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萌芽 1

黑色，白色，灰色。

我的世界在遇见他之间只存在这三种颜色。

那一年，我7岁。

突如其来的大雨把我和姐姐尤美分开，慌乱中的我躲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内。这里应该被荒废了很久，灰色的苔藓披盖在黑色的石壁上，深灰色的杂草从碎裂的石板缝中倔强地生长出来，黑色的屋顶里似乎寄居了很多动物，它们发出叽唧咕咕的声音让整栋楼显得更加阴森。

“啊——！”

漆黑的走廊深处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向内看去，我的视野里第一次出现另外一种颜色。（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红色，鲜红的红色。）

好奇心驱使我向那团颜色走去。潮湿的墙壁缝隙中不断渗落下雨水，有些落在我的头发上，有些落在我身上，风吹来，有些阴冷。湿滑的青石板一直通向走廊的最深处。

近了，终于离那团颜色近了。

是个哥哥，他蜷缩在墙角，正瑟瑟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我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不想……”他喃喃地说着，“妈妈……妈妈……”

这个哥哥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哭泣呢？他的样子很无助。

“我可以靠近你吗？”怯怯地问。

他的肩膀立刻停止了颤抖，脊背僵直起来。他没有回答我，依旧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内。

我站在原地，仔细地看着他。在我的视觉里，他身上那件做工考究的衣服是纯白色，很耀眼的白色。而他的头发……却是对我来说，异常陌生的颜色。不是白色，不是黑色，更不是灰色。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除了它们之外的其他颜色，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离我远点！”他咆哮着抬起头来。

我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他。他很美，是我无法形容的美。当他注视着我的那一秒，我深吸了一口气。

天啊，他的眼睛竟然也是那种陌生的颜色。可是，他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马上冲过来杀了我一样。

他的头发上，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沾满了黑色的脏东西。那黑色像是雨水般的东西从他的头发上缓慢地滴落下去。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他，笑成一朵花。

“你弄脏了。”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

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时，他敏感地向后缩了下，奇异颜色的双眸一直盯着我。

“别担心，擦掉就没事了。”我继续笑着，他的眼神平静下来。

那些黑色的东西很粘稠，费了很大力气都擦不干净。是个调皮的哥哥啊，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定是在担心回家后会被妈妈骂吧。

黑色的**还染上了他的双唇。手帕移动到他的嘴角时，他突然对我张开了嘴巴，眼神又变得让人恐惧。

他的牙，真奇怪……上颚中有两颗牙齿，形状好尖。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冰冷的温度让我的心跳快了几拍。

“害怕了？”他冷冷地问我。

收回手指，继续帮他擦着。

“不怕啊。我不爱吃糖，所以我不会长出哥哥那样的蛀牙。哥哥，你吃了什么，怎么弄的满身都是。”

他看着我，异常平静地回答：“血，新鲜的人血。”

我的手停在半空，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一阵莫名的愤怒。我是天生的色盲，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存在三种颜色，血的颜色，是什么……我根本没见过更无从想象。他一定是在捉弄我，以为我看不见颜色而故意说自己吃的是……血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