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迫不及待
我对长法说,躲几天也好,前面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等彻底处理干净了我就通知你回来。长法说,前面那件事情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这次,小钱再“逼裂”我也得防备他点儿,没有什么动静我再回去。我问,你是怎么处理的小钱?长法嘿嘿地笑:“那可真是个傻逼呀……我跟你的伙计电话联系了以后,没跟他们照面,直接让他们走,我就去了他们租的那间房子。小钱不认识我,还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呢,一个劲地求我放了他,他要给我一万块钱。我没跟他叨叨,拿出刀子就挑了他的两个脚筋。这小子竟然直接昏了,裤裆里那个臭啊……哈哈,我没管他,坐在旁边抽烟。这小子醒过来以后,连哭都不会了,直央求我别杀他。我告诉他,我暂时不会杀你,但是你胆敢再去折腾蝴蝶,我随时会来杀了你的。他彻底‘放躺’了,跟他妈汉奸跟鬼子表决心一样,躺在地上赌咒,我要是再敢动这个念头,你杀我的全家我都没有怨言。血淌多了,我怕把他淌死,就背着他丢到了医院门口,自己走了。”
“好,很好,”我想了想,“这样,你好好在外面躲着,我派人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儿我就通知你回来。”
“我想好了,在外面不错,跟老鹰似的,真潇洒,暂时不回去了,闯**一阵再说。”
“别这样啊,”我有些着急,他走了谁来帮我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情?“玩几天尽量回来,我很需要你。”
“这样吧,”长法顿了顿,“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我回去给你办就是了,钱呢,到时候再商量……”
“去你的,”我笑了,这样也好,“你想当职业杀手啊,第一笔生意跟我做?”
“没那个想法,嘿嘿,”长法笑得很无奈,“我做的事情太杂了……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
我让他别挂电话,正色道:“长法,你随时开着机,最近可能让你帮我个大忙,钱好商量。”
长法哦了一声:“是不是处理孙朝阳?行,我豁出去了,一是为钱,二是为情,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暂时还抽不出时间来,没法吩咐,我说:“你随时开着机就行,到时候我跟你商量。”
挂了电话,我躺着抽了一根烟,很快就睡着了,脑子空****的,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金高和我爹正坐在外屋的沙发上说话,见我醒了,金高笑道:“你行,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我爹看了金高一眼,疑惑道:“小金没睡?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高连忙回答:“我哪儿敢睡?浙江那批货要来了,等了一宿呢……老曹真扯淡,说好了又没来。”
我爹放心了,边喊我弟弟起床边说:“别光为了挣钱忘了身体,身体最重要,你睡去吧,我给你们听着消息。”
金高打了一个哈欠,边伸懒腰边进了我这屋:“我睡会儿,你和春明‘值班’。”
“睡去吧,”春明也起来了,捏了捏受伤的胳膊,“麻了……远哥,你该忙就忙你的,我在这儿。”
“那好,”我叠着被子对春明说,“估计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留点儿心就行,我回市场看看。”
“别叠被啊,我还没睡呢,”金高直接躺到了我的**,“盖上盖上。”
我把他从刘梅家带来的被子给他盖在身上:“这是你的,让你享受享受我老婆的温暖。”
金高蒙着脑袋吸了两下鼻子:“真香啊,女人跟男人就是不一样,你的被子太臭了,香,这个觉睡得肯定好。”
我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转身出门洗脸刷牙去了。
我弟弟正蹲在厕所里玩水,我刷着牙蹲在了他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弟弟好象没发现我,一把一把地从脸盆里往地上洒水。我抹了一下嘴巴,用牙膏沫把他的眉毛涂成了白的:“哈哈,白眉大侠,威风啊。”我弟弟慢慢抬起了头,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哥哥,你不喜欢我了,你整天不在家陪我……别人说我没有哥哥了,我哥哥是个坏蛋,我哥哥当过犯人……”我漱了口,拉他站起来,一把抱紧了他:“都怪我不好……你哥哥不是坏蛋,你哥哥也没当过犯人,你哥哥当的是管犯人的警察……二子,你给我三天时间行不?三天以后我带你出去玩儿,你说上哪咱就上哪,你当我的哥哥,我当你的弟弟,让爸爸当咱们的小兄弟,咱们一家三口游遍全国,你说好不好?”
我突然发现弟弟长高了,他几乎比我还高了半个头,他一把推了我个趔趄:“少糊弄我,你整天撒谎。”
我想过去抱他,一时没有了勇气,一下子觉得他是个大人了,我不敢像对待小孩那样对待他了,怔在那里。
我弟弟蹲下继续玩他的水,我站在他的头顶上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他解释。
我爹进来了,摸我弟弟的脑袋一把:“起来,出去吃饭去,大远,今天还去市场吗?”
我点了点头:“要给大伙儿发工钱了,我得去一趟,可能的话中午回来吃饭。”
我爹很高兴,顺势搂了我弟弟一把:“听见了吧?你哥哥说要来家吃饭呢,赶紧吃,吃完了跟我出去买菜去。”
“别……”我刚想拦他,转念一想又笑了,“好啊,多买点儿好的,我跟大金他们中午喝点儿。”
“这就对了,”我爹推着我弟弟出去了,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酒你买,菜我买,亲爷们儿帐目清。”
“这就跟我算计上了?不瞒你说,你儿子的钱顶你一百倍还多,我给你买了四瓶洋酒,中午就带回来。”
“洋酒不好喝,我在你丈人家喝过伏特加,一股子尿臊味,不过你买了就拿回来吧,我把你丈人也喊来……”
“别叫他来了,”我不敢肯定中午能不能回来,“我腼腆,不好意思见丈人。”
我爹不理我,催促我弟弟吃饭:“就这么定了,吃点儿饭赶紧走吧,没时间跟你罗嗦。”
我弟弟正因为一根咸菜在跟春明生气,一脸怒气:“哥哥,你看这个人,他咬过的咸菜给我放碗里了。”
春明笑岔了气:“嘿嘿嘿嘿,二子真好玩儿,吃饭不让我看他,一看就不吃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把弟弟丢在桌子上的咸菜吃了,摸他的头皮一把:“真讲究啊弟弟,以后咱们不吃咸菜了,天天吃西餐。”
我爹站在旁边惬意地笑:“那好啊,小康了啊,咱们家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我随便扒拉了一口饭,捏了春明的肩膀一把,春明跟着我走到门口。我对他说,一会儿老爷子要带我弟弟出去买菜,你在后面跟着,别跟丢了。春明说,你放心,我是侦察兵出身,这点儿小营生难不住我。我回头打了一声招呼,走出了院子。小吃部开着门,几个兄弟坐在里面吃油条,我问一个叫曹杰的,花子呢?曹杰说,花子刚走,说是回冷库安排一下马上回来。我转身上了车,倒车的时候,油门加得大了点儿,差点撞到我家的院墙上,我骂了自己一声,慌你妈的什么慌?忙着去找死啊。骂完了,心里莫名地泛起一股空虚,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要把车往哪里开。
在车上我给林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去胡四饭店等我,我要跟他和胡四商量点事儿。林武说,什么事情这么紧张?不挣钱了?你不知道咱这生意好到什么程度了,连当年胡四都没有这个起头呢。我说,钱没有命要紧,你马上回来,孙朝阳差点儿把我杀了,我必须跟你们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对付他。林武在电话那头大声喊,老七,你他妈把个×脑袋伸出去咋呼什么?不怕对面来个车把你的脑袋削了去?接着传来老七的声音,武子哥,给咱兄弟留点儿面子行不?瞎鸡巴嚷嚷什么嘛。林武笑了,杨远你听见了吧,这小子不听我的指挥。我说,那你就把他一脚踹车底下去。林武咋呼道,老七,杨远说让我把你一脚踹下去,接着啦!我听见老七哎哟了一声,你真打呀,好,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林武说,我回家办点事儿,给我跑好了啊,“黑”我的钱我回来割你的蛋子,说着挂了电话。
回了市场,大昌正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跟一个卖鱼的小老板说笑,见我来了,气哼哼地晃了一下头:“天塌下来也没你什么事儿啊。”转身进了办公室。小老板不明就里,尴尬地冲我笑道:“大昌这小子真没礼貌,怎么敢这样跟远哥说话?”我知道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没理他,直接进了大昌的办公室:“怎么了又?皮痒痒了?”
“你那个把兄弟太不象话啦,”大昌倚在沙发上忿忿地说,“昨天可能是喝了一宿酒,今天就开始耀武扬威……”
“别着急,慢慢说。”我坐在他的对面,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为什么总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就来添乱呢?
大昌气哼哼地对我说,今天早上他刚来,就看见李俊海跟几个人站在楼道上醉醺醺地说话,大昌跟他打招呼,李俊海把头仰得高高的,就跟别人欠了他两吊钱似的,弄得大昌很尴尬,随口说了一句,海哥这是又喝大了啊。李俊海的一个朋友劈头骂了大昌一句,这就是蝴蝶的兄弟啊,怎么长得跟个猩猩似的,顶着个挨砖头的脑袋。大昌觉得他喝醉了,没理他,想进我的办公室打扫一下卫生,一进门看见办公室里一片狼籍,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地下全是烟头。刚拿起笤帚,李俊海就跟了进来,满嘴酒气地说,你再表现也拉倒,将来我管理这块儿的时候你们全得给我滚蛋。大昌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我真是不明白,这个李俊海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不明摆着拆你的台嘛。”
我的心堵得慌,嗓子眼里像是挂了一块大石头:“他喝多了,别往心里去,以后我找他算帐。”
大昌的脸还在黄着:“你就那么忙?我听他的意思是,你想把这块儿交给他经营?”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我的发祥地,任何人我也不会给他的:“他说醉话,你别听他胡咧咧。”
大昌喃喃地说:“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你要是真让他来我就走,哪怕没有活干,我也愿意,我很讨厌他。”
“大昌还挺有性格呢,”我苦笑道,“不会的,要是真那样,咱们一起走拉倒。”
“对了,刚才我接了付涛的一个电话,他发现孙朝阳了,在跟着他呢。”
“孙朝阳在哪里?”付涛是春明的兄弟,估计是春明给他安排的任务。
“他没说,光说孙朝阳的车停在他家楼下,很可能人回家了。”
我略一迟疑,拨了那五的传呼,抬头对大昌说:“一会儿那五来了,你跟他交代一下,让他帮你照顾着生意,你什么也别干,马上去孙朝阳家附近看着他,他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一有动向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在胡四那里。”
大昌笑了:“嘿嘿,就应该让那五回来,咱们这里还真离不开这么个人呢。”
那五很快就回电话了:“远哥,是不是忙起来了?我这就回去?”
这小子够聪明的,我正色道:“对,你回来,大昌要出趟门,你回来照顾一下,算不算上班要看你的表现。”
那五在那边好象蹦了起来:“没问题!我马上回去!亲娘啊,我可放心啦。”
挂了电话,我问大昌,李俊海发完酒疯就走了吗?大昌忿忿地回答,他走了还好呢,带着人满市场晃**,见着个人就跟人家打招呼,老李啊,我李俊海又回来啦,老张啊,想我吗?没想到吧,我李俊海马上就要回来啦,耀武扬威完了,一人一辆摩托车扫**似的沿着市场转了一圈,这才一溜烟的走了。我把眉头皱得生疼,妈的,我这个把兄弟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这分明是迫不及待了,他以为我摊上这么多事情就乱套了,他应该接手我的生意了,心都要爆炸了……以前对他的那些怀疑,一股脑地全泛上了心头,起码在他想取代我这个问题上我没有怀疑错他,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好啊,等我处理完了眼前的事情就处理你,我他妈还让你滚蛋,这次滚蛋你就别想再回来了。好象在潜意识里早给他安排好了出路,我几乎没有多想就看到了下一步,我跟他结清了帐目,然后让他带着他的人走,他灰溜溜地走了,不知去向。我打算好了,我跟你还是把兄弟,你有困难我照样帮,可是我再也不会把你拢在身边了。
“花子,趁那五还没来,你赶紧统计统计咱们这边的人数,除了干活不好的,剩下的都去胡四饭店集合,今天中午会餐,我给大家发点儿辛苦费,”说着拨通了花子的大哥大,“花子你回去了吗?”花子说刚回来,我看见老爷子和二子提着菜篮子出门了,用不用派人跟着?我说不用了,春明跟着呢,你把我让你统计的人都统计好了吗?花子说都统计好了,我说,“你给他们打电话吧,让他们十一点到胡四饭店会餐,你身边的弟兄先不要来,以后我单独请他们。”花子说,重要岗位的我都跟他们说了,让他们继续上班,其余的都去,我点了点头,“也行,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我问大昌:“你这里有多少现金?”
大昌打开保险柜拿了一万块钱:“就这些,你数数,一万。”
我把钱装进了包里,转身就走:“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中午也过来,让付涛继续跟着就行了。”
很奇怪,走在去胡四饭店的路上,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地方,我又碰见了上次那个背影像芳子的女孩儿。我又把她的背影当成了芳子,这个背影好象一块磁铁一样,一下子就把我吸了过去,力量大极了,我被猛地吸到了她的前面,刚一回头,那个女孩儿就狠狠地惋了我一眼,我尴尬得笑都笑不出来了,怔怔地看着她从我的身边飘然而过,像风吹着的花瓣。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毒,照在头顶上有一种砂纸磨着的感觉。我孤单地站在阳光下,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具蜕了内容的蝉壳,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全灌了进来。芳子,你去了哪里?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太阳底下,让我感到困惑的是人与人之间竟然会如隔万里,我想象不出来芳子此刻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也想象不出来她这会儿在哪里,她在那儿干什么?一些关于我跟芳子的往事,如风中的轻烟般飘过我的眼前,它让我一阵阵的眩晕……后来我听过一首歌,有一句歌词印象很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当我想到自己成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冬天的雪地里独自行走时,心中那种凄凉的感觉几乎让我站不住了。我就那样用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阳光下傻笑,眼前满是芳子幽怨的目光……我神经了,看见我到了胡四饭店的时候,胡四、林武,还有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我很幸运,几乎每次到胡四饭店找胡四都能碰见芳子。我清楚的记得我从监狱回来的不几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可真漂亮啊,那天的阳光也是这样灿烂,她站在灿烂的阳光下,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全身散发出一种五颜六色的光芒,她的脸蛋似乎是透明的,泛着苹果般的光泽。她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跟林武开玩笑,她笑起来是那样的迷人,眼波一闪一闪的,大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她坐在我的对面,轻瞟我一眼,然后拿起烟盒一下一下的往外掂烟,烟掉出来了,她插进去继续掂,神情若有所思。那时候我的心钻进了一只兔子,一蹿一蹿地往上跳。
“彪子,傻笑什么呐?”林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对面。
“啊?你怎么来了?”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刚下车,”林武过来拉着我就走,“刚才有个小孩跑过去跟大人说,这里站了个神经病……”
“去你妈的,你才神经病呢。”我尴尬地跨上了人行道。
林武笑道:“你小子肯定有什么心事,单纯为了孙朝阳你是不会出这么个彪子样的。”
我苦笑道:“我找着芳子了。”
林武撇了一下嘴巴:“我也知道了,昨天胡四对我说了,去她娘的,她死了才好呢,不值得为个婊子伤心。”
芳子是个婊子?我一凛,差不多,应该归类于婊子那个级别,我笑了笑:“可惜了……”
林武疯狂地笑了:“哈哈哈,后悔了吧?当初我就劝你,先办了她再说,办了她你就不会觉得可惜了。”
心中隐约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也陪着笑了两声:“我是说可惜了我对她付出的感情。”
“你付出个鸡巴,人家陪你玩儿的时候,你就没有得到过快乐?到这般天就别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啦。”
“那倒也是……”他说得一点儿不错,我幸福过,那种幸福是任何人都无法给我的。
“不说她了,两座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会碰到一起的,等我碰上她,我替你报仇,一鸡巴穿了她再说。”
“这么不够意思啊,”林武这话竟让我冷不丁生出一股快意,“不需要你替我,我亲自来,哈!”
林武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问我:“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什么?孙朝阳想杀你?”
我把在济南的那一幕告诉了林武,末了说:“你分析分析,他把我绑走了想要干什么?”
林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没那个胆子,想杀你的话,那天他直接就开枪了,最大的可能是想废了你。”
有这种可能,但我考虑,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想给我施加压力,让我主动放弃与他的争斗。
我胡乱嘿嘿了几声:“你分析得也有道理,见了胡四再说吧,他脑子厉害。”
胡四没在店里,我问村姑胡四去了哪里?村姑说,一大早他就接了个电话,脸都没刮就走了。我让村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找他商量一件事情,然后就跟林武进了一个单间。林武问我,听说汤勇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我说知道,他现在帮孙朝阳办事儿。林武使劲摸了几下头皮,这小子很猛,他这一回来把不少人都吓着了呢。我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他在里面这一呆就是七八年,出来以后是个鸡巴是个蛋还不知道呢,怕他干什么。林武想了想,点点头笑了,对,不讲是他,我在里面才呆了四年,出来就“彪”了大半年,他“彪”的时间还得长,等他反过乏来,威风也就减了一大半儿,没什么可怕的。我赞同道,对,再说他那把年纪了,没准儿这一“彪”就成“迷汉”了。
胡乱说着,村姑就进来喊我听电话,说胡四回电话了,让我亲自去接。
刚抓起话筒,胡四就在里面嚷嚷上了:“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把小钱给弄残废了?”
我的头皮一麻,这么快?:“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四急急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也是一分钟之前才知道的,人家报案啦,怀疑是你的人……”
“我先出去躲躲?”这时候我反倒冷静下来。
“不用了,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的头上,他们只是怀疑,可能得走走过场。”
“这我不怕,我没有去过沂水,爱怀疑谁怀疑谁,”我放心了,“你回来吧,我找你商量个事儿。”
“还回个屁?”胡四叹了一口气,“我再找找别人,尽量争取把这事儿压住。”
“你就别麻烦了,长法不回来了,亡命天涯去了,一切事情他都担着,警察找我我也不怕。”
胡四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那也不行,你不能出一点儿麻烦,一出麻烦大家都跟着你倒霉……”
你跟着我倒的什么霉?刚想反问他一句,猛然就想起了去年我派人帮他打伤了一帮外地司机的事情。
我哦了一声,胡乱敷衍道:“那你就按你的想法来,处理完了就回来,今天我把你的店包了。”
胡四说:“你跟前台说一声就可以了,我尽量早点儿回去,记着啊,先别回市场。”
我笑了笑:“我不笨,我回去让他们罗嗦我啊……就这样吧,四哥受累了。”
真没想到小钱是这么个犟种,这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想起长法的那套充满自信的话,我竟然笑了,到底是个没脑子的地痞啊,你就没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上看出点儿什么来?看出来就应该加大“帮助”他的力度啊。我顺着这条线一路往下想,小钱报案了,不管残废没残废,这终究是一起重大伤害案件,警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会调查挑他脚筋的是什么人,长法暂时不可能落网,警察会分析事情的原委,很快就跟前面并案了,这一定也是长法的人干的,长法的上面是谁呢?很快我就会浮出水面……警察找我来了,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甚至可以告诉警察,老钱欠我的钱,三年没还了,我跟他要他不给,我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没办法只好找人帮我要,至于他们怎么要的我不知道,反正钱没要回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道。你能把我怎么的?我也的确没干什么呀。
回单间坐下,我把长法将小钱打了的事情告诉了林武,林武不屑地哧了一下鼻子:“去他妈的,这算点什么事儿?这样的事情多了,他们管得过来嘛,再说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安排的长法去打人的?没人证明吧?现在是法制社会,抓人需要证据的!四彪也扯他妈鸡巴蛋,关你屁事儿?让他们来找,我还反告他们个诬陷罪呢,抓人?你就让他们抓,超过二十四小时不放人,我他妈告他个非法拘禁!放心、擎好,政法机关不会那么傻,他们应该先去抓打人的人,抓不着顶多传你过去问问情况,这叫询问,不叫传讯,我懂,询问你的时候,你跟他们拍桌子……”
“你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看样子你经常被人家‘询问’。”
“你算是说对了,”林武把眼一瞪,“我还不理他们呢,老子没空伺候你们!”
“话是这么说,可防备着点儿没错,我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
“也对,咱们这些人经不起折腾了,一折腾保准出麻烦,唉……难啊。”
我怕他再朗诵出三字诗来,连忙岔话:“咱们客运那边赚了多少银子了?”
林武摸着下巴哈哈笑了:“除去费用,三天净赚五千!哈哈,比你卖鱼强吧?还不用费脑子。”
真不错,我也笑了:“好,果然是林将军,以后这一块就交给你了,赚了钱有你的一半。”
林武推了我一把:“别送这些干巴人情,我林武有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以后我有了钱跟你竞争就是了。”
接下来,林武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林武说,刚开始跑的时候,这一头一辆别的车没有,到了那头出了点儿麻烦。刚卸下客人,老七站在车旁边招呼买卖,过来了几个敞胸裂怀的朋友,老七没防备,被人家一拳打到了车轱辘底下。老七吓得不敢出来,一个劲地吆喝武子哥救人。林武过去了,那帮人一看林武这个体格,没敢动手,列着个吵架的姿势想跟林武掰扯掰扯,林武也不废话,三拳两脚把他们打散了。车刚往前开了几步,那帮人就喊来了帮手,拿着棍子把车拦下了。林武想掏出枪来吓唬吓唬他们,正在犹豫,兔子他们的车来了,车还没停稳人就下来了,两股人一汇合,像群狼冲进羊群似的把他们全打跑了,丢了一地破棍子。林武怕出事儿,直接给当地的一位大哥打了一个电话,这位大哥以前给胡四当过司机,也是劳改出身,一听这事儿,骑着摩托车就来了。那帮人正探头探脑地商量着要反扑,大哥像打雷那样暴喝一声,都他妈的活够了?滚!那帮人一律缩紧了肩膀滚蛋了。林武没跟车回来,直接请大哥喝了一场,喝着酒,林武说,这边就靠你了,可以的话我们给你管理费,大哥感动得不行,直说林武瞧不起他,拍着胸脯说,好好干你的吧,我现在发了,不差你这点儿银子。大哥说话果然管用,那头的人不见了不说,车也少了好几辆。
胡乱笑了一阵,我拨通了李俊海的大哥大,李俊海好象在睡觉:“是蝴蝶啊,找我有事儿吗?”
我忍着恶心告诉他,让他把最能干的兄弟带过来会餐,我给大家发点儿辛苦费。
李俊海嘟囔了一句“没那个必要”,好象在穿衣服:“你那里有钱吗?”
我说有,你只管带人过来就是了,我在胡四这里。
李俊海说:“正经干活的我带过去,当枪使的就算了,以后我请他们吃顿饭拉倒。”
这话我听了又是一阵不爽,什么叫当枪使的?这伙计怎么一点儿兄弟感情都不讲?脸搭拉得老长。
“行,”我说,“随你的便,十一点就过来吧,我的人十一点都就到了。”
“我知道了,”李俊海吧嗒了一下嘴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黄胡子和孙朝阳那边没有什么动向吧?”
“没有,只是听说孙朝阳露面了,好象回家了,我带人盯着他去了,需要你的话见了面再说。”
“别拖拉啦,”李俊海似乎很着急,“他回家了直接派人抓他就是了!你等等,我派人去。”
“慢!”我突然发火了,“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毁我?大白天的你犯的什么神经病?”
李俊海啊了一声,口气变得很快:“咳,你瞧我这脾气……得,我不着急了,在那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我还在生气,鼻孔都撑大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是在帮我嘛!
林武递给我一根点着了的烟,语气暧昧地说:“你可真有意思啊……呵,东郭先生也不过如此。”
我决定杂乱的事情不想了,一门心思地跟大家高兴高兴,猛地吸了一口烟,走到门口把村姑喊了过来:“你安排人在门口挂个客满的牌子,今天我把你们饭店包了。”村姑问,胡老板知道吗?我说,“大姐,你打听那么多不嫌累吗?这是你应该打听的?去,安排去。”林武从后面踢了我一脚:“干什么你?什么态度嘛,不知道这是你大嫂?”我一愣,不会吧?难道林武跟这个村姑有了那层关系?我回头瞄了林武一眼:“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呢?”村姑的脸刷地红了,扭着碾盘似的大屁股奔了厨房,林武的脸也有些发红:“真的,她人挺不错的,别看模样不济,对我好着呢……我跟她都,都流产好几次啦!滚蛋滚蛋,什么眼光看我?你那个就好?大脸盘子跟个发面火烧似的。”
我蹲在地下笑得肚子疼,挥舞着双手乱乱划拉:“难兄难弟啊咱这是……哈哈,娶了俩妖怪。”
听我这样一说,林武不尴尬了,嘿嘿地陪我笑:“这叫有福啊,不辈子没有绿帽子戴,扔大街上都没人要。”
正互相拿对方的对象取笑,胡四进来了:“俩彪子笑什么,没喝就醉了?”
我站起来,拉胡四坐下:“怎么样了,事儿压下了?”
胡四用手托着腮帮子,轻轻摇了摇头:“很麻烦,事情大了根本压不住,没人敢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