黯然,“也难为了你一片孝心,陈妃娘娘泉下有知,也定会安心的。”慕容宇轩权威道。

“夕颜,只开一夜的花,却每每在夜深人静时绽放,独自花开,无人欣赏,便终了了一生。”慕容宇瞻似在说花,似乎又不仅仅是在评花了。

“只记花开不记年吧,人生的选择很多,夕颜也自有其美,并非不被欣赏便不美了。”慕容宇轩宽解道。

用罢晚膳,兄弟二人对弈,小禄子沏了上好的“小江园”,清茗对弈,最是风雅不过了。

“瞻儿,小心了,你再不挪移,这一片儿就要被我吃尽了。”慕容宇轩提醒道。

慕容宇瞻笑笑不语,仍不变棋路。

眼见着慕容宇瞻的白棋被吃了个大半,形势却愚见明显了出来,原来慕容宇轩虽包围了不少宇瞻的白子儿,但细瞧这棋盘之上的局势,慕容宇轩的黑子儿竟被三三两两的给阻隔开,互失了掎角之势,胜算并不在慕容宇轩这一边。

“皇兄,棋局变幻,本就是不可测的。”

“我倒忘了,你最长于以退为进了。”

“皇兄,往往有的时候,退一步未见得不是筹谋全局的必要付出。”慕容宇轩觉得眼前的宇瞻有那么一晃神的陌生。

“朝堂之上亦然,臣弟定当尽心辅佐皇兄。”

慕容宇瞻觉得这宇瞻今日怪怪的,似乎话里有话一般。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慕容宇轩开门见山道。

“我想皇兄定是比臣弟更为明白。”

“西夜国与我西部边陲紧连,虽数十年来一直对我天朝称臣,可北有雅智利一直虎视眈眈,西夜也并非我族,倘若此二国联手夹击,想我天朝定会元气大损。”

“宇瞻,最得我心,这也正是我忧虑所在。”

“父皇高瞻远瞩,凌洛和甄远自是一等一的人才,可凌太傅和甄将军都是父皇极倚重的,这二子将来也定是辅佐皇兄成为一代圣君的良才,况且还有舅父手中的权势不得不防,皇兄,我们得尽早筹谋。”

“宇瞻,能有你为我分忧,我心甚慰。”慕容宇轩言辞间尽是赤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