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学校

由于要建新教学楼,我们年级十八个学生的课堂移位置了,在老师的大办公室里。

老师的办公室兼休息室,是一间大房子里隔着几间小房子,每个老师一间小房,供老师休息及办公,小房的外面是个小厅,以前放置着乒乓球台。

我们十八个学生挤在一块,桌子挨着桌子,前面是块能移动的黑板。

新教学楼为三层,已经建成,内部在装修,我们热切期盼着进新教室。

教语文的老师是名女老师,她在课上宣布道,“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我将要选八名学生到花园小学去考试,希望你们好好复习,代表本校去考试,为本学校争光,这八名学生分别是朱见平,廖前坤……”

我坐在学生们中间,看着班长和副班长站起来,接着学习委员也站起身,都是本班的尖子生,成绩很好的学生,他们去考也是行的,留着我们这些差生在本校考。

这个花园小学我也是听说过的,但具体位置不知在哪个地方,因为我哥在花园中学读初一。

老师也真会选人,把班里成绩好的学生都选去了,留下一些成绩中等和低等的学生留校考,没有我最好了,我也不想去陌生的地方考试,见到一些陌生的学生。

“刘思念。”女老师居然喊出我的名字,凑足了八个人,我居尾,我无奈地站起身。

“点了名的八个人,你们要好好复习了,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没点名的同学,也要加紧复习,不要以为在本校考试,就放松了。”女老师说道。

我站起身时,突然有种荣耀的感觉,我居然能同班长们一起去考试,虽然被排到了最末,总比没排上强。

老师布置了背诵课文的内容后,就走进了休息室,与临时教室一墙之隔,离得很近,我见老师随手带上门,我顿感轻松,同学们的读书声也渐渐地减小,由于离得太近,我们不敢大声喧哗。

下课后,几名学生就围着我说,“可以啊,刘思念,你居然能到别个学校去考试。”

“你还能和班长们一起去考试,我们就想不到。”

“我的成绩差,总是垫底的,老师肯定不会选我的,免得拖后腿。”

“我也不知道老师怎么会选上我?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我苦着脸说道,其实我心里是美滋滋的。

回到家后,我将这一喜讯告诉了我妈。

“妈,老师今天点了八个人的名去花园小学考试,其中有我。”我说道。

“是吗?那你要好好复习。”我妈说道。

“那八个人中有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组长。”我继续说道。

“他们都当官,老师也没选你当个官,我当年上学时还是个班长,可惜我只读到三年级,现在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了。”我妈遗憾地说道。

“他们的成绩都很好,我没得零蛋,已经不错了,花园小学在哪啊?我都没去过。”我说道。

“离花园中学近,在花园中学对面的一个岭上,你去了就知道呢。”我妈说道。

“我考试时就去看,花园小学是土房子还是楼房?”我又问道。

“是土房子,跟你们原先的教室一样。”我妈说道。

“上一年我去彭畈小学考试,彭畈小学可是楼房。”我说道。

我们每个村都有个小学,每个年级有二十多个学生。

在第二天时,我们依旧上学上课,可是我们的语文老师换人了,换成了一个男人教。

那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他姓朱,常年教六年级的数学,对于这个陌生的男人进教室,我们也觉意外。

“你们的语文老师家里有些事要办,由我来代你们的语文课,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你们语文老师把课都上完了,剩下的就该你们复习了。我现在点去花园小学考试的八个人的名单,念到的站起身。”男朱老师在前面说道。

昨天不是点了吗?今天又点,前语文老师已经把名额固定了,他这会又来点。

“朱见平,廖前坤……”男朱老师照着白本念着。

班长和副班长在众目睽睽下站起身,他们昂着头。

我也准备站起身,只待老师念我的名。

“朱春苗。”老师念出最后的一个名。

一名女生站起身,她抢了本应属于我的名额,昨天女老师定了是我的,怎么今天就变了。

我坐在座位也没吱声,没有我就算了,我也不稀罕,我知道男老师姓朱,那个女学生也姓朱,他们是一个宗派的 。

我有些郁闷,心中有个结,这个老师知道我的成绩吗?他以前也没教过我任何课程,居然把我刷了下来。

下课后,几个男同学就又围上了我。

“刘思念,昨天语文老师选的你去考啊?”

“可没有她朱春苗的名,怎么就换人了?”

“昨天的名单上明明有你的,怎么可以改来改去的?”

“就是啊,可以随便改的?”

“没我还不更好,免得去别个学校考,在自己学校考,监考的还是自己老师,也许还可以照抄。”我无所谓地说道,可心中多少有些落寞。

回到家后,我又将这事告诉了我妈。

“妈,我不能去花园小学考试了?”我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昨天说要去考试的?”我妈疑惑地看着我。

“女老师家里有事,请了假,换了个男老师来上课,就把我给换了,换了个女生去考。”我如实说道。

“哪里考都是考,在你们自己学校考也是一样的。”我妈说道。

我妈在闪烁的煤油灯下,给我织着毛衣。

“我给你量量尺寸,你不要动。”我妈放下手中的针。

“量吧,我不动。”我坐直了身子。

我妈手里也没尺,就靠着手上大拇指和食指张开的距离,给我测量着。

“一,二。”我妈的手在我肩上点过,量着我的肩宽,她口里念叨着。

我妈的手又向着我的背而下,数着“一,二,三。”

我妈又用手测量着我的腰部,“一,二。”

我的身子不禁扭曲着,忍不住发出了呵呵的笑声,我妈的手点到了我的腰,我觉得痒痒的。

“你坐正,身子不要扭来扭去的。”

“痒啊,你碰到我的痒穴了。”我笑着说道。

“你坐好了,量了就好了。”我妈说道。

我只好忍住笑,坐直了身子,即使再痒,也得忍住。

我妈心中有了数,两根针夹着毛线在她手中灵活地上下翻着。

临近期末考试,在一节语文课上,女老师又来上课了。

女老师让我们背课文,几名班干部在她面前背诵,而我们则在班干部面前背诵,女老师把我分配到了一女同学那背诵,女同学是学习委员,她叫周小婷,人长得也漂亮,我不好意思去她那背诵,心里发慌,女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没完成。

当女老师问道:“谁没有背诵课文的,站起来吧。”

我只好低着头站起身,我是背熟课文的,只是不想去背而已。

“你们放学后,留下来背书吧。你们都坐下来吧,上次我点了名去花园小学考试的人员站起来。”女老师说道。

班长和副班长及其他人员都站起身,我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们的背影。

“朱春苗,你怎么站起来了,我的名单里有你吗?”女老师疑惑地问道。

“是朱老师点的名。”朱春苗说道。

“是吗?朱春苗,你先坐下吧,你不用去花园小学考试了,你就在本校考。刘思念,你去花园小学考。”女老师看着我说。

我只好站起身,似乎又重拾了信心,看来这个女老师还是很看重我的,把朱春苗直接给刷下来了,似乎是给我报了仇。

我听我妈说过,这语文老师和我大伯沾亲带故,我大伯是个上门女婿,因对方家里死了男人,留下一儿一女,并不和我大伯一个姓,他们姓彭,而对方家的兄弟到女老师家做了上门女婿,彭家的孩子要喊女老师为幺妈。

也不知女老师知不知道我们这层关系,我也没问,她也没讲。

临考那天,大雾弥漫,一米之内见不到人,昨女老师还特意叮嘱,无论你家离花园小学多近,必须到学校集合。

我是一觉醒来,不知什么时候,屋内没有钟表,屋外没有太阳,我妈在厨房烧火做饭。

“妈,完了,今天去花园小学考试,我是不是迟到了?”我焦急地说。

“我都没听见学生们从路上走过去的声音,你不要慌。”我妈说道。

“妈,我中午在考场吃什么?”我问道。

“鸡在腊月不下蛋了,我手里也没钱,你爸个把星期也没回老屋,家里有花生,我给你抓两把,装在书包里,中午就吃花生吧。”我妈走到柜子边,在柜子里扯出白塑料袋,从袋子里抓出两把花生。

“妈,这还是生花生啊。”

“生花生才养人呢,这花生还是留着做种的。”我妈说道。

我拿过书包,我妈将手中的花生放进书包里,我想着又有五角钱的干脆面吃了,哪知只有吃花生。

“有花生吃就不错了,我当初上学时,连饭都没得吃,最后连学都没得上。”我妈说道。

“妈,饭熟没?快点吧,我的同学不会到花园小学了。”

“慌什么,你的同学去花园小学,必须要经过我家屋后的路,我都没听到有学生路过的声音。”

当我妈把饭做熟,我抄起筷子就吃,一副急匆匆的样。

当我迅速的吃完饭,火急火燎的冲出屋,我得赶紧跑到学校,也许老师学生正在等我呢,我觉得小路近,就抄小路,可以节约时间。

当我飞奔在田埂上,一些枯草上的水湿了布鞋,我也顾不上许多。

我的耳朵很灵,听到许多学生的说话声,他们走了大路,情急之下,我只好沿梯田而上,到大路上去。

田里的麦子很浅,走田埂太费劲,七歪八拐的,我只好走进田里,笔直而上,有些田里长出绿色的豌豆苗,我的脚下避开这些苗,走在行距的干土上。

我穿了一大身衣服,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一会就大汗淋漓,待我追上同学们,我的头发都汗湿了,腿也跑软,还不如听我妈的话,就在我家屋后的路上等着他们。

大雾中,我跟着同学们在路上一起行进。

我们到的花园小学,映入眼帘的房子,果真如我妈所说,只是两排土房子,更糟糕的是一侧教室墙上已有长长的裂痕,用几根树干斜撑着墙,以防墙的倒塌。

这花园小学的条件比我们罗垅小学的条件还要差,我们的土房子至少还没有裂缝,没有用树杆撑着,而且我们的新教学楼已经建成了,这是让我们忆苦思甜来了。

我们并没有在教室里考试,而是在操场上考,在露天里考试,桌子排开,人不挨人,好在浓雾散尽,拨云见日,这阳光是有的,只是偶尔刮风,我的手都冻麻木了,我将双手捧在嘴边,用嘴哈着热气来暖暖手,监考老师在场中游走。

当两节课考完后,操场上的温度也适宜了,手也灵活了,只是这太阳光照在白白的试卷上有些刺眼。

同学们都挤进了小商店,他们手里拿着五角或一块的钱去买吃的。

空气中飘着方便面的香味,裹着糖果的甜味,地上丢弃着方便面的空袋子和塑料糖纸,我离开了座位,走到一个偏僻地,那里只有些陌生的学生驻足,我左右观望,确定没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在附近,我就从兜里摸出一粒花生,捏破了花生壳,将两粒花生米塞进嘴里。

接近年关,在一天晚上,我妈将米子炒好,把麦芽放进锅里熬制,锅里呈现了黑黏稠的糊糊,我用筷子搅了些,糖抽出丝来,放进嘴里,感觉到特甜。

我妈将木柴放在灶中,控制着火候,以防糊了,锅里的麦芽糖不断冒着泡,糖更黏了,我用筷子搅着热糖吃,把筷子也吸吮得干净。

“妈,这糖好甜啊!”我感叹道。

“糖吃多了,牙会生蛀虫的。”我妈说道。

我妈在炒米子时对我说,“有个女婿过年时到丈母娘家拜年,丈母娘特意泡了一碗米子给女婿,女婿大口喝着米子,哪知一颗颗的米子早已用线穿起,那米子已入女婿喉咙,水有些烫,吞咽不得,又吐不出来,弄得女婿红赤着脸。”我妈说道。

“丈母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不解地问道。

“丈母娘是捉弄女婿,让女婿丢丑,吃米子时不要狼吞虎咽。”我妈说道。

我妈将花生和豌豆炒好,白白的米子也炒好了,待糖熬好后,就将米子放入锅中,经过搅拌,米子和麦芽糖混在一起,我妈特意找来布,将米和糖包起,并压实,就成了大块的麻糖,待麻糖稍冷,我妈就拿起菜刀,将大块麻糖切成一片片小块。

第二天时,我妈特意留了一碗麦芽糖,给我解馋,只是冷了的麦芽糖已经坚硬无比,成了石板一块,我的筷子都戳断了,都没挑出一点糖,我就只好使上菜刀,硬敲出一小块麦芽糖,把糖放进嘴里,甜到了心里。

我妈将黄豆放到桶里,又舀水进桶里,然后喊来我奶奶,架起了石磨,将木制的连杆系在屋内木梁上,我妈就推着木连杆,一块石磨旋转着,我奶奶用勺子舀了黄豆和水倒进石磨眼中。

从石磨的缝隙中留出了白色的豆浆,落入事先放置在石磨下的盆中。

到得晚上,我妈将豆浆烧开,在白色的雾气中,我妈将石膏放入冷水中,用刷子沾水点到豆浆中。

我妈将布包系在木梁上,将热气腾腾的豆浆倒入棉布包内,然后摇动着布包。

我妈给我舀了一小碗豆腐脑,碗里加入白糖。

“思念,喝豆腐脑了,趁热喝,冷了就不好喝了。”我妈将碗递给我。

我拿起瓷勺子就舀着豆腐脑,“妈,这豆腐脑好喝。”

“好喝就多喝一碗,平常时也不做豆腐,就过年做次豆腐。”我妈说道。

“不喝了,太腻了。”我说道。

汤汤水水的豆浆居然变成了凝结的固体,我妈用木板压着布包,待揭开布包,就出现了白花花的豆腐,我妈将一块大豆腐切成方形的豆腐块,并把豆腐块泡在水里进行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