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苇荡戏劫匪 河中擒凶顽
第七回 苇荡戏劫匪 河中擒凶顽
碧波潋滟的河面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舟船追逐赛正悄然展开。
鸡山复仇帮的小喽啰阿龙、阿虎,在白家庄河滩绑架凤翔之后,此刻正驾着划子船顺流而下。
石凤翔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嘴里塞着一块黑布巾,脸上蒙着一个黑头套,蜷缩在船仓内动弹不得。
贼船离开白家庄河滩已一程子远,前方的五虎庙渡口已隐约可见。远远望去,已能看到徐大孬正站在渡口船头,向这边翘首张望。
“凤翔……,凤翔……,我们救你来了!”白宝汉率领白家庄后生们划动快船,边向前方呼喊边向贼船逃跑方向追赶。
听到后面传来嘈杂的呼喊声,阿龙、阿虎不约而同地回头眺望。这一望不打紧,吓得二劫匪立刻乱了手脚。
只见后面七、八条划子船,象箭一样飞快地朝他们追来。划子船上,白家庄农夫和渔夫们手持鱼叉、桑叉在船头立着,有几位头扎蓝布巾的后生匍匐在船头,怀里抱着打猎用的火铳枪,枪口直瞄着贼船上的阿龙、阿虎。
阿龙、阿虎使出吃奶力气,使劲摇动船浆,欲加速逃离,可越是紧张时刻,那船浆越是不听使唤,航道左扭右斜。
而后面的白家庄汉子们,熟练地划着船儿,追击距离越来越近。
看看船快到了五虎庙渡口,徐大孬摇着小船准备迎上前来接走人质。这时,后面追赶的白家庄枪手“嗵嗵嗵嗵……”放响了火铳枪,铁籽籽散弹将河面打起一片水花。
徐大孬那里经过这种阵势,早吓得腿肚子转筋了。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撇下小船,一个鲤鱼打挺钻进河里,从河底潜到北岸,慌慌张张朝柿树林跑去。
看到徐大孬撒鸭子走了人,阿龙、阿虎气顿时泄了一半。他们也欲随徐大孬弃船泅水上岸,可看到五虎庙渡口河岸上走动着几个庄稼汉子,个个肩头扛着锄头,看样子是准备到河滩庄稼地里锄草干活。
后面追来的划子船越来越近,昂立船头的白宝汉怒眼圆睁,扯着嗓子高喊:“前面贼船快快停下,赶快举手投降,可饶汝等不死。如若不停,抓住你们定要抽筋剥皮喂王八!”
阿龙、阿虎闻言,魂魄已走了三分。阿龙定一定神,道:“北岸有人,此刻去不得。看他们人多势众,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此船不能久留,我们且先上南岸躲上一躲吧。”
阿虎朝南岸看去,只见岸上绿茵茵一片芦苇荡,河风吹过,绿浪起伏,无边无际。阿虎大叫一声:“真乃天助我也,咱们快快弃船上岸呀!”
贼船离岸还有三、五丈远,阿龙、阿虎也顾不了许多,二人不管河水深浅,先把石凤翔猛地推下船去,二人接着扑扑通通跳进河里,一人一边从水中驾起石凤翔游上了岸,一头扎进了岸上的芦苇荡,不见了踪影。
须臾,白宝汉率领的白家庄弟子个个操着鱼叉家什也追了上来。大家急忙跳上岸来,可眼前这茫茫芦苇荡足有百多亩地,一人多高的芦苇密密麻麻铺满了诺大一个岸滩。别说就七、八个人啦,就是七、八十人进去,想在芦苇荡中救出人质也非易事。
白宝汉亮开喉咙喊道:“凤翔——,你在哪里。舅舅们救你来啦。快快答应舅舅,你在哪里啊?”
此时,石凤翔被阿龙、阿虎劫持着,就在近旁一个野鸭窝旁。一只野鸭正在窝里卧着孵小鸭,母鸭看到有人接近鸭窝不走,便本能地护蛋,“戛戛戛”地叫了起来。
阿龙听到野鸭叫声,心中一惊,忙转身去捉母鸭。那母鸭“嗖”地一下窜出鸭窝,“扑棱棱”飞出芦苇荡,朝河里落去。
这声音被白宝汉听在耳里。他将食指抿在嘴唇上,悄悄向发出声响的方向挥了挥手,七、八个白家庄汉子一齐朝石凤翔藏身的地方搜索前进。
石凤翔双手虽被绳索缚着,可双脚却是解放的。他听到了亲人们“窸窸窣窣”摸索前进的声音,便欲起身逃离。阿龙、阿虎见状,死死将凤翔按在地上,两人掏出手枪抵住凤翔脑门,低声呵斥道:“不许乱动,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若再乱动,小心结果了你的性命!”
石凤翔哪会听从劫匪命令,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凭感觉飞出一脚,正中阿龙裆部,那阿龙“哎哟”一声,双手捂裆跌坐地上,痛苦**。
阿虎看到隐藏形迹已经败露,情急之下,已顾不得再管凤翔,顺手拉起阿龙,要向芦苇深处遁藏。
阿龙甩脱阿虎曰:“你是不是疯啦?帮主让我们替人复仇,已接了事主雇银。今日我们如若丢了人质,回去如何向帮主交待,又该如何向事主交待?”
阿虎听了阿龙之言,顿时恢复了神智。二人回转身,再去擒拿石凤翔。
此刻,石凤翔已将双手从绳套中挣脱出来,接着又拉下蒙在头上的黑巾。说时迟那时快,看到阿龙、阿虎扑到眼前,凤翔伸出双掌,猛力朝二劫匪击去。二匪没料到凤翔会使出这掌法,双双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石凤翔转身便逃,阿咙、阿虎同时从腰间拔出手枪,“呯呯乓乓”朝凤翔胡乱射击。子弹从凤翔耳旁“嗖嗖”飞过,凤翔扑下身子,迅速将自己隐藏起来。
阿龙、阿虎爬起身来,再追石凤翔时,早已找不到影踪了。
听到芦苇荡中枪声作响,白宝汉带领汉子们,一边大声呼喊凤翔姓名,一边慢慢向芦苇荡中快速前进。
虽听到白宝汉呼唤自己的声音,可石凤翔知道阿龙、阿虎手中有枪,且就在近旁。他唯恐自己应声时被劫匪射杀,白白丢了性命,便屏住呼吸,匍匐在地上,以逸待劳,一动不动。
阿龙问阿虎:“你看到那厮没有!”阿虎没好气地说,“看到个鸟啊。看这下咱们该怎么向事主交侍。咱们静等着挨帮主责罚吧。”
忽然,阿龙想到兵不厌诈,便灵机一动,朝阿虎使了个眼色,遂大声呼喊起来,“阿虎,这小子在这儿趴着呢!”白宝汉等一众人马闻声,忙向这边奔来。
本来,阿龙只是虚张声势,试想利用喊声诈石凤翔一诈。可恰巧埋伏在附近的石凤翔,以为自己真的被发现了,所以慌忙从地上爬将起来就往前冲,刚好冲到阿龙、阿虎面前。
阿龙、阿虎伸手去捉石凤翔。已近黄昏的天幕上,猛然一道金轮划过,只见凤翔肩头蹲着一只龇牙咧嘴的白猿。阿龙、阿虎二人顿时吓得魂不守舍,不敢近前。再看凤翔时,却和那白猿一道,从空中飞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倏”地飞进了河里,河面上打起了几圈水纹,霎时不见了人影儿。
阿龙、阿虎顿觉诧异。两人望着河水发呆,不一会儿,忽见石凤翔的脑袋从河中央冒了出来。
二劫匪忙跳上划子,划着船儿向河心追赶。白宝汉等人也从芦苇荡中赶了出来,跳上自家船儿,急急去救凤翔。
犹如龙舟竞渡,待到阿龙、阿虎船儿抵达河中央时,白宝汉的船队已在河中央划了一个圆圈,将贼船团团围在了中间。双方稳住船身,一起回头再看石凤翔时,只见他一个猛子早已到达河对岸了。
石凤翔迅速爬到了岸上,站在岸边向河中观望。
只见阿龙、阿虎向白宝汉开枪射击,白宝汉将身子一蹲,躲过枪弹,然后起身甩出两只飞标,不偏不倚,正中二劫匪手腕,两把手枪应声落地。白家庄枪手也不示弱,扣动火枪,朝阿龙、阿虎船前射击,散弹打在河面上,击起团团白雾。阿龙、阿虎吓得面如黄腊,不知所措。
好一个白宝汉,向前只一跃扑入河中,恰到了贼船跟前。他用铁钳般双手扳住船帮使劲摇了两摇,又趁势一掀,贼船立时翻了个底朝天。
白家庄汉子们早已纷纷扑入水中去擒二劫匪。阿龙、阿虎只逃了几步远,早被白家庄汉子们拧住了胳膊。
石凤翔看到两个劫匪被白宝汉等几个舅舅擒个正着,站在河岸拍手叫道“宝汉舅舅,干得好啊!”
当白宝汉押着阿龙、阿虎上了河堤时,河堤上突然传来一阵吉普车引擎的轰鸣。
一辆北京吉普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上走下来的是苏联建桥专家别林斯基和随行的俄文翻译张中树。
弄清了情况后,别林斯基用生硬的中国话对凤翔说:“小朋友,坐我的车快快回家去吧。别让你的爸爸妈妈担心啊。”
石凤翔坐上别林斯基的车子,探出脑袋和白宝汉等乡亲们挥手告别。白宝汉一行则押着阿龙、阿虎,乘船自去北舞渡公社派出所报案不提。
黄昏时分,凤翔搭乘苏联专家的吉普车回到了黄家院。
黄家院里正在举行着一场由水利站新任站长邹金贵预谋和主持的拔白旗斗争会。
于会群众围成了一个圆圈。石富海低垂着脑袋站在中间。
邹金贵站在一个太师椅上,高高在上的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趾高气扬地指挥着这场别开生面的战斗。
只听邹金贵道:“同志们!今天我们要在这里帮助我们水利站的前任站长石富海同志改正错误。由于石富海同志平时不关心国家大事,不注意政治学习,思想保守落后,工作消极怠工,甚至装病请假,严重影响了当前的治淮中心工作。虽经领导和同志们多次劝诫,然而,石富海同志仍执迷不悟,不思悔改。所以,今天我受公社党委王黎书记的委托,郑重宣布,免去石富海水利站站长的职务。从今天起,水利站长一职,由本人担任。为了帮助石富海同志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现在我宣布,由群众立即对他进行一次拔白旗教育。”
围观的人群开始对站在圆圈中间的石富海动手动脚进行“教育”。石富海被推过来,耸过去。腰上、腿上、屁骨上,不时被恶作剧的群众狠狠踢上一脚,或挨上一拳。群众队伍中,一个黑黑的毛头小子打得最为积极,此人正是王臭兜家的二小子,定陵镇的孩子王王天霸。
恰巧此时石凤翔回到了黄家院。他悄悄站在一个角落,看着一群人围着自己的爹爹推耸殴打。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石凤翔心中蕴积和升腾。
孩子王王天霸十分喜欢这种整人游戏,他变着法地趁乱不住击打石富海身上的各个部位,每次打在石富海身上,他的拳头都可以明显感受到石富海身体的收缩和颤抖,这使王天霸内心充满着一种兽性的快感。
王天霸的每一次恶行,石凤翔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当王天霸又一次将拳头对准石富海的鼻子猛烈一击时,石富海用双手捂住了脸,从鼻孔流出的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滴淌。
石凤翔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他象一头发怒的雄狮,从墙边抄起一把铁锹,火山爆发般地冲进人群,大喝一声:“住手!”举起铁锹欲朝王天霸头上铲去。眼看铁锹距离王天霸头部仅剩咫尺之遥,一种原始的理智使石凤翔的铁锹停在了半空中。可泼皮王天霸却冲过来要夺石凤翔手中铁锹,一不小心,那王天霸竟自己撞到了锹口上。只听王天霸“哎哟”一声惨叫,仰脸躺在了地上,一道一寸多长的血口子,醒目地出现在他的脑门上,鲜血从伤口中泉涌出来。
“杀人啦!快抓杀人犯啦!”王天霸捂着伤口,高声惨叫着。邹金贵一时被眼前的突发事件惊呆了。听到王天霸的惨叫,他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前去,夺下石凤翔手中的铁锹,并迅速将石凤翔双手扭到背后。
“快把这个杀人犯绑了送派出所去!”邹金贵发出了命令。听到表哥命令,水利站会计阎耀武立刻走将出来,拿出绳索,三下五去二,很快将石凤翔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官也许会问:“那白猿异兽哪里去了?怎么不显形来救凤翔?”
白猿答曰:“神仙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更何况俺只是一只异兽?再一说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凡事都有个定数,不会事事都有救星。”
拔白旗的游戏被迫中止了。石富海暂实得到了解放,可他的儿子石凤翔却被众人簇拥着送进了公社派出所。
派出所亢所长刚接手了阿龙、阿虎被抓的案子,白宝汉等人还没离开。这边石凤翔袭击王天霸的案件却又摆在了他的面前。由于案情严重,亢所长连夜驱车将阿龙、阿虎及石凤翔一同送往了县公安局。
这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还遇顶头风。连石凤翔自己也没想到,刚刚庆幸逃过一劫,却由于他的一时冲动,复又陷入一场新的劫难。
这次事件后,石富海被打成了右派,开除了公职。白秋玲也因不能与石富海划清界限而被打成了坏分子。俩口子一道都被遣送回原籍顺河街接受劳动改造。
当石富海和白秋玲拿着遣送介绍信回到顺河街村报到时,大队长李青却坚决拒绝接受石富海和白秋玲入村改造。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