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因为你还有我
没等秦燕打到车，陈阳这边接了个电话,是乔彬打来的。
“阳儿，我这儿有个妹妹说要找你，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妹妹？你不是独生子吗？”
“不是我妹妹！是一个小妹妹！哎呀反正你快来吧，我看她挺着急的。”
“行吧，我现在过去，你等着我。”
陈阳挂断了电话，秦燕依旧站在路边张望，然而迟迟没有看到出租车的影子。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陈阳刚刚走到路边的时候，不远处一辆四米二的小箱货换了个车道，黄绿相间的出租车登时显现。
秦燕急忙招手，却是在出租车停驻在路边的瞬间，被陈阳抢先一步坐了上去。
“喂！这是我打的车！”
秦燕有些气恼，好不容易才等到一辆的。
“我们先一起回澜天大酒店，然后你跟我去办点事情。”陈阳不由分说地道。
“我才不跟你去,我要回家！”秦燕对这个小男生命令的口吻很是不满。
“那随你吧，这大清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第二辆过来。你愿意等，那就多等一会儿。”陈阳贱笑道，颇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师傅，去黄龙健身俱乐部。”
“哎你……你混蛋！”
秦燕跺了跺小脚,虽然心中不忿，最终还是气鼓鼓地上了车。
陈阳有意在车子后座给秦燕留了个位置，不过秦燕并没有随他的愿，赌气似的坐到了出租车的副驾驶。
陈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乐呵呵地让司机改换了目的地。
“师傅,改去澜天大酒店吧。”
……
风驰电掣的三叉戟GC来到了黄龙健身俱乐部，刚刚值完夜班的乔彬正坐在台阶上抽着烟提神，在他身旁，正俏生生立着一位熟悉的倩影。
秦燕本想等陈阳下了车就直接离去的，但看到那位身材颇为傲人的女生，一股好奇心之外的异样情绪还是促使着她跟了上来。
面前一身运动装的少女有些羞涩，陈阳盯着她看了良久，目光在对方汹涌澎湃的上半身略作停留，随即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貂蝉？”
陈阳猜的没错，这女生正是昨日在漫展上将女帝手办卖给他的那名貂蝉COSER。
“陈大哥你好，我叫顾盈盈，是泽城医学院中药系的在读研究生……”女生微垂着眼帘，有些不敢直视陈阳的眼睛。
“哦，你好，陈阳。”
陈阳点了点头，疑惑的目光转向一旁刚刚起身的乔彬，得到的却是后者的一脸茫然。
“陈大哥，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顾盈盈微微侧身，示意陈阳跟她走远一点。
陈阳下意识看向身后秀眉微蹙的秦燕，旋即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道：“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他们两位都不是外人。”
一股安心的舒适感传遍秦燕全身，俏脸之上的一抹阴翳顿时消散了许多。
目光在三人之间徘徊了许久，顾盈盈再三踌躇，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红色小本送到陈阳面前，随后轻声嗫嚅道：
“那个……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想用它来抵押，跟陈大哥借点钱……”
“借钱？”
秦燕和乔彬一瞬间紧张起来，这两个字眼在如今这个社会上实在太敏感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出现在秦燕嘴角，她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太天真了，哪有人会因为一张学生证就将白花花的银子借给你的，更何况看这样子两人还是刚刚认识。
然而……
“可以啊，你想借多少？”陈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什么？”
两名旁观者的表情瞬间僵硬，心中连连暗骂陈阳草率，好歹你也问问人家为什么要借啊！
同样震惊的顾盈盈帮他们问出了心中顾忌：“啊？陈大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借钱吗？”
陈阳笑了笑，十分轻松地摆了摆手：“无所谓，每个人难免会遇上些难处，一旦你的难处涉及到个人隐私，我贸然询问的话岂不是会当众揭了你的伤疤？”
陈阳没有提到的是，他现在巴不得有人想帮自己花点钱呢。那可是一千五百万啊！真要让他自己花得花到什么时候？
丝丝晶莹开始在眼眶打转，顾盈盈心底涌上无尽的感动，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找对人了。
眼看对方迟迟不肯开口，倒是陈阳这边有些急不可耐了，忍不住催促道：“快说呀，你想借多少？”
“四……四十八万……”
顾盈盈的声音差点被风声隐没。
然后她就看到了陈阳脸上出现了和昨天听到女帝手办价格时同样的表情。
惊讶，又带着些许失望。
“是不是……太多了？”顾盈盈怯怯地问道。
当然太多了！
秦燕和乔彬的心里几乎异口同声，乔彬这边还好，秦燕是真的觉得这小丫头是在无理取闹了。
四十八万什么概念？
陈阳现在的工资除去五险一金每月到手才不过五千左右，就算他每天不吃不喝不穿不行，攒足四十八万也需要整整八年的时间。
而实际上，陈阳才堪堪工作了一年都不到。
哪儿来的四十八万？
“嗯？哦，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陈阳连连摆手，何止是不多，简直是太少了好吧，你哪怕借个四百八十万也算能帮我分担一点啊。
“不过我的网银转账每天的限额只有二十万，要不你跟我去趟银行吧，我直接一次性转给你。”
“陈阳你疯了吗？你哪来的四十八万？”
秦燕一把将陈阳拉到一旁，一双秀眉之间蹙满了焦急：“就算有，你也不能什么都不问直接凭白借给这小丫头啊！”
秦燕的声音并不小，就好像有意要让顾盈盈听到似的。
后者小脸更显羞愧，顿时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陈阳再有钱，也不可能轻易将这四十八万借给自己，所以在来之前，顾盈盈就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这也是她一开始就想让陈阳借一步说话的原因所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自己这具傲人的身材已经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了。
毕竟比起昨天的王齐生，眼前这位阳光帅气且正义感爆棚的大男孩儿更能让顾盈盈容易接受一些。
看着秦燕满是焦急与关切的目光，一丝窃喜渐渐在陈阳心中蔓延开来，这种感觉难以言喻，总之很舒服就是了。
悄悄将脸颊凑近秦燕一侧，陈阳嬉笑着耳语道：“如果我说这些钱是我那富豪老爹留给我的遗产，你信不信？”
秦燕怔了怔，旋即便愈发感到羞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你的家世我还不清楚吗？一个小小的乡下县城哪来的富豪老爹？”
面对秦燕的质问，陈阳只是笑容更浓郁了些，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
“呵呵，我说有，就有肯定会有的，我可舍不得欺骗我家燕子。”
其实这还真不是他开玩笑。
京城陈家，他的亲生父亲于三年前病故，足足给他这位二十多年从未曾谋面的儿子留下了亿万级别的家产，而这份家产，便是陈阳日后起家的资本。
秦燕还想说些什么，可惜陈阳并没有给她机会。
转身折回顾盈盈身边，陈阳轻松道：“走吧，这个点儿银行也应该开门了，我带你去转账。”
顾盈盈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着陈阳的脸颊：“不，陈大哥，这位姐姐说得对，你有权知道这笔钱的用途……”
经过顾盈盈的一番解释，陈阳三人也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顾盈盈早些天遇到了两名在泽城医学院附近拾荒的小男孩儿。
真的是“小”男孩儿，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
无父无母。
当时的顾盈盈刚在校门口买完水果，手中的钱包尚未来得及收回，便直接被那名稍大些的男孩儿抢了去。
顾盈盈穷追不舍，男孩儿被砖块绊倒摔在地上，掌心被柏油路擦破了皮。
重新拿回钱包的顾盈盈本想直接报警，却看到男孩儿的伤口处不断地涌出大量鲜血。明明只是很小的一块伤处，却是止也止不住地流淌。
稍小些的男孩儿跑过来，抱着自己的哥哥痛哭不止，在他手中，还紧握着一只脏兮兮的牛奶盒。
已经有过不少临床经验的顾盈盈当即便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随即连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果不其然，经过血液科医生的多方检测，十二岁的小男孩儿被确认为急性白血病。
由于双亲早已不在，男孩儿只能通过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来治疗。
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加上手术的费用，已然高达整整五十万之多。
来自于偏远山区的顾盈盈根本没有这么多钱，而且这男孩儿的死活跟她也并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还是决定要救助这位曾经抢夺过自己钱包的男孩儿。
然而东拼西凑了许久，再加上周末兼职所赚的，目前的顾盈盈满打满算也只不过堪堪拿得出两万块而已。
就在昨天下午，医院给男孩儿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如果再不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男孩儿最多只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的生命了。
四十八小时，还需要四十八万来挽救，真是可笑。
昨天夜里，大男孩儿摸着小男孩儿的脑袋对他说：“我死之后，你就自己去找一家福利院吧，别再流浪了。之前我去偷，是因为我无路可走，但是你不行，因为你还有我。记着，以后每天要喝一盒牛奶，这样你才能长得结结实实的，不再受别人的欺负……”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早已泪崩的顾盈盈暗暗发誓，不管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一定要为男孩儿筹到手术费用。
于是走投无路之下，顾盈盈便想到了昨天出手阔绰的陈阳。
泽城的揽胜本就不多，从4S店一直打听到交管局，顾盈盈终于找到了乔彬的住处。
这才有了一大早乔彬就给陈阳打电话的这一幕。
听完泣不成声的顾盈盈讲完之后，陈阳三人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秦燕有些自责，她觉得自己刚刚实在不应该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陈阳深吸一口气，有些冷漠地说道：“其实吧，你做的这一切挺没有意义的。”
顾盈盈的身躯颤了颤，却是并没有再辩解些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的确，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讲，陈阳都没有理由帮助自己。
“不嫌弃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陈阳轻声道。
秦燕和乔彬怔了怔，皆是有些不解。他们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人怎么还有闲工夫讲故事。
倒是将心事全盘托出的顾盈盈平静得异常，看着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拐角的深巷里有一只小猫，它一直在垃圾堆里找食吃，虽然不一定餐餐吃饱，但它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有一天，一位路人发现了它，觉得它很可怜，便给了它一些罐头并怜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那位路人每天都会特意经过这个垃圾堆，不但给小猫带去食物和水，还会偶尔抱抱它，亲亲它，和它玩会游戏……
直到有一天，这位路人搬家了，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再也无法抽时间来这片垃圾堆里照看小猫了……
那只小猫依旧在垃圾堆里找食吃，依旧不一定餐餐吃饱，但是，它再也找不到之前的快乐了……
后来，小猫吃得越来越少，翻找食物的动力也越来越小……
最终，在一个雨过天晴的早上，兽医看到了这只小猫的尸体……
它死于自杀。”
陈阳的笑容温柔，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顾盈盈木讷地点了点头：“陈大哥是想告诉我，如果我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照顾两位弟弟直到长大，就不要去妄图改变他们现有的命运对吧？”
“聪明。”
陈阳向顾盈盈伸出一根大拇指。
“好吧，我知道了。”
顾盈盈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转身离开的动作都有些踉跄。
她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如旧地说道：“但是，师父从小就告诉我，医者仁心。两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我做不到放任不管。哪怕没有这个能力，哪怕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希望……”
“我也要去搏一搏！”
“呵，真是个固执的姑娘……和我一样。”
看着那道娇弱却又无比挺拔的背影，陈阳双眸之中泛起些许赞赏。
刚刚迈出的脚步僵直在半空中，一道极尽温和的话语传来，顾盈盈的泪腺再一次崩溃。
“好在……我有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