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选举不利陷绯闻
秦川选举失利,张新月失神的看着他走出会场,等人群散尽,才独自走出来,刚把相机送回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两个工作人员来到她办公室的门口,向她掏出了证件,说道:“张新月,我们是纪委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现在纪委的人又来请她,这让她感到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问道:“纪委为什么要找我?”他们就说:“因为你涉及违反纪律,我们要调查。”她还想再问,他们就不耐烦了,说:“有什么到纪委再说,请吧。”
这样严肃的邀请让她感到害怕,这是怎么了,自己刚刚上班没几天,也没犯什么错啊?难道是她写的会议报道出问题了?人家都说跟着宣传部,小心犯错误,看来她的笔得罪领导了。心里充满了狐疑,又不得而解,只得跟着纪委的人走。
他们走进的不是审讯室,却是纪委书记罗毅的办公室,张新月看到市委副书记杨国林、县委书记陈云东也在场,心里又是一惊,自己的错误竟然惊动如此大的领导,看来今天在劫难逃,可是自己究竟犯了何事呢?真是想不通啊。
那两名工作人员让张新月坐好,她只能乖乖地坐着,被纪委请来谈话,她受到的惊吓不小,此时已瑟瑟发抖,不得不咬紧了牙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罗毅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张新月,他们急需知道事情的真相,口气严肃地问:“我们是纪委的,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张新月点了点头。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新月怯怯地答:“张新月。”
“你认识秦川吗?”
“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月份到灾区到时候。”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他是代县长。”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张新月想了想,答:“上下级关系。”
罗毅对她的回答不满意,严肃地问道:“请你想好再回答,这里是纪委,你要老实点。说,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新月全身抖了一下,还是只能答:“上下级关系。”
“听说你救过他的命?”
“是。”
“他回报你什么。”
“来看过我三次。”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交往了?”
“没有。”
“真的没了?”
“没了。”
“你确定你和他只是上下级关系?”
“是。”
“那么你见过这张传单吗?”
罗毅把传单递给工作人员,让他转递给张新月,她打开匆匆看了一眼,标题是《代县长在清云县的风花雪月》,读了两行内容,只见上面写着她如何设计救了秦川,又怎样和他在医院的病****,怎么在江边约会等等无中生有的事,被人安上这样的罪名,她羞得几乎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才回来神来小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毅说:“我正想问你呢。”
张新月说:“这,这不是真的,这是瞎说,是瞎说……”
罗毅说:“瞎说?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张新月说:“我,我,我敢上医院去检查。”
罗毅冷笑了一声,说:“在这里,你只需说上面说的是不是事实。”
“不是。”
“到底是不是?”
张新月急得快哭了,一个劲地摇头:“不是,不是!”
“你能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负责吗?”
“能。”张新月含着泪坚定地说。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新月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罗毅,摇了摇头。
罗毅说:“那好吧,请你看一下工作人员做的笔录,如果属实,请你签个字。”
张新月细细看了一下,记的都是她说过的,就签了字,按上手印,他们才让她离开了。
刚刚出门,就遇见了秦川匆匆赶来,一见到他,她的眼里立时冒出了委屈的泪水,可是她现在能向他说什么呢?她只能一低头,和他擦身而过。
秦川见张新月伤心的离去,心里更乱了。
就在刚才,他晕乎乎的从会场上回到办公室,完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罗浩早就在一旁候着他,见到他回来,把搜来的一张传单递到他的手里。他接过一看,不由得拍案而起,发疯似的把传单撕成碎片,吼道:“他妈的,清云县谋事的人不多,损人的还真不少!竟然使出这样的阴招来,我秦川还真小看他们了。”
罗浩见他肺都快气炸了,小心翼翼地说:“县长,明天还要再次选举,你得稳住气啊,别让小人得逞了。”
听了罗浩的话秦川才回过神来,气愤的在办公室里踱着步,没想到自己对工作的满腔热忱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回报。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暗流涌动的官场,完全是一个战场,自己怎么能把它当作理想去实现呢。面对理想,人们只需要拥有**,可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想当然的去追求,就算最终无法实现,可是那仍然是你的理想。可是面对政治,它既然是一个战场,不但要拥有**,还得拥有过人的智慧、理性的思维和先发制人的谋略,因为那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方,只要出局就再也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才华了。
看来这些日子他的确是有些过于天真了,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蓝图中忽略了现实的明争暗斗。他倒是坦**了,可是别人却是阴险的。由于自己的大意,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背负沉重压力重新进行选举的事实。这一张传单对他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下一轮的选举中获胜。他痛苦地站在位于县政府办公七楼的办公室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远山,陷入了沉思。也许自己就要败走麦城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这意味着自己政治生涯的结束呀。没想到在清云县这样一个小小的县里,竟然会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阴谋,看来还真有几个能人呢。
还没从愤怒中清醒,罗浩又来告诉他,县纪委来电话让他去一下罗书记的办公室。看看吧,人只要倒霉了,众人都要来推墙的,他这面墙还没有倒下去呢,他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样。就在他怒气冲冲走进纪委书记办公室的时候,遇见了张新月,她的眼圈通红,神情那么忧伤,难道是为了那张传单吗?她的眼中充满了对他的哀怨,欲言又止。他分明看见了她的眼里饱含着委屈的泪水,他本想叫住她,可是才刚要开口,她早已冲下楼不见了踪影。
他不得不放弃去追她的想法,走进了罗毅的办公室,见到杨国林、陈云东也都在场,陈云东让他坐下,厉声问:“秦川啊,今天的传单事件,我们想听听你的解释。”提到那张胡说八道的传单,秦川心里本来就闷着一股火没处发,他生气地回答:“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陈云东严厉地说:“秦川,我现在是代表组织问你呢,请你认真回答问题,刚才我们已经找张新月谈过了,现在请你就你个人的问题向组织上说清楚。”
他不提张新月还好,这一提让秦川更是恼火,他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张新月看他的眼神那么哀怨,那么委屈了,原来是他们审问她了。他心里在为她打抱不平,于是怒道:“这不明摆着是一个政治阴谋吗?你们凭什么传唤张新月啊?就因为她救过我的命?就凭一纸传单?我和她都是清白的,都是受害者,这件事她纯粹就是一个牺牲品,她已经够屈辱的了,你们还要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那简直就是侮辱!还让不让人活了?”
秦川一口气把心里的怒火挥发个干干净净。陈云东想不到秦川会如此激动,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他好。当他在会场上听到秦川的选票没有过半的消息,先是震惊和无奈,接着他看到那张传单,又由无奈转成震怒,这个秦川,真会给他惹事,还有那个何一涛,说一套做一套,完全把他这个县委书记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可恶。他们俩龙虎斗,到头来收拾残局的还不是他陈云东,哼!
散会后,他匆匆找来杨国林,商量了一下对策,事发突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先统一了四条意见:第一,让纪委书记罗毅和组织部部长于家祥调查一下事实真相,弄清楚秦川是不是被冤枉的;第二,事实清楚后,再做何一涛的思想工作,让他主动放弃第二次参选的资格;第三,再次召开党员代表大会,澄清事实,让他们的思想和党委保持高度一致,确保明天的选举一举成功;第四,召开一次主席团会议,再做做各个代表团的工作。
他这个县委书记一心在为秦川想办法,他却在这里和自己大吼大叫,他当然要维护自己县委书记的威严,厉声道:“秦川!你说够没有!请你用你的脑子想问题好不好?!不要这么感情用事,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怎么狠了?今天杨书记也在这里,他是代表组织来指导选举工作的,对今天的事,我们不调查清楚,怎么还你的清白?!你要知道,还不了你清白,别说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就是对我们清云县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你知不知道?”
秦川刚才也是气糊涂了,听了陈云东的一番话,如梦初醒。他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情绪,说:“各位书记,刚才是我太冲动,误解了组织上对我的关心。可是请你们相信我,张新月除了救过我的命,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那个传单完全是诬陷啊。”
陈云东听了,看看杨国林又看看他,问道:“你能肯定你和她是清白的?”
秦川说道:“有什么不敢,本来就是嘛,你们完全可以再作更深入的调查。”
陈云东转向杨国林,征询地问:“杨书记,你看这个事?”
杨国林想了想,说:“事发突然,还是实现组织的意图重要。这传单又没有署名,既然秦川和张新月都说的一致,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我们再听听别的调查结果如何,如果也没有什么,我想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我们去做做一涛同志的工作,我想只要一涛同志放弃参选资格,明天的选举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陈云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秦川一眼,和杨国林一起往何一涛那里去了。
清云县城的天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阴沉过,县委、人大、政府、纪委、组织部的几个部门全都乱成了一锅粥。县长的选举失败,第二天要再次进行选举,从这一天下午到第二天早上的准备工作很多,每一个干部职工的脚步都是匆忙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明天再选不出县长来,那么清云县就要乱套了。
对这件选举事件最清楚的人莫过于何一涛自己,这完全是他一手导演的政治秀。
自从秦川来到清云县后,何一涛感到自己被抛在了一片政治荒地上,很快就要虎落平阳了,他的心里感到极大的不平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来抢他的位置,这让他感到了政治生命结束前的恐慌。他决定奋起反戈,把秦川从清云这块土地上赶出去,让这个抢了他位置的人狼狈地离开。
当他得知刘叶是张新月的朋友的时候,就时常让刘叶去探听秦川和张新月的事情,刘叶心无城府,每次都把张新月对她说的知心话一五一十的讲给自己听,这样他再添油加醋炒作一番,炮制了一份传单,并让人偷偷的在选举前夜塞到了代表们住处的门缝里。
在此之前,他曾在私下悄悄地授意自己那些亲信,只要在人代会上让他这匹黑马杀出,定以职权相送。
他的这一做法当然是隐蔽的,面对权力的**,自然有那些见利忘义的人响应,他们就像墙头草,只要得到一点风,就可以低下自己轻浮的头颅,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表忠心的机会,是不会放过的。
果不其然,许多代表在看到传单的那一刻,由最初的新奇转变成了愤怒,没想到在他们眼里道貌岸然的秦川竟然是一个衣冠禽兽,他们差点就被他的表面现象所蒙蔽。就在吃早点和到会前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很多代表就在少数人的有意引导下牢牢地记住了何一涛的姓名。
在选举会上,他心里多次难以抑制极度的兴奋,急切地想知道计票的结果,就像一位将为人父的父亲焦急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当他看到计票工作人员慌张的走向陈云东,还有陈云东和杨国林匆匆站起来走出会场的时候,他猜想他的阴谋得逞了,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的笑出了声。
可他没有想到,他和秦川的选票竟然都没过半,这时他才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下头来。这回真成了偷鸡不成,还要蚀一把米了。居然有三票投给了于家祥,而他和秦川的票数都一样,这难道是天意吗。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外,只选一次他就选上了,那么他就是县长,人大代表选的县长组织上还是会承认的,可是现在,谁都会很轻易的就把传单的事联想到他的身上,现在他就是破坏选举的罪魁祸首,就算再次选上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想到自己经营了多年的政治生涯和多日来的精心谋划就要这样付之东流,忍不住愤恨不已。
而他不是先知,他无法预知的事还有很多,他想不到此事对他以后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恐怕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去做。
何一涛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卧不安,听到有人敲办公室的门,无力地回道:“请进。”门一开,看见杨国林和陈云东走了进来。他振作了一下精神,笑道:“是两位书记啊,快请坐。”
杨国林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显得很亲热地说:“一涛啊,我和陈书记想来和你聊聊天。”何一涛笑道:“我也正要去找你们二位呢,今天的事我想和组织上作个解释。”杨国林看着他,说:“好,咱是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来找你也是为这事,你先说说看。”
何一涛知道,这基本上算是组织谈话了,他得把话说圆了,至少先保住他现在的位置再说。想了想,违心地向两位书记表了态,说自己自愿放弃明天的候选资格。何一涛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陈云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但愿明天能顺利的实现组织意图,让自己站好最后一班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