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二十年前,这江湖之中曾经出过一位神医,名为独孤晓凤。这神医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技。然而,此人却于十多年前便隐匿江湖,于山间独居了。”

诸位掌门围坐于大堂一桌,潋云初居于上位,武玄率先开口道。

赵正天闻言,问道:“武兄可有办法找到这位独孤神医?”

武玄喝了一口茶,道:“赵帮主这就问对人了……独孤晓凤曾收过一个弟子,那弟子便是家父。家父在辞世之前曾把独孤神医的所在相告于在下。家父苦心,知道这江湖险恶,怕有一天,在下遭遇什么不治之险,便留给在下一信物去栖凤山找独孤神医。”

潋云初一听,大喜道:“这实在是太好了!既是如此,还请武掌门拿出信物,去栖凤山找独孤前辈出山,拯救百姓于水火,在下先在此替江南黎民谢过武当掌门的大义之举。”说罢,正要拱手作揖,却被武玄急忙止住了,“盟主莫要如此!武某实在是担当不起。若是能够行侠济世,在下定会毫不犹豫,拿出信物。只可惜……这信物,本是在下随身而佩,可,在十多年前,诸掌门与天湖宫的魔头决战于无忧崖之时,被那魔头的气场震碎,化为粉末,消逝风中。”

诸位掌门一听,无不乍舌惋惜,同时对那魔头的恨意更是增加了几分,都纷纷不由自主得瞟向了不远处和轩缘鹤坐在一处的白凡。

白凡正与轩缘鹤说话,隐隐觉得周围气氛不对劲,转头一看,却猝不及防得被那四股灼热的目光刺痛浑身,不明所以得瑟缩一下,赶忙转开头去。

潋云初注意到了众掌门的举动,却也没有多想,又问道:“那武掌门可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去请来这位独孤前辈?”

武玄掠了一下胡须,眼中射出些许智慧的光芒,娓娓道:“诸位可知,这独孤晓凤为何会隐退江湖?”

众人不知,皆用探寻而期待的目光等待着武玄给予解答。

“这独孤晓凤,医术无敌于天下,但唯独有个毛病,就是贪财!”武玄说罢,伸出食指。

众人听了,亦是纷纷不无微诧得“哦”了一声。

武玄接着说道:“十多年前,他因为贪恋财物,以至于心爱之人被害死,心痛自责万分,伤心之下,隐匿于栖凤山,发誓再不出来。”

赵正天问道:“那武兄可有法子再次请他出山?”

武玄又捋了捋胡须道:“只需黄金万两便可。”

诸位皆疑惑万分,潋云初更是疑惑非常,问道:“武掌门,这~独孤前辈就是因贪恋钱财而害死心爱之人。他怎么可能因为黄金万两,便释怀出山呢?”

只听武玄狡黠一笑,吟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

诸掌门皆有所悟,唯独潋云初还是半信半疑,口中不由得小声喃喃道:“真的假的?”

听到此处,慧忘想起什么,忽一喜道:“黄金万两倒是不难。各位可记得最近为祸江湖的巨鲨帮、剑齿帮和弑犬帮?这三帮起家于草寇劫匪,而他们之前专劫富商巨贾,敛财无数,家底丰厚。诸掌门曾联名警示其三,若仍旧祸乱江湖,便合力诛杀三帮,肃清江湖。”

四人一听,皆回想起,确有其事,都觉八字已有一撇,大事可成,不禁喜从中来,都愁眉舒展,尽露笑颜。等待盟主发话,为武林除害,却见自家盟主面有难色,似有话说,却又如鲠在喉,迟迟不语。

半响之后,潋云初讪笑道:“是这样的……诸位听我说……这个、这个,在下约诸位前来,自己却先来了几日,闲暇之余,忆起一事,便去剿那三帮,已令其解散。见其也有老小要养,便只收取一万两黄金,以示惩戒。”

本来一时三刻,诸位掌门还没想起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觉悲问了一句话,诸位掌门彻底……心都凉了!

“盟主说的那一万两黄金,可是昨晚赎花魁施主的一万两黄金???”

“呵呵~没错!”

白凡本来身上的刺痛感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点,才一会儿,又觉得如身陷地狱,烈火缠身。再次转过头去,却见四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正盯着自己看,那眼神似乎是要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禁不住浑身一颤,狠狠咽下一口口水,拉拉轩缘鹤的袖子道:“鹤、鹤兄,我去你府上可好?”

轩缘鹤表面上在听白凡讲话,实际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留意那边的动静,仔细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大致明了,他们是谁,以及来次聚会的目的。

米已成炊、木已成舟,诸位掌门无奈盯了一会儿后,只得又转过头来,无奈看着自家盟主。

慧忘更是收回眼光,冷冷一笑道:“还真是颜色如画,万金难求~贫尼今儿个可算是理解了李后主那 ‘爱江山更爱美人’之举,只是 ‘南朝天子爱风流,尽守江山不到头。’可叹、可悲啊! ”说罢,那满是伤疤的脸上不禁颤动了一下,原本斑驳的面容更显骇人。

慧忘这话说得很大声,讽刺之意明显,潋云初也面有愧色,低下头去。

白凡刚刚被众掌门盯得浑身难受,此刻又见到云初哥哥如此为难,隐隐有点察觉此祸是因自己而起,遂小心翼翼得轻声问轩缘鹤道:“鹤兄,他们说得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是在说云初哥哥的不是,是吗?”

轩缘鹤遂也轻声回道:“你云初哥哥昨晚花了一万两黄金,把你从那老鸨手中买回来,救你出了火坑,却用了要拯救江南疫患的银子,此刻,正因此难以向众掌门交代而为难。”

“怡君愿”花魁竞价之事,轩缘鹤也是在白凡失踪的第二天,下人来报告,才知道的。此时,听到这一系列事情的始末,才知道,罪魁祸首竟是自己没能保护好白凡,让他被妓院老鸨骗去卖掉之始,又对昨日白凡失踪一事,添了些惭愧,因此,此时,才尽释前嫌,向白凡解释了潋云初的尴尬处境。

白凡这才有点领悟自己这两天的遭遇(现在才反应过来已被人买卖一圈),心底倒也没想到要怨恨那老鸨,只是觉得很对不起潋云初,忽然想起自己在轩缘鹤的府上曾听下人私下议论过,轩缘鹤的老爹是京城第一富贾,恍然道:“对了!鹤兄,令尊是京城最有钱的人,对吧?”

白凡惊喜之下,这话说得比较大声,引起了诸位掌门的注意,也让潋云初想起了刚刚和他干架的臭小子还在一旁。潋云初恼怒之下,祸水东引,冷道:“这位朝廷钦点的礼部尚书,在下倒是想要问你一句,江南疫病已让无数人丧命,为何朝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轩缘鹤依旧冷颜冷语,却像是触动了心内的一块伤疤,垂下眼眸,语速缓慢道:“主是昏主,臣是佞臣,官官相护,层层包庇……”言尽于此,不再继续。

潋云初听出轩缘鹤语中的那一丝忧虑和无奈,更是对他的直言不讳微感震惊,本是心中对他生出不少敬佩,但是一想到白凡对他的维护和依赖,心里那点敬佩顿时荡然无存,反而生出些许嫌恶,眼珠转了半圈,嘴角轻牵,站起身来,两手环胸,走到轩缘鹤面前,上下打量片刻,忽然凑近道:“你爹是京城最有钱的人,是吧?”

“是又如何?”轩缘鹤冷冷回道。

潋云初一展笑颜道:“那就好办啦!想尚书大人定也有忧国忧民之心,既是如此,说服令尊破费些钱财,应该不难吧?”

不想这一问,竟然惹得轩缘鹤大笑起来,笑完却道:“家父视钱财犹比性命更甚,盟主就算是拿刀驾于其项,也不一定能要到分毫,何况是一万两黄金?”说完,又是一番大笑,笑完,若有似无得叹口气道:“何况……家父也不愿意得罪其~他~人?”他这个“其~他~人”几字,说得犹为意味深长。

潋云初虽贵为武林盟主之尊,但到底年岁尚轻,阅历尚浅,平时亦多结交江湖豪爽侠士,不明官场之事,只是被轩缘鹤的笑声和话语弄得有点浑身不自在,踟蹰一番,腹中涌出些坏水,又邪邪牵其嘴角,露出些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在下倒有一计……令尊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不知会不会吝惜他宝贝儿子的性命呢?只不过~尚书大人,要吃些苦头!”

轩缘鹤一听,转头怒视而去,迎来的却是潋云初的拳头。潋云初把轩缘鹤打到在地,复又接二连三,拳脚相加而去。

白凡不解其意,连忙上前阻拦,皱眉质问道:“云初哥哥,你干什么?”

潋云初正名正言顺沉浸在报仇雪耻的快感当中,哪里容得打断,于是轻轻一把拽开白凡,温言相告道:“好凡儿,尚书大人是在为江南百姓谋福利,不惜以肉躯之身受苦,来换取人民安乐,此举遵循佛祖当年割肉喂鹰之举,实在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凡儿你就让云初哥哥成全尚书大人一片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一旁看着就行!”说罢,把将信将疑的白凡摆在一旁,继续对轩缘鹤拳打脚踢而去。

轩缘鹤正借一旁的椅子挣扎着攀爬而起,立即被潋云初一脚踹过去,连同椅子飞出老远,并把椅子压得粉碎,痛得在地上打滚,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恶狠狠得瞪着潋云初,那眼神仿佛在说:死小子,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让圣上抄你全家。

潋云初仿佛察觉其意,露出一副“你爱咋咋的”眼色,反正本盟主全家早就死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而众掌门只是有些愕然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言语,却似乎能够神交。

赵正天心理:盟主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妥?

慧忘心理:简直和土匪无异!

觉悲心理:阿弥陀佛。

武玄心理:还是……随他去吧~

众掌门心内一致道:有理,有理。

“诸位喝茶吧。”武玄举起杯子道。

其他三人点点头,恍然讪笑,举起杯子,彼此相邀道:“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