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满月
光蛋糕
那天夜晚的月光皎洁明亮,那天夜晚是满月的日子,也是南暖月和双胞胎姐姐南冰月的生日。水果奶油蛋糕像月亮一样,吹灭蜡烛的瞬间,暖月满心期盼着愿望能够实现。
刺眼的灯光亮起,暖月艰难地睁开眼睛,愿望还是没有实现。姐姐依旧健康欢快地在父母怀里撒娇,母亲将蛋糕上唯一的樱桃放进姐姐手里。
如陌生人般,毫不关己的生日宴会,冷冷的生日蛋糕。他们只需要一个女儿,最优秀的女儿,活泼热情,可爱漂亮,多才多艺,讨人喜欢。自己和姐姐作为双胞胎诞生的时候,据说祖母满脸惊恐地呢喃着“灾难啊灾难”,还试图偷偷把自己抱走,送到陌生人家去抚养。
暖月望一眼被切割的蛋糕,又望一眼被乌云遮掩大半的月亮,双胞胎的降生并不是如满月般象征着圆满美好。月光如蛋糕,被那把锋利的刀切割成两半,乌云里夹杂着异样的红色云彩,将皎洁的月亮染成鲜红。
血色的满月支离破碎,如流星坠落,暖月惊慌地从窗边逃离,想寻找父母的依傍。蛋糕上溅满零星红点,随着融化的奶油扩散着,像月光下绽放的血红蔷薇。姐姐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枚晶莹透亮的樱桃,蛋糕的芳香混杂着血液的腥味,让暖月感到晕眩。
杀了姐姐
“生日快乐,暖月,过完今天,你就十七岁了。”母亲微笑着往漂亮的水果奶油蛋糕上插彩色蜡烛,橘黄的烛光里父母的笑容摇晃扭曲着。暖月迅速将目光移向蛋糕上,圆圆的蛋糕如满月端放在自己面前,是只属于自己的蛋糕。
“这颗樱桃,我可以吃吗?还是必须给冰月姐姐留着?”暖月微微抬起眼睛,指着蛋糕上唯一的鲜嫩的樱桃。母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化,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父亲忙笑着催促道:“樱桃当然是给暖月你的,快许愿,吹蜡烛吧。”
姐姐呢?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冰月呢?暖月张开嘴巴想问清楚,但父母局促不安和担忧的样子,还是让暖月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笑着点点头轻闭眼睛许愿。
只是,愿望,已经实现了。冰月死了,在七年前的生日之夜,那个比自己优秀,抹杀自己存在价值的双胞胎姐姐死了。
父母把家里关于姐姐的相片都销毁了,甚至记忆。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祖母也常常摇晃着苍白头发的脑袋说“我不记得自己有双胞胎孙女,那是诅咒,不祥的”。
暖月脑海里浮现着欧阳子善俊俏的五官,温暖如阳光的笑容,一股甜蜜的气息涌上喉咙。就算是一份还不够成熟,还没有足够勇气表达的爱恋之情,但是,总是夺走自己心爱玩具,霸占自己喜欢的朋友,独占父母疼爱的冰月已经不在了。只要没有冰月,暖月相信,无论是奶油蛋糕上的樱桃也好,欧阳子善的爱情也好,都会属于自己。
“许了什么愿望呢?”父亲边取下蛋糕上的蜡烛,边好奇地询问笑容甜美的暖月。被吹灭的蜡烛,只剩阵阵奄奄一息般的黑烟在夜色里飘荡着,母亲还没按下日光灯开关。暖月嘴角带着不被父亲察觉的诡异笑容,努力压低声音:“希望,能早日抓到杀害冰月姐姐的凶手。”
空气瞬间凝固,灯光亮起的同时传来母亲恐惧的尖叫声。父亲忙搀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母亲,顺着母亲颤抖的手指望去,壁橱上,不知何时摆放着一张冰月和暖月的合影。
“暖月,这是?”父亲眼神里略微带着责备的神色,质问正端详着手里的樱桃的暖月。暖月笑容天真灿烂地解说:“因为家里所有冰月姐姐的相片都被你们处理掉了吧?我知道爸妈不想看到姐姐的相片而伤心。但是,我真希望有一张跟姐姐的合影,所以用电脑加工了下。”冰月跟自己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以只需要用图片处理软件复制加工,就可以制作出两人的合影了。
父亲扶起浑身颤抖,低声呢喃着什么的母亲,说母亲太累了需要休息,便和母亲一起往楼上房间走去。暖月将樱桃送进嘴里,走向壁橱,轻轻抚摸着相片:“冰月姐姐,你看看,他们以前多疼爱你,现在却都把你遗忘丢弃了。只有我,还在寻找着杀害你的凶手。”
诅咒的双胞胎
“暖月太胆小,学东西很慢,不擅长和人交往。钢琴也学了一年多吧?学费都浪费了。”母亲低声对父亲说的话。
“暖月很认真,但是,可能在绘画方面没什么天赋,我看她也学得挺辛苦,不如?”绘画班的老师为难地对母亲说的话。
这些不断否定“暖月”的声音,在每个梦里,一遍遍苏醒过来,不断提醒着暖月。暖月猛然睁开眼睛,惨白的月光洒落在书桌上那张用图片处理软件加工的“自己和冰月的合影”。
那是第一次得到上台演出机会时,父母高兴地为自己挑选的白色百折连衣裙,虽然只是站在最后一行最角落里担任百分之一的合唱成员,但暖月永远记得台下观众们的视线,永远记得那响亮的掌声。
冰月的裙子,也应该是纯白的,但相片里的冰月,苍白的脸上开始泛开让暖月感到厌恶的得意笑容,她身上的裙子突然浮现零星红点,不断蔓延扩大着,一直把洁白的裙子染成鲜红色。
本该死去的冰月,从相片中伸出苍白的手,尖利的指甲闪烁着吓人的白光,追逐着暖月。再次睁开眼睛,清晨微亮的阳光已经落在窗台上,楼下厨房传来母亲准备早饭的声音,仿佛还有父亲翻阅报纸的细细声音。暖月伸展着有些酸疼的脖子,望着书桌上的相片,用自己复制出来的“冰月姐姐”和自己一样穿着那件洁白的连衣裙。
无论冰月再优秀,也追赶不上自己了吧。此刻拥有这一切的人,穿上这件散发玫瑰花香的校服的人,是南暖月。只要不再是双胞胎,就能从诅咒中逃脱出来,命运就能得到改变。暖月虽然不擅长与人交往,但诚实乖巧的个性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虽然没有音乐美术等才华,但专心学习熬夜复习后成绩也足够优秀。
暖月边从母亲手里接过早餐,眼神边悄悄瞟向壁橱,那张昨晚自己特地摆放上去,准备给父母一个惊喜的“合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父母真的努力消抹着“冰月”的存在和记忆,暖月嘴角不禁泛开幸福的笑容。
不再是被诅咒的双胞胎,不再是弱小的会被淘汰的那一个,一切都会变得美好和幸福。暖月抱紧怀里的便当盒,特意让母亲多准备些饺子,中午学生会有工作,也许能和欧阳子善一起享用午饭。
望着暖月远去的背影,母亲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父亲长长叹出口气,仿佛已经憋了许久,轻拍母亲肩膀安慰:“想让暖月忘记,我们就必须先忘记,只有把冰月完全消抹,暖月才能看到她自己。”
双胞胎的诅咒,从没有施下咒语的人,被束缚诅咒的人们,都是被内心的黑暗所吸引,迷失自我的人。暖月赶上第一班前往学校的公共汽车,幸运地发现欧阳子善也在同一班车上。晨光落在他白色衬衫上,虽然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但面容仍像雕刻般精致。
“早。”因为同是学生会的成员,性格温和的子善总会主动向自己打招呼,暖月真希望这个时候自己能像冰月一样活泼,向子善露出自然灿烂的笑容。可惜,胆怯的本性控制着暖月,最终还是低垂着脑袋轻轻点头,慌张跑向最后面的座位。
坐在子善旁边座位的,是他的双胞胎兄弟欧阳子良。因为是异卵双胞胎,两人长相并不相同,和子善相比,常常奔跑于篮球场上的子良显得更强壮更阳光。暖月努力伸长脑袋,担忧地张望着子善纤瘦的肩膀,皱着眉头望望子善身边被阳光笼罩着充满生气的子良,心想,子善一定也受到了双胞胎的诅咒吧。
“子善,还是请假回家休息吧?看你脸色苍白得跟纸张似的。”子良刚刚沉浸在阳光中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望着旁边难受得大口喘气的双胞胎弟弟。坐在窗边的位置,让子良完全被金黄的光线缠绕着,在暖月眼里,正扬着一脸胜利者般的笑容“关心”双胞胎弟弟的,不是子良,而是冰月。
每次参加演出选拔,暖月紧张得手脚冰冷颤抖,冰月就会扬起胜利者的得意笑容劝说:“暖月还是回去吧,放弃吧,我会代替你在选拔中胜出,会代替你赢得大家的赞赏和掌声的。”
这是双胞胎的诅咒,子善身体一直虚弱,体育课也申请特别照顾。子良却擅长运动,充满阳光男孩气息,笑容灿烂,帅气英俊。本来只属于子善的学生会,最近子良却也在积极申请加入。
暖月紧紧咬住嘴唇,拽紧手里的便当袋子注视着子善。如果子善退却了,也许学生会里本来属于子善的位置也会被子良夺走,到时候,子善就会消失,会死去吧?
“没关系,今天中午还有学生会的重要会议,是关于子良你加入的会议。”子善努力坐直身体,轻轻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存是非题
公共汽车在平坦的大马路上飞驰,一个红色身影忽闪而过,暖月惊慌地从车窗探出脑袋寻找着。空荡荡的白色人行道上,乌黑长发和红色连衣裙一起随风飞扬的女孩正注视着自己所乘坐的公共汽车。
随着汽车前进,面容模糊的女孩缩小成红色小点,在金黄阳光下如血色刺眼疼痛。暖月大口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看不清楚面容,只是感觉相似而已,绝不可能是冰月。因为冰月已经死去,连十岁生日的那枚樱桃,她都来不及吃下去。
到站的提醒声把暖月拉回了现实,子良迅速跳下车,朝着已经大声呼唤着他的篮球队伙伴们跑去,留下子善独自慢行着。如果是冰月,一定不会只敢默默跟随在子善身后,如果是冰月,一定会带着灿烂迷人的笑容大步跑上前去挽住子善的手臂。
暖月尝试着走得更靠近子善,还是无法伸手去触碰他白得耀眼的衬衫。无奈地叹出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中午的学生会议又可以见面,到时候一定要勇敢地邀请他一起品尝饺子。
焦急期盼着中午的到来,按捺激动的心情,推开学生会会议室大门。会议室里飘散着午饭的芳香,暖月不顾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只着急地寻觅子善的身影。
“啊,南暖月同学也赶紧过来品尝下,我请大家吃的海鲜炒面。”子良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连声音都带着阳光的气息。暖月簇了簇眉头,犹豫着要如何拒绝才不会让学生会其他正在大口咀嚼炒面的成员不快。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询问了子善的情况:“欧阳,子善同学呢?中午不是开会吗?”暖月话音刚落,会议室里本来高涨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了。
“子善他旧病发作,我爸来接走了,这次,大概要住院。”子良也收敛了笑容,眼神凉凉地向暖月解释,见暖月还是一脸担忧,子良索性来到暖月面前拉着暖月的手催促道,“别担心,子善这是老毛病了。住院观察几天就没事。快过来吃炒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暖月感到手臂仿佛快被灼伤般疼痛,欧阳子良和冰月一样,他们就像炽热的太阳,不顾别人是否愿意,直要把人烤焦。
下弦月和上弦月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夜空的,上弦月出现,下弦月就必须消失。双胞胎的诅咒,就是一道生存的选择是非题。没有并列,只有选择,“是”或“非”,“生”或“死”。
“放学后,我想去探望欧阳子善同学,可以吗?”暖月下意识拽住拉着自己往围聚在一起津津有味享用午饭的学生们走去的子良。也许是子良掌心的温热透过肌肤传递而来给予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勇气,也许是正躺在充斥刺鼻药水味的死寂医院里的子善在呼唤着自己。
子良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神采,热情地点点头:“那放学后我带你去,子善每次都住同一家医院,离市区有点远。”
“放学后小树林碰面。”暖月匆匆约定地点,抱着饺子早已冰冷的便当盒离开了喧闹的会议室。
午后空荡的走廊上,明明只有自己在行走着,身后却不停传来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暖月不敢回头,有点后悔,不该一时兴起去制作那张自己和冰月的“合影”。自从那张“合影”制作出来以后,冰月的身影,总是隐约若现。
“生”和“死”,都是彻底的,正如一道已经做出选择的是非题,是对是错,都不可恢复。而子善和子良的那道是非题,该由谁来决定呢?也许,那个决定了自己和冰月生死的人能够帮自己决定吧?
七年以来,谁也没有抓到杀害冰月的嫌疑人。为什么冰月会在十岁生日那个夜晚被杀害,而自己却幸存下来。暖月相信,杀害冰月的人,一定像自己一样知道关于双胞胎的诅咒。
活
快放学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下来,乌云迅速吞噬已经接近傍晚而光芒微弱的阳光。暖月抬头望一眼黑压压的天空,仿佛直冲自己压来,身后有谁在呼唤着自己。是从小树林的方向传来的!
因为天气突然变化的关系,暖月本来已经不打算到小树林和欧阳子良碰面,毕竟他说子善治疗的医院在市郊。万一大暴雨来袭,太晚回家父母会担心的。
“暖月,暖月。”幽幽的声音,从小树林里传出,暖月像着了魔似的转身向小树林走去,骤雨瞬间毫无征兆地布幕似落到地面。大雨打落在暖月肩上头上,重重敲击着暖月。暖月感到自己的脑袋里阵阵轰鸣,视线被雨幕模糊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雨声淋漓渐稀,呼唤着“暖月”名字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暖月
使劲擦拭脸上的雨水,低头摸索纸巾,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泥泞染黑的鞋子正踩落在红色积水上。沿着混杂着雨水的稀释的红色小流,欧阳子良闭着眼睛倚靠在小树旁边,如果不是他纯白的衬衫被染得血红,暖月一定以为这个男生因为运动过量疲惫得睡着了而已。
锋利的刀被丢弃在子良旁边,因为雨水的冲刷,刀上已经不染腥红。暖月捂住嘴巴浑身颤抖,脑子里似糨糊般搅拌起来。是谁杀了欧阳子良?是那个杀死了冰月的凶手吗?暖月惊慌张望寻找着可疑的人,只有一个长发乌亮,一身红色连衣裙的女生正走向小树林另一边出口。
“冰月!是不是冰月?”暖月努力抬起发软的双腿,一步步向红色身影走去,红色身影很快要离开小树林,暖月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红色身影马上停下了脚步,伫立着,仿佛等待暖月的到来。暖月双腿却越发软酸,无法前进,既期待女生回过头来,又害怕她突然转身面对自己。
会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红色裙子飘动起来,裙摆旋转起来。
她张合着小巧的嘴巴,分明唤着“暖月”。
冰月活过来了!或者,七年前生日的夜晚,她根本没死。一切都是她的阴谋?或者是自己被大家哄骗了?
暖月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奔跑起来,不能被冰月追上自己,她会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前方有人群的**声,女生的尖叫声和哭泣声,他们发现了子良的尸体了。暖月停下脚步,冰月没有追赶上来,她逃跑了,向着校门方向逃跑。
为什么冰月会杀害欧阳子良?难道是为了打探子善的医院?暖月咬了咬嘴唇,来不及向大家解释,是复活的冰月杀害了子良。必须赶快前往市郊医院,不能被冰月抢走自己喜欢的男孩。
是谁
白色帆布鞋上的泥土已经凝固,大雨过后的夜空被诡异的红色云彩覆盖着,看不到星辰,没有月光的市郊小路上只有惨白的小路灯照耀着。
冰月一定比自己更早抵达医院了吧?她找到子善了吗?如果是冰月的话,一定不会像自己那么胆小,一直到便当盒的饺子变黄变坏了,还不敢向子善表达自己的心意。
护士和医生们纷纷向一身污脏的暖月投来惊恐异样的目光,暖月低垂着脑袋询问子善所在的房间。护士小姐漂亮的面容有些苍白恐惧,只抬起手指了指一楼走廊最尽头的方向。
脚步声,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的脚步声在通往子善病房的走廊上此起彼伏。暖月抬起头前后寻找,空寂的走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子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病房里传来妇人的呼喊声,暖月犹豫着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进去探病。而且公安人员也在场,只要他们稍微从学生会的成员们那里打听,不难了解到是自己约了欧阳子良放学后在小树林碰面。
但自己只是为了来探望子善,杀害子良的是冰月。暖月深呼吸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向大家解释清楚,也许公安人员也会对七年前冰月离奇被杀,现在又突然复活的事件有兴趣。
“不,我的确不认识南暖月。我认识的,喜欢的女孩,她叫南冰月。”是子善熟悉的声音,只是此刻这声音不再温和亲切,而是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切割着自己的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满足和幸福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割碎。
暖月无法抑制地推开病房大门,歇斯底里地喊道:“欧阳子善,你果然也喜欢冰月!我才是最喜欢你的女孩,冰月是杀死你双胞胎哥哥的凶手!”
病房里满满的人,子善和父母对自己怨恨的注视,公安人员们无奈惋惜同情的目光。还有,自己父母被泪水模糊悲伤的凝望。
“爸,妈,你们?”
“冰月,你醒醒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为了让女儿南冰月比任何人都优秀,不断逼迫小小年纪的冰月学习唱歌跳舞绘画演奏。冰月比任何同龄孩子都优秀,都骄傲,也比任何人都寂寞。
九岁那年的合唱比赛,冰月不出意料地被选为领唱,将穿上最抢眼的红色连衣裙,伫立在舞台最前面放声歌唱。一场突然袭来的严重感冒发烧引发肺炎,冰月只能穿着白色连衣裙藏匿在最后一排角落里。
他们都在嘲笑着失去领唱位置的自己,他们都在幸灾乐祸着。没有同伴,连唯一值得骄傲的完美也失去了,南冰月就一无所有了。
“暖月”,也许就是在那个角落里,从自己身体里分割出来的吧。本来,优秀的南冰月就像一轮圆满漂亮的满月。但一次的失败和挫折,让长期承受巨大压力的冰月再也不想背负“完美天才儿童”的责任。
公安人员将一张改名证明书递到冰月面前。十岁生日后,自己姓名一栏,从“南冰月”,修改成了“南暖月”。
“如果那天晚上,我们不是忙着应酬,如果能回家陪这孩子过生日。也许,我们的孩子‘冰月’就不会死了。”父亲边安抚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边向大家解释七年前冰月生日那晚发生的事情。
冰月用那把切割蛋糕的刀子,划破自己的手腕,在医院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恐慌地拉拽着父母说“冰月被杀了”。
没有永远圆满不缺的月亮,一直被要求完美的冰月,用心里的刀,把自己切割成暖月和冰月。承受不了压力,便杀死自己身体里的冰月,让懦弱胆小的暖月活着。但暖月太胆怯,无法实现恋情的时候,冰月还是苏醒了。
为了让自己相信,被诅咒的双胞胎的传说。为了让自己相信,冰月是为了解开双子诅咒而被谁杀害的,是自己,举刀刺向了欧阳子良。冰月猛然睁大自己迷茫了许久的眼睛,才发现,自己校服上帆布鞋上,不仅沾染着泥土,还满是斑斑血迹。
“南冰月。”虚弱地躺在床上接受治疗的子善,喊住被公安人员带走的冰月,忧伤的眼里流溢出清澈的泪水,“子良他说,好象喜欢上一个女孩了。虽然这个女孩有时候像下弦月,有时候像上弦月,不完美,有点古怪。但他想更靠近她,想走进她心里去看最真实的她。”
所以才努力想加入学生会?才用那么温暖的手拉着自己邀请自己吃炒面?才在自己用锐利的刀子刺向他的时候依旧向自己展露微笑吗?冰月感受着脸上滑过的冰冷泪珠,一点一滴落在心脏上,让南冰月完全苏醒复活了。
再完美的人也有缺点,再圆满的月亮也有残缺的时候,无论是满月,还是半弯月牙,都是唯一的无可替代的。人,亦是如此。
冰月想,若自己能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能够早点放下心里那把伤害自己和别人的锋利的刀子,一定会成为大家心里无可替代的最美丽的满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