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友聚会2
“蝴蝶,你必须先弄明白了,我这是在帮你,因为我胡四不想在这里面沾什么便宜,”胡四说完这话,突然拧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咳,我还是别跟你玩虚的了,你可比我聪明多了……得,刚才这话我收回。沾便宜谈不上,我不想让李俊海这种杂碎站得太高,因为一旦他成了气候,势必染指我的地盘,这个我比谁都清楚。砸他简单,可是一旦操之过急容易被他抓到把柄,这个人不同于孙朝阳之流,他非常有心计,而且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这一点你最明白,通过他怎么对待你,你应该看得出来,玩儿阴毒的咱们都不是他的个儿。刚才我为什么说静观其变这句话?因为我提前已经给他下好了‘药’。我跟汤勇联系了不止一百次,当然,李俊海也跟汤勇联系过,可是他在这方面不行,汤勇不认他呀,汤勇的心里很明白,李俊海的小尾巴往哪里甩,老汤一清二楚。我一直在‘捅咕’汤勇干他,汤勇也答应了我,我们俩准备联手砸他。你刚出来,不可以随便出手,因为汤勇不了解你,万一毛愣大了,容易坏事儿……”
“这个我明白,你估计汤勇会不会来找我?”
“一定会,我了解汤勇,他办事儿滴水不漏,他也在防备着我,肯定会去侦察你的想法。”
“我知道了,”我笑了笑,“我装逼还不成嘛,哈哈,老子已经沉了,什么也不想干了……”
“不对,这么弄他会瞧不起你的,你应该告诉他,你想干大事儿,但是碍于面子,暂时不想动李俊海。”
“你这个老狐狸,你的意思是让他先暴露想法?”
“对,这对我也很重要,”胡四站了起来,激动地说,“蝴蝶,忘记那些不愉快,你还是我的好兄弟。”
刚上了几个菜,门就被推开了,吴振明站在门口傻笑:“哥哥们,胜哥来了,还带着一个朋友,在外面坐着呢,让他进来?”
胡四皱了一下眉头:“亲兄弟聚会,他带什么朋友?”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哈哈,蝴蝶,这兄弟你认识,叫健平,一起坐吧?”原来健平也出来了,我很高兴,站起来走了出去:“广哥在哪里?健平呢?”
大堂的沙发上坐着两个高个子,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短头发的是健平,旁边那个脑后扎着一把刷子的大个子让我好一顿端相,呵,小广,瘦了,但是显得很精神。他们俩见我出来了,一起站起来向我伸出了手。我先跟小广握了一下:“广哥跟个搞艺术的似的,”握着健平的手问,“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健平的笑容依然腼腆:“出来两年多了,一直没有工作,听说你回来了,想跟你沾点儿光。”没等我说话,小广抬手给了我一巴掌:“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跟哥哥打声招呼?怕我喝穷了你?”我边拉着他们往单间里走,边打哈哈:“我扛喝,三个两个人喝不不穷我。”
小广一进单间就愣住了,看着金高问我:“这伙计真面熟啊,是不是姓金?当年去过我家?”
我冲金高使了个眼色,金高站起来给小广让座:“呵呵,是我啊,当年误会了。”
小广的脸色有些难看,怏怏地靠我坐下了:“误会什么,你们是有备而去啊。”
胡四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边吩咐服务员倒酒边说:“今天都不许提不愉快的事情啊,谁提把谁叉出去。”
场面有些尴尬,我连忙打圆场,端着酒杯站起来晃了一圈:“今天是我做东,所以我有先敬酒的权利,我来说两句。咱们兄弟几个能凑到一起不容易,大家都有过辉煌的时候,也都有过落难的时候,所以……”胡四打断我道:“我发现你快要赶上林武了,作诗?别罗嗦了,先每人交上一瓶再说。”说着,自己先把自己面前的那瓶啤酒干了,抹着嘴巴说,“怎么样?就照我这个样子,不喝酒气氛上不来……广胜,别装文人,我了解你,赶紧喝。”小广慢条斯理地干了一杯,服务员想上来倒酒,小广冲她挥了挥手:“不必麻烦你了,你出去吧,我们自己来。”抓起瓶子,咕咚咕咚干了,瞅着金高说,“兄弟,你不会笑话我吧?”金高的脸色有些愤怒,我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登时明白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广哥真讲究,谁笑话谁呢,大家都是一路人,哈哈,我也干。”金高干了酒,不说话了,估计是怕小广再不高兴,也真难为他了……看来小广这个混蛋还记着十年前的那档子事儿,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什么了,只是面子在作怪。我也喝了一瓶,劝大家吃了一阵菜,问健平:“刚才你说,你一直没有工作,不是吧?”
健平神色黯然地说:“真的啊,一直赖在我妈身上。”
小广说,健平你别扫兴,大家喝个高兴酒,你提这个干什么?
健平说:“这不话赶到这份上了嘛,我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在街上瞎胡混……”
我打断他道:“再坚持几天,等我安顿好了,你跟着我干。”
胡四插话道:“我刚投资了一个歌厅,要不你先去我那儿,那儿正好缺人,喝完了酒我带你过去。”
健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四哥我知道了,是不是千叶歌厅?我知道那是你投的资。”
“你小子消息够灵通的,”胡四笑了,“我也知道你经常过去玩儿,有几个小姐是不是你带过去的?哈哈,你行,去了就干‘鸡头’吧,你这把戏比吴胖子有戏。”健平的脸又红了:“没有办法啊,暂时吃个软饭……四哥,原来你早注意我了啊。”胡四嘿嘿一笑:“我是干什么的?老狐狸啊。不说这个了,”把头转向小广道,“广胜,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有兴趣的话你也去。”小广摇了摇头:“四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在这方面混了,我已经去了海岸广告公司,在那儿干副经理,先这么凑合着吧。”胡四哼了一声:“不实在,上次你还说那个公司快要倒闭了呢,在那里有什么劲?好了,先说到这儿吧,以后想过来就打个招呼。”小广矜持地一笑:“以后再说吧,事情是在不断变化的。”
喝了一阵,门响了两下,胡四大声咋呼道:“谁这么扭捏,直接进来,敲什么门?”
芳子提着个服装袋子进来了:“哟,这么多人啊……咦,胜哥也在这里?”
广胜愣了一下:“张老板?你怎么来了?”
芳子指了指我,一脸灿烂的笑容:“这是我老公啊。”
小广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操,你厉害,真他妈想不到啊……说,你凭什么找了这么个美女?”
我有些纳闷,小广怎么会认识芳子?心里莫名地有些醋意:“你们也认识?”芳子挤到我的椅子上,香气让我一阵眩晕:“我们怎么就不能认识了?瞧人家胜哥多有派头?跟个电影明星似的,哪像你,民工不换。别吃醋啊,胜哥是我们健身房的常客,以前经常去练肌肉呢……哎,胜哥你有半年多没去了吧?最近忙什么?”小广笑了笑:“最近没钱了,去不起了。全民健身也是一句空话啊,没钱连身也健不起了。张老板,你行啊,把我们最优秀的男人给霸占了,如果我是个女的,肯定没你什么事儿……”芳子抓起酒杯,做个要泼他的姿势:“臭嘴,再胡说八道收拾你。”
胡四低着头嘿嘿地笑:“蝴蝶抢先了一步,要是让广胜先见到芳子……嘿嘿。”
想要利用芳子看小广笑话的计划落空了,我竟然有些失落,笑道:“要是那样,广哥的上帝计划要超标了。”
小广正色道:“别把我陈广胜想得那么下作,好女人我是不敢随便下手的。”
我想给芳子找把椅子,芳子不让,直接坐到了我的腿上,把我的下身弄得蠢蠢欲动。
桌子上有了女人,气氛明显高涨起来。小广很快就上了酒劲,看金高的眼神也温和了起来,一个劲地跟金高碰杯。这两个人也算是棋逢对手,不一会儿就划上了拳,划得金高连东北口音都带出来了。胡四喝得很仔细,除了不时插几句话,几乎再也没动酒杯。吴振明也认识健平,两个人谈起了在入监队打大彪的故事,谈得热火朝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芳子把她带来的西装拿出来,立逼着我马上换上。我说,正喝着酒,你不怕弄脏了?芳子说,弄脏了再买,反正我不能看着你打扮得跟个乡下人似的。我说,我本来就是个乡下人出身,这叫反什么归真。芳子不屑地说,不会用词就别瞎用,论这个你可比胜哥差远了。小广听见了,脸色立马严肃起来:“对,成语是不能乱用的。”
我发现小广真的有些“愚”了,你是什么出身?在我面前装什么文明人嘛。怏怏地穿上西装,对着墙上的镜子一照,果然不错,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果把胡子收拾干净了,应该属于美男子那个级别的。我回头冲芳子笑道:“老婆,你真会打扮人。”芳子似乎看直了眼,嘴巴里像是塞了一只乒乓球,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欣赏与骄傲。
穿西装吃饭真别扭,趁她愣神的时候,我迅速脱了衣服,赶紧塞到袋子里,坐了回来。
还是胡四理解我的心情,从袋子里拿出西服有板有眼地在腿上叠起来:“好衣服不能喝酒的时候穿。”
芳子的脸忽然红了,轻轻捏我一把:“老公,我想跟你回家。”
这时候走了,大家会骂我重色轻友的,我回捏了她一下:“再坚持一会儿,大家散了再说。”
芳子呶起了嘴巴:“那我先回去了,把钥匙给我,我回家躺着等你。”
我的心里美孜孜的,嘿嘿,真好,她这是要把我在监狱里旱这几年都给我补回来呢。我从裤腰上摘下钥匙,递给了她,悄声说:“不用打招呼了,一打招呼就走不成了,走的时候叫上我弟弟,他喝得差不多了,让他回家睡觉。”我弟弟喝得满脸通红,他好象是在极力辨认我是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拉着芳子走到他身边,低下头小声说:“二子,一会儿跟着姐姐回家,姐姐给你讲故事听。”我弟弟嘿嘿地笑:“姐姐是你老婆,我看出来了。”我说:“就是,二子真聪明。”说着拉起了他,把他的手递给芳子,芳子似乎连头都来不及点了,说声“快点回家”,拉着二子扯身走了出去。胡四好象看出来了,大嘴几乎咧到了脑后:“妈的,还是卖鱼的厉害,这话我以前就说过。”我想起来了,有一年我跟胡四喝酒,说到芳子,胡四说,“妈的,还是卖鱼的厉害”,当时我还没觉得自己很厉害,现在我相信了,我杨远就是厉害,干了她几次她就上瘾了,嘿嘿,我是真男人……我冲自己挑了挑大拇指:“厉害吧?”
胡四刚随口回了一声“厉害”,手机就响了。胡四走到门口接了起来,哦哦了几声眉头就皱紧了:“怎么搞的,当时我就说,对待他那种人就应该给他来点儿狠的,妈的……少他妈罗嗦,让你祥哥听电话!”停了一阵,胡四把墙拍得啪啪响,“祥哥,没有办法了,当时我就对你说过别跟他客气,这下倒好,你说怎么办吧?砸什么砸?晚啦,一砸保准出事儿。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你先回来吧,正好蝴蝶在这里,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行了啊哥哥,我发现你有双重性格,要不就心软得像个老太太,要不就……操,在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逞妇人之仁,管他是谁,妨害到咱们的利益就是一个死,没什么好说的,这一点儿你得跟蝴蝶学。赶紧回来吧,人家蝴蝶也很忙的。”
听他这意思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很高兴,正好趁这个机会报答胡四一把。
稳了稳神,走到还在愣神的胡四身边问:“发生什么了?”
胡四皱了皱眉头:“不是我说祥哥的,劳改打‘彪’了个鸡巴的,老是念旧情,这怎么能行?”
我问:“有人去找麻烦了?”
胡四拉我回来,举着酒瓶子猛灌了一阵,拍拍桌子说:“广胜,你跟大金他们先喝着,我跟蝴蝶商量点事儿。”拉着我走了出来,“你不知道,老辛这个混蛋太没有数了,他以为我还是以前的胡四,联合凤三掂对我呢。前几天他就想安插他的人帮我看场子,我说,万水千山还没开业,等以后开业了再说。他倒好,这几天就去工地指手画脚的。祥哥也不好意思跟他叨叨,还陪他喝酒……刚才他的人又去了,把装音响的工头打了。祥哥在外面吃饭,刚回去呢,一回去就傻眼了,不抓老辛,要派人去抓凤三……乱了,一会儿他来了再说吧,操他妈的,一个我也不想放过。”
“别生气,你先说说这前后都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来其实也简单,原因就是祥哥出来的那天我没给老辛面子,这小子就惦记上我了。”
“他怎么会跟凤三联系上呢?我记得他不认识凤三啊。”
“还不是小迪搞的鬼?小迪跟汤勇闹崩了,现在跟凤三搅在一起,老辛回来以后去找小迪,就这么认识了。”
“凤三现在还搀和社会上的事儿?”
“那是个老江湖了,不搀和社会他搀和什么?他上来一阵犯迷糊,老是以为他是港上老大。”
我不屑道:“他以为他是老大,就真的是老大了?他是个什么东西我知道。”
胡四的脸上像是挂了霜:“不过也别小瞧了他,这几年他恢复得不错,起码超过了老庄和周天明。”
我说:“别提那帮老家伙了,都是些棺材瓤子,不经砸,一砸就哗啦。”
胡四一激动就想喝酒,招手喊过站在吧台后面的王慧,让她拿一瓶洋酒过来。那瓶洋酒被他以前喝过,还剩了小半瓶,他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把瓶子递给我:“喝吧,我一个兄弟从法国带回来的,你绝对没喝过。”我对着瓶嘴喝了一口,除了辣没喝出别的感觉,递给他说:“我享受不了这个,继续说你的。”胡四的语速开始快了起来,跟兔子啃萝卜似的:“这不是孙朝阳死了吗?以前跟着孙朝阳混的人大部分跟了凤三,因为汤勇用的全是自己的人。凤三一下子扎煞起来了,以为自己也成了当年的孙朝阳,他有句话叫‘千金散尽还复来’,身边只要有兄弟,不怕将来没有钱。所以他很舍得在这些人身上花钱,这批混蛋也肯为他卖命,不到一年的时间,拿下了不少娱乐场所的地盘,把那些小混混全砸跑了。后来老辛收拢了被他砸跑了的那帮混子,就是以前长法的人……再后来两个人就联手了。”
“哈,原来他还有这么段故事。”孙朝阳的人我根本就不重视,当年我砸孙朝阳的时候,没有一个敢叫板的。
“所以我有一种危机感,本来暂时不想惹他,可是现在他欺负到头上来了……”
“小事儿,不值得你担心,凤三再放肆也是凤三,他变不成张子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也确实够让人烦躁的,你说我哪有那份闲心跟他整天叨叨?”
“咳,不是还有我嘛,”我狂笑起来,“别操心了,看我杀他个人仰马翻。”
我打心底里瞧不起凤三,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要魄力没有,要脑子倒是有点儿,可那全是小脑子,龌龊得很,当年小杰一吓唬他,他忙不迭地给小杰寄去了十万块钱,甚至都不敢跟小杰见上一面,将就这种小胆子货,三拳就可以把他的苦胆打出来。老辛跟凤三联手,这证明老辛也在犯迷糊,胡四现在跟你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你来搅和胡四,那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嘛。董启祥刚出来没有多长时间,加上跟老辛在里面多少也有些交情,抹不下脸来这可以理解,但是他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有些郁郁寡断,似乎少了一些冲劲,终归是劳改的时间太长了,棱角不太分明了,我应该重新唤起他的野性,因为将来他还要帮我处理李俊海。我打定了注意,在这件事情上我必须一马当先,一是让大家都看看我杨远还没倒下,二是让胡四明白,我杨远还站在他的一边。想到这里,我笑了:“这事儿交给我了。”
门口人影一晃,董启祥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蝴蝶也在这里啊,没喝酒?”
我笑道:“刚喝了一点儿,想喝咱们进去继续。”
胡四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董启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落座,胡四就念叨上了:“祥哥,这下子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早就说过,老辛只要想掂对谁,绝对不会撒手,让他惦记上就跟被王八咬着了一样,当年我吃他的亏还少吗?我提醒你多少次了,你不相信,这次你怎么说?”董启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肌肉都哆嗦起来了:“别唠叨了,事儿已经出了,你说该怎么办吧。”胡四问:“工头伤得怎么样,去医院了吗?”董启祥说,伤倒不厉害,缝了几针,但是这事儿太窝囊了,这分明是冲我董启祥来的嘛。胡四撇撇嘴道:“你也别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他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我胡四来的。”董启祥忿忿地说:“那不是一个道理?他不知道我董启祥现在跟你是一个人吗?”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嘴仗,我摆摆手说:“还是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祥哥,你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董启祥叹了一口气:“妈的,刚才我跟工地上的几个伙计在外面吃饭,大傻顶着满头血去找我……”
胡四着急了:“别铺垫了,直接说工地上发生了什么。”
董启祥说,老辛带着几个人去了工地,什么话也不说,拿出棍子就砸,当时工地上没有几个人,南方人老包领着几个伙计在那里安装音响,被他们发现了,上去就抡棍子……胡四插话问:“老辛亲自动手了没有?”董启祥说,老辛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自己骑着摩托车走了。领头的是一个叫虾米的结巴,大傻认识他,大傻让他住手,说这个工地是胡四的,虾米说,我不管是谁的,我只听我们老大的,老大让砸我们就砸。大傻就跟他们打起来了,有个叫胡东的打得最猛,还念叨着胡四当年欺负过他,他要报仇。后来老包被他们打得昏过去了,他们不打了,对大傻说,回去告诉你们胡四,有种就来找凤三,有什么话跟凤三解释。董启祥听了大傻的话,就给老辛打传呼,老辛不回,董启祥接着派了几个兄弟去抓凤三,这个时候大傻给胡四打了电话,董启祥把人又喊了回来。“这就是经过。”董启祥说。
“胡东?”胡四把脸转向我笑道,“还记得这个小子吗?黄胡子的伙计。”
“记得,那就更好办了,”我觉得这事儿太好处理了,找到胡东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他们回了哪里?”
“上了一辆面包车,大傻认识那辆车,是凤三的。”
“好了,我去找凤三,”我站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别冒失,”胡四拉住了我,“凤三不敢动你,要防备那些不认识你的人,尤其的胡东。”
这也有可能,万一找到凤三,凤三不给面子,备不住有几个不知死的小混混容易冲动,应该防备着点儿。我想了想,对胡四说:“你就别出面了,让祥哥和吴振明跟我去,你在家里准备几个猛一点儿的兄弟,万一……我想多了,没有什么万一,我明白我的对手是什么深浅。祥哥你也不要去了,我跟吴振明一起去就可以了。你们全都不要动,也不用召集兄弟们,我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把凤三给你押到这里来。”董启祥站了起来:“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我笑道,“你以为我真‘彪’到要去凤三的公司?”
“那么你要去哪里?不会直接去找老辛吧,你也不知道老辛在哪里呀。”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不找老辛,我有办法找到凤三,我还有办法让凤三来这里陪哥哥们喝酒,哈哈。”
“你别管他,蝴蝶有这个能力。”胡四拉回了董启祥,对我说,“你去吧,拿着我的手机,随时联系。”
我接过胡四递过来的手机,开门去了刚才喝酒的房间。金高和小广还在拼酒,我叫出了金高:“你还记得虾米这个人不记得?”金高想了想:“虾米?长法的人,记得,他怎么了?”我说:“当年你是不是去过他的家?”金高点了点头:“去过,我跟他在他家里商量过事儿,是不是他惹了胡四?”我说,这你就别管了,跟我走,去他家找他。金高说:“他不一定在家啊,这样吧,你开车拉着我,咱们挨家找,长法当年的兄弟,我大部分都记得他们的家,找到他应该不费什么事儿。”我说,你进去把吴振明叫出来,咱们三个一起去。吴振明出来了,我问他:“你身边有没有家伙?”吴振明说:“有个喷子,在家里。”我说,算了,不用带了,跟我去找个人。走到胡四办公室门口,我推门进去要了胡四的车钥匙,转身走了出来。上了车,吴振明问我:“要去找谁?”我说,找一个叫虾米的。吴振明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小子是不是又去工地折腾了?老辛的人,听说以前是长法的得力干将,刚才我听见四哥在发火,肯定是他又皮痒痒了。前几天我还跟祥哥说要收拾他呢,这就来了,哈哈,还是跟着远哥痛快,砸货喽。”
我笑了笑:“不是砸货,是通过他找一个人,记住啊,没有我的命令别随便毛愣。”
车开上了大路,金高指着一条胡同说:“拐进去,这里有个虾米的朋友。”
车头刚扎进胡同,吴振明就咋呼了一声:“虾米!远哥,虾米过来了!”
我顺着吴振明的手指一看,果然,虾米带着三四个人,晃里晃**地走了过来。我把车停下,让金高坐到后面去。虾米走近车旁,横着眼睛瞅了车牌一眼,一下子闪到了一边,他好象认识这是胡四的车,搞不清楚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胡四的车,面相很疑惑,似乎有些觉察到情况不妙,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我伸手打开了车门:“虾米,还认识我吗?”虾米一下子愣住了:“远哥,怎么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按住想要往下冲的吴振明,微笑着冲虾米勾了勾手:“虾米这伙计不错,还能认出哥哥来,过来,我向你打听个事儿。”虾米弓着身子凑了过来:“远哥有事儿尽管吩咐。”我说:“你先上车,让你的伙计都回去吧,我想请你吃个饭,有些情况想了解一下。”虾米突然紧张起来:“远哥,我不能跟你走……”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是不?让他们走,不然别怪我手黑。”虾米被我攥得呲牙咧嘴,反着手冲后面挥:“哥儿几个先回家,我跟我大哥出去办个事儿。”刚说完就被我拽到了驾驶室。
虾米回头一看,裤裆里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块冰,猛地一哆嗦:“金哥!”
金高拍了拍他的肩膀:“紧张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虾米哆嗦得不成样子:“金哥,不关我的事儿啊,你这么多年没在外面,我没有办法才跟了辛哥。”
金高笑了:“操你娘的,就为这么点破事儿啊,没什么,你也得吃饭不是?”
“我知道哥哥们跟辛哥闹得很僵,”虾米又犯了结巴的毛病,“我真不,不应该当这个叛,叛徒……可是你们出来了也不跟我联系,我怎么办?我以为哥哥们都,都不要我了……远哥,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找,找我,你可千万先别动手,管怎么得听,听我解释两句……我不动手砸,砸四哥的工地不行啊,我吃着辛哥和三哥的饭……”
“别害怕,你只要老老实实说话,我是不会打你的,”我丢给他一根烟,“先别絮叨别的,你认识胡东吗?”
“认识,以前我们俩就跟着长法混,认识好,好几年了……对,全是胡东干的,我没动手。”
“又不说实话了吧?”我瞄了他一眼,“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知道,知道……远哥,我说实话,我动手了,可是打得最凶的是,是胡东啊。”
“你知道胡东的手机或者传呼号码吗?”
“我知道……”虾米战战兢兢地掏出了一本电话本,指着“胡汉三”的名字说,“这是他的传,传呼号。”
我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金高说,他不会回这个号码吧?他一定知道这是胡四的号码。我笑道,胡四整天换号码,他知道个屁。等回电的时候,我问虾米,老辛和凤三每个月给你多少钱?虾米说,不是每月都给,跟以前长法一样,“活儿”多就过给,不干活就没有,要不我也不可能那么卖力气,不过他们可比长法大方多了,经常请伙计们喝酒。我笑道,带着你的伙计回来吧,还跟着你金哥干,金哥比他们还大方,天天请你们喝。虾米猛地睁大了眼睛,说话也不结巴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啦,还是跟着金哥爽,起码心里有底,跟着凤三真没意思,他整天摇摇摆摆的,说不定哪天就跟着他送了命。”金高矜持地一笑:“明白谁是老大了?我跟你远哥回来了,就是老大,好好干吧。”
“远哥,照这么说你不揍我了?”
“揍你干什么?哪有闲着没事儿揍自己兄弟玩儿的?”
“太谢谢你了远哥,就冲你对兄弟们的这个态度,我虾米这一辈子就交给你了。”
“虾米,看看我是谁?”吴振明伸手捅了捅虾米。
虾米猛一回头:“呦,振明,你也跟了远哥?咳,不是……你本来就是远哥这条线上的人嘛,远哥跟四哥像是一个人似的,跟着四哥就是跟着远哥……振明,远哥都原谅我了,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刚才我不是说了嘛,我真的没有办法……”吴振明也拿出了社会老大的气质,歪嘴一笑:“你他妈的话就是多,以后改了就好。”虾米把脑袋转了回来,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有些不服气,似乎觉得吴振明没有资格跟他这样说话,怏怏地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手机响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胡东打过来的,我按了接听键,那边果然的胡东的声音:“谁打传呼了?”
我故意闷了他一阵,嗡声说:“是我,杨远。”
胡东啊了一声,嗓音一下子提高了一个八度:“远哥,真的是你?我找过你好多次了,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外面办事儿,打听一个朋友才知道你的号码,有时间吗?有时间过来聚聚。”
“有时间,有时间,绝对有时间,我刚帮一个朋友办了点事儿,正想找你呢,这个朋友你也认识……怎么说呢,里面很多事情,也许你会误会我,这样,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好象捂住了话筒,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在长岭路这边,你那儿离这里近吗?”我说,你到海滨立交桥这里,这样你也近我也近,到了就给我打这个电话。胡东似乎是等不及了,说声“我马上过去”,啪地挂了电话。我打开车门对虾米说:“你先回家吧,明天抽空去我家一趟,就你自己,别招呼别人,记住,我跟你联系的事儿先别告诉别人。”虾米恋恋不舍地下了车,把脑袋插进车窗,又结巴了:“远,远哥,放心,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情……我,我虾米……”我一把将他的脑袋推了出去,发动了车子。
远远地见胡东敞着胸站在立交桥下面的一个柱子旁边,我把车沿着他的身边停下了:“胡东。”
胡东兴奋地拉开了车门:“远哥,你可显相啦,弟弟我整天盼着跟你见面呢,你怎么才跟我联系?”
我关了发动机,单刀直入:“刚才你去砸了胡四的工地?”
胡东一怔:“远哥,这么快你就知道了?是啊,我去砸了,远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跟胡四不是……”
“不是什么?”我把脸拉长了,“你听说过什么?”胡东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听说归听说,可是去年在监狱的时候你不是还当着我的面说,胡四打了你弟弟吗?”我突然一阵后悔,当初我跟他说些事情干什么呢?我记起来了,那天胡四去接见我,我听说他打了我弟弟,煽了胡四一巴掌,胡四说要跟我一刀两断,我气糊涂了。往监舍走的路上遇见刚接见完的胡东,胡东问我跟谁生这么大的气,我说跟胡四,这个混蛋打了我弟弟,我跟他没完。胡东说,你跟胡四不是铁哥们儿吗?他怎么还这么对待你弟弟?我住了口,感觉跟他说这些没有意思,谁知道他竟然把这事儿记到现在。刚才董启祥对我说胡东带头砸胡四的工地,我还有些纳闷,按说胡东知道我跟胡四的关系,他不应该直接出手砸的,难道他忘记了曾经在监狱说要给我当小弟的事儿了吗?这下子明白了,原来他一直以为我跟胡四崩了,他感觉他砸胡四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甚至听他在电话里的口气,还有些表功的意思……妈的,要不你这种人就混不出个人样儿来,原来你就这么点儿脑子啊。我有些哭笑不得:“胡东,办什么事情都不要自以为是,这是两码事儿。”
“远哥,我明白了,原来你这不是想我了,你是替胡四报仇来了,”胡东沮丧地晃了一下脑袋,“远哥,事儿已经出了,你看着办吧,反正我觉得我没错,即便是得罪了你,我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当年是他找的梁超他们抓我进的监狱,我报复他一下也没什么吧?远哥,你看着处置,想打你就打,让我赔钱我没有,要赔钱去找凤三和辛明春。”
我的脑子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犹豫了一阵,开口说:“老辛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
胡东张口就来:“老辛说他在里面跟你关系很铁,说胡四跟你闹僵了,砸他你不会管的,刚才他还在身边呢。”
其实我早有预料,老辛在我和胡东通电话的时候就在胡东的旁边,心里隐隐有些瞧不起他。
我拍了拍胡东的手:“我理解你,我不是来找你要说法的,我想问,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
通过胡东钓出凤三来才是我的目的,但是我必须步步为营,不然胡东是不会听我指挥的。
“这话还用问吗?”胡东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我在监狱的时候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大哥。”
“好兄弟,”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胡东,有你这句话,我杨远当不好大哥就没脸活着了。”
“这事儿先这么着了?”胡东的心情平稳了不少,“我真的不知道你跟胡四又和好了,要不我去给四哥道个歉?”
“这个没有必要,不过面子还是要给胡四赔回去的,罢了,没你什么事儿,全该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