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定策略酒色公关贪钱财儿子被砍

元宵节前的一个星期六下午。诸葛南淼拎着从家乡葫芦洲市带回来的几瓶葫芦仙高粱酒,走进了穗城市公安局宿舍大院郝局的家。既是春节后第一次去陪郝局下棋,也是去给郝局拜年。

诸葛南淼走进郝局家门的时候,郝局的女儿、女婿、外孙女来看望过他,正准备离去。

郝局向诸葛南淼分别介绍了他的女婿慎健行、女儿郝严、外孙女慎囡囡。慎健行和郝严同在市国土资源房屋管理局工作。慎健行是执法监察处处长,他身材魁梧,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正处在年富力强,事业蒸蒸日上的黄金时期。郝严是房产处一名科长,在同级别的公务员中,是工作稳定、收入高的工薪族。慎囡囡天资聪慧,在重点高中读三年级,是全年级的尖子生,有望考入北大或清华。郝局在介绍他女儿全家人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幸福的表情。

诸葛南淼主动向慎健行一家人介绍了自己。

慎健行谦恭地说:“久闻诸葛先生象棋高手的大名,我也是一个象棋迷,不过是瘾大水平低,经不起您和我爸三板斧,改日有空再向您讨教。”

郝严说:“谢谢诸葛先生经常抽空来陪我老爸下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一家人外出旅行昨天刚回穗城,下午还要去几个同事和朋友家里走一走,失陪了。”

“不用客气,你们去忙吧!我陪郝局下几盘棋,顺便聊一聊。”

互相寒暄之时,郝局已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棋盘、棋子。想必,这个春节期间,郝局是够寂寞的。随后,他的老伴也沏好茶,拿来了甜点和水果。

象棋摆好对弈过程中,诸葛南淼心不在焉,连输两局。

“诸葛总,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在状态啊!”

“唉!这个春节过得不舒心。”

“是新娘子为难你了?”

“她不会为难我,还是我那小弟妹,诸葛中垚的老婆惹的麻烦事。”

“春节前,我给车解放打过招呼了。还没搞定?”

“唉!一言难尽。”诸葛南淼感叹一声,“郝局,我知道您是一个讲原则的老公安,我是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求助于您。因为葫芦洲市真正开赌场的大鱼没一个被抓进去的,只是抓了我小弟妹楚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我认为对她拘留几天,象征性地给一点经济处罚,既能警示犯法者本人,又能教育大众。如果给她判几年刑,那就不公平,蛮憋气的。”

“你稍候,我现在就给夷陵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打电话。”郝局说,放下手中的棋子,立马打电话过去。对方支支吾吾说了十多分钟,郝局最后说:“我不管你这次是什么行动,据我所知……对当事人适当罚一笔款或拘留几天也不至于让你违背多大的原则、担多大的风险。如果对你的仕途真是影响很大,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添乱。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为朋友的事,给在公安部门任职的老部下打招呼……”

三周过后,葫芦洲市公安部门,对楚琴作出了拘留一个月,罚款一万元的制裁决定。

新鲁班新型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新鲁班新材”。该公司自三年前,成立上市筹备工作领导小组开始,跟ST成套谈判达成了收购55%股权的意向书,接着公关协调政府国资管理部门、国家证券监督管理机构多方的关系,再到正式签订收购ST成套55%股权的协议,继而支付收购股权款……这一全过程,对比其他筹备上市的企业,一切还算顺利。可是,到了向中国证监会提出豁免全面收购义务的申请这个环节时,却卡壳了。而且迟迟得不到国家证监委员会的批复。因此,无法再推进下一步到深圳证券交易所办理股权过户手续、买方发布收购公告、出让方发布出让股权转让公告和股权变动公告等各个环节的工作。

全面负责新鲁班新材上市工作的吕天海,因多次前往北京中国证券委员会汇报,请求尽快批复“豁免全面收购申请”无果,于是建议秦董召集上市筹备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商讨对策。

先前,出于对企业上市工作保密的需要,一切有关企业上市的对外公关活动均由吕天海一人负责,并且直接向秦董个人汇报。吕天海向与会成员通报了上市受阻的简要情况,秦董惯以民主的方式征求其他成员的意见。由于其他人对企业上市的外部公共关系建立情况一概不知,大家不知从何说起。吕天海是一个说话耿直,大大咧咧的人,他实在是憋不住了,直言不讳地说:“秦董,新鲁班新材上市受阻,赖不到别人,责任全在于您。”

“呵呵,天海你这话说得不客观了吧?我是把上市工作全权委托给你了的。”

“不错,上市的技术问题处理权是全部委托给我了,但在公关的开支权上,您曾经明确约法三章说:一不准送钱,二不准送物,三不准送色。吃吃喝喝是可以的。现在的障碍不是技术问题,恰恰就出在公关问题上。那个专管审批全面收购豁免申请的古司长对您颇有微词,他现在明卡三分,就是冲着您秦董来的。”

“我哪里对他不好?他每次来穗城,我都是全程陪同他吃喝,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中游的,肚子里装的,脑壳中长的,只要是吃进去不死人的,我都满足了他。要说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恐怕就是没送钱、没送物,也没陪他去寻欢作乐。”

“秦董以为他缺钱、缺物、少吃、少喝吗?您总算说对了一点,没陪人家去玩乐就是上市受阻的致命伤。”

“我的原则你们是知道的,既要对人家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我只要结果,如此拖延下去,已投入三亿多的收购股权款全是从银行借贷的,财务费用够大啦!你们看着办吧!我有其他应酬,现在出去一趟,请诸葛总继续主持会议,你们慢慢商议拿出解决的办法。”秦董说完,起身走人了。

吕天海望着走出会议室的秦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吕总监,有办法了。”朱豫信说。

“朱总有什么高招?”

“你仔细品味秦董刚才走出会议室说的话,‘我只要结果……你们看着办吧!’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朱豫信说。

“吕总监,你刚才说古司长既不在乎钱,也不在乎物,你知道他有什么爱好吗?”诸葛南淼问。

“我当然知道,你诸葛总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最热衷于荔莞市那些娱乐场所。凡是了解他的行内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古色长’的诨名。说实话,古司长为我们新鲁班新材上市没少帮忙,秦董从来没陪人家去荔莞市娱乐过。”

“吕总监,你知道的可能只是一种表象,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诸葛南淼说。

“你如果指望秦董陪同古司长去荔莞市那地方找乐子的话,你就再等三年,恐怕新鲁班新材也上不了市。还是我们去陪古司长吧!”朱豫信说。

“唉!一个晚上消费最低也是三万多,如果是几百、几千,我早就自己掏腰包搞定了他。”吕天海说。

“呵呵,看来吕总当国企财务总监的时间太久,审核报销费用过于教条,不会变通办事。你把那些支付的小费,全部开成进餐费发票不就行了嘛!”朱豫信说。

“我看最合适的陪同人员是我们的美女陈蜀小姐,一分钱都不需要开支。”李哲学说。

“靠!只有你想得出来,去你的吧!我才不去那鬼地方哩。”陈蜀说,打了右边的李哲学一拳。

“李秘你莫说,那古老头还真打过陈蜀的主意哩,曾经暗示过我几次,都被我婉转回绝了。”吕天海说。

“哈哈,看来你这个护花使者还蛮称职的嘛!”朱豫信说。

“他称职个屁,如果真让古色长跟陈蜀成了,新鲁班新材早上市了。我们以后炒股,岂不是可以通过陈蜀的枕头风,及时得到一些内幕消息吗?”李哲学说。

“要你的老婆去给古色鬼吹枕头风去吧!保证你炒股赚大钱。”陈蜀说。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拿内部人开玩笑了,还是一致对外想对策吧。吕总监是否知道,邱豪进的豪进置业上市找过古司长吗?”诸葛南淼问。

“试想,一个省一年内又有几家企业能上市?豪进置业上市,找古司长是必须的。”吕天海说。

诸葛南淼马上给豪进鲨筑置业计财中心的朱鑫发短信,询问他们是如何招待古司长的?古司长有何特殊爱好?

不到五分钟,朱鑫回复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不贪钱财,酷爱下棋,喜喝洋酒。”

“吕总监,古司长什么时候到达穗城?”诸葛南淼问。

“本周五下午。”吕天海说。

诸葛南淼将朱鑫发过来的短信转发给吕天海和朱豫信,说:“按照手机上的信息做好接待古司长的准备。”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建议接待地点预订宝岛大酒店,关照一下诸葛总朋友王强富的生意。”朱豫信建议说。

“不,主随客便,由古司长自己选择酒店。”诸葛南淼说。

“人家王强富在新鲁班企业资金最紧张的时刻,不惜借给我们一个多亿解燃眉之急,连这点生意都不照顾他?说不过去呀!”朱豫信说。

“友情不是一次之结,有恩不在一日之报。我们这次接待古司长非同寻常,关乎新鲁班新材上市的成败。从保密的角度考虑,越陌生的地方越好,在熟人的酒店里接待古司长,人多嘴杂,担心出纰漏。更主要的是把玩乐的自主权、选择权、决定权交给古司长本人,让他充分感受我们对他是高度的重视和极大的尊重。也许在他选择的地方,就有他的最爱或相好哩!你们看过了那么多电视剧和电影,要学以致用嘛!”诸葛南淼说。

“呵呵,诸葛总经常去荔莞市那些娱乐酒店吧?不然,怎么会如此专业和熟悉呢!”陈蜀打趣地说。

“是呀!是呀!我经常去,陈蜀你忘了,我俩不是去过多次吗?”诸葛南淼顺势调侃说。

“对!对!我都亲眼看见过几回。”李哲学说。

“呵呵,看来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周五去参加接待时,陈蜀什么心都不必操,唯有要做好你老公的安抚工作,你当晚跟随我去了,是回不了家的。接待古司长吃喝玩乐的事,有吕总监和朱总大胆搞定。大家周五晚上见。”诸葛南淼说。

诸葛南淼如此安排,相较他三年前,去豪进鲨筑置业应聘总裁办主任,跟邱豪进的那一番对话,显然是出尔反尔,是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新鲁班新材上市筹备工作会议结束,已是下班时间。诸葛南淼没有马上回家,继续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多小时。他处理完毕OA办公平台上的所有积压文件,甫走出新鲁班大厦,发现黄田大马路边,集聚了一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围观者,包围圈中是一辆红灯闪烁的警车。两名警察已拉起一圈警戒线,警戒线内是满地血迹,有一名警察拿着照相机正在拍照,另一名警察在询问围观的群众。

诸葛南淼有恐血症,急忙退到新鲁班大厦保安岗亭前,右手抚摸着石雕水牛的鼻子,问值班的保安人员发生了什么事?保安人员告诉诸葛南淼,半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起流血事件。有两个手持砍刀的男子,追杀另一名男子,那个被追杀的男子拼命朝着保安岗亭跑过来求助。正在值班的保安人员司马良贵见状,操起电警棍迎了上去。这时,被追杀的男子绊倒在地,后面追上来的凶手在男子的背部连砍两刀。正要砍下第三刀时,司马良贵已赶到受伤男子的身边,用警棍挡住了凶手的砍刀。另一个凶手挥刀,从司马良贵的左侧砍过来,他左臂被砍伤,司马良贵不顾伤口流血,警棍横扫过去,凶手的砍刀“哐当”一声落地,过路的行人大声呼喊:“抓住凶手……”

两个凶手见势不妙,拔腿逃跑了。司马良贵用右手捂着受伤的左臂,拦停一辆出租车,急忙把背部受重伤的男子送往医院抢救去了。

“那个受重伤的男子是谁?司马良贵认识吗?”

“听他们说,受重伤的男子,好像是新鲁班企业集团以前财务总监张积福的儿子。”

“他们去哪家医院了?司马良贵的伤势严重吗?”

“听说是军区总医院,司马良贵的伤势情况还不清楚,我们保安部主管关三国已赶去医院了。”

“你严格坚守岗位,机警一些,任何人进入新鲁班大厦,都必须登记。”

“是,诸葛总。”

“你如果遇到什么抵挡不住的攻击,首先要确保自身的生命安全,除及时报警外,就往这两头石雕水牛屁股后面躲,它会保佑你的。”诸葛南淼说着,向住宅小区走去。

保安部主管关三国,是诸葛南淼三年前,去“清泉石上流”高档住宅小区踩盘之后,从那个楼盘挖过来的。他是湖北公安县莲塘镇人,身材高大魁梧,曾在武警特警队服役三年,训练有素,反应灵活,机警敏捷,为人正直,是一个从事保安工作的好苗子。据他本人说,曾经在家乡莲塘镇公安派出所,做过一年多的治安协警员,制服过当地黑恶势力的一个头目,威名震四方。谁要是遇到当地流氓地痞找麻烦,只要说是关三国的兄弟,那些小混混都很给面子。

秦董看好关三国的人品和武功,想定向培养他做专职司机兼随身保镖。也许是刚才的保安人员给关三国打了电话,关三国给诸葛南淼发来一条短信,简单报告了司马良贵的伤势和医院正在抢救张积福儿子的情况。

诸葛南淼回复短信,安慰和表扬了关三国几句,又要他随时跟新鲁班物业公司的赵翠霞总经理汇报。

诸葛南淼走进住宅楼电梯大堂,准备回家吃了晚餐,再去军区总医院慰问司马良贵。这时,朱鑫打来电话,问他吃饭没?诸葛南淼调侃说:“早吃过了,不过是中午吃的。如果朱大总监请吃,只要不是‘最后的晚餐’,我是愿意奉陪的。”

果然,朱鑫有请诸葛南淼相聚吃饭的意思,说有急事相商,他已在黄田路“韶山冲”湘菜馆预订了一个小包间,他刚下班走出豪进鲨筑广场写字楼,坐出租车三十分钟可以赶到“韶山冲”湘菜馆。

朱鑫一反常态不喝酒,点了几个菜,边吃饭边跟诸葛南淼诉说他的烦恼。

“淼哥,你知道张积福的儿子今晚被砍的事吗?”

“知道,新鲁班物业公司保安部的关主管已告诉我。”

“你知道是谁砍的他吗?人家为什么要砍他吗?”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会知道?如果我有那本事,早去当公安局局长了。”

朱鑫神经过敏,前后左右机警地看了一下包间,没发现包间有其他人,才说:“张积福儿子被砍,八成是邱豪进买凶干的。”

“无凭无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啊!”

“我当然有凭有据。无商不奸,邱豪进混迹商界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曾说:‘一个能背叛秦士儒的人,难道就不会背叛我邱豪进?’之后,凡是涉及到企业重要商业机密的事,邱豪进尽量不让张积福插手。然而,张积福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擅长用心计的人。他通过财务往来账目上反映出来的数据,还是掌握了不少邱豪进企业的一些不规范行为,甚至拿到了邱豪进违法的证据。张积福每掌握一证据,总是旁敲侧击地找邱豪进提出加薪或发奖金的要求,说重一点就是变相敲诈。邱豪进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只是为了顾全大局,给一些小恩小惠,暂时封住张积福的嘴巴而已。这一次,张积福发现邱豪进属下的豪进鲨筑城房地产项目公司,挤占成本2800多万元,偷逃企业所得税高达700余万元。张积福以他老婆的名义,一封举报信寄到了市地税局稽查分局,欲拿到一笔举报偷税漏税行为有功的奖金,给儿子买房交首付。没想到负责处理举报信的那个科长,是邱豪进的铁哥们,他以通知举报人实名登记核发奖金为由,摸清了举报人的真实身份,迅速给邱豪进通风报了信。现实社会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邱豪进安排豪进鲨筑城房地产项目公司的财务经理,联系地税局一名跟邱豪进关系特殊的专管员,指派了一家会计事务所,在地税专管员的亲自指导下,对账目进行了技术处理,企业偷逃所得税的问题不了了之……”

“也许老张的儿子被砍是另有原因的。”

“我的判断不会错,一定是邱豪进出钱请人干的。张积福赶往军区总医院门诊急救室的途中,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手机短信:‘老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以后打工要规矩一点,小心你唯一的一炷香火被灭掉!’他把这条短信转发给我的同时,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朱鑫老弟,看来豪进鲨筑公司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另做打算啊!’”

“唉!张积福吃亏就在他那德行上,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拿到举报奖金,反而给独生儿子招来横祸。”

“淼哥,你说邱豪进会不会对我下毒手呢?”朱鑫紧张兮兮地问。

“你如实告诉我,你是否直接找邱豪进要求加薪或发奖金了?你从张积福手中拿了多少好处费?”

“我从来没有直接找邱老板提过加薪或发奖金的事,我只是通过张积福的手拿过三五万的好处费。我是不是要主动把那些钱退给邱老板,同时向他讲明情况呢?”

“我认为你没必要退钱给邱豪进,也不需要对邱豪进说明什么。你如果退了钱或者对邱豪进说了什么。一方面对张积福是不仁不义,说重一点是落井下石。另一方面会引起邱豪进的怀疑,认为你和张积福是共同密谋,抓住豪进鲨筑企业的漏洞捞取好处费。事实上,你是不知道企业的任何内幕的,即便邱豪进知道张积福曾经给了你几笔小钱,他也不会怪罪你。因为张积福是你的上司,在民营企业,上司想笼络人心,从自己的工资或奖金中拿出几笔小钱分配给下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无可厚非。”

“淼哥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诸葛南淼用筷子轻轻地敲响凉拌牛肉的菜盘子,调侃地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朱鑫认真地说。

“我的建议是,你借此机会,把张积福给你的钱,一分钱不留地当作他儿子疗伤的慰问金还给他,这样做合情合理。然后辞职,三十六计走为上,远离豪进鲨筑置业,回麦城市商业合作银行上班去。”

“唉!夷陵市商业合作银行那边,已开始查金行长的问题了,他原来在麦城市支行犯的事也要暴露,反贪局外调人员已来穗城找我调查过几次了。我现在是四面楚歌,麻烦事不断。”

诸葛南淼念及朱鑫曾经是他的同事、朋友,多开导了他几句:“朱鑫,麦城市商业合作银行那边的问题,你是回避不了的。你毕竟是那里在职的员工,你以前犯的事,定性为利用职务之便毫无疑问。你暂时不要考虑金行长有多大的问题,他是他,你是你。当下,尽管有的人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能够蒙混过关、侥幸逃脱法律制裁。但也有不少人贪污受贿数额不大却受到了法律惩处。这就是不同的人,由不同的关系和运气来决定的。我现在不清楚你朱鑫贪污受贿多少?斡旋协从金行长贪污受贿多少?根据我对你就那么几刷子的本事判断,没谁会极力保护你,你也没能力袒护谁。否则,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背井离乡,下岗收贷,只拿几百块钱生活费养家过日子的这步田地。你有多少化险为夷的关系网?你有多大侥幸过关的概率?你还是自己掂量掂量吧。反正我知道,刑法没改,贪污受贿一万元,如果运气不佳被查出来,同样也可以被立案受审,甚至判刑。有的人贪污受贿数额也许是你的十倍、百倍、千倍、万倍……亿万倍,因为没查出来或者通过关系摆平了一切,逍遥法外,安然无恙也不奇怪。现在有部分人大声疾呼,纷纷抱怨‘法律不公,执法有别’。我认为这是瞎胡叫。谁说法律不公?谁说执法有别?法律是讲证据的。所以,你朱鑫赶快回去主动交代,该退赃的退赃,当检举揭发的检举揭发,尽力做到免予刑事处罚……”

“实话告诉淼哥,我参与银行融资拆借业务那阵子,都是在帮助金行长他们几个头赚钱,我只是多吃、多喝了几回,真正拿到手的好处费也就几万,我这次回去主动退赃完事,免得每天寝食不安。”

“我量你也不敢大把捞钱,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醒悟还不晚。”

“淼哥,你今天发信息,问我关于古司长的爱好……啥意思?”

“对老弟实不相瞒,新鲁班新材上市已拖了三年时间,现在是如踢足球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在古司长审批这个环节上卡了壳。本周五,我们准备安排一个接待古司长的活动,事先要做到有的放矢,投其所好嘛!按照你提供的信息,我已经安排人员准备就绪。”

“你们准备了什么?”

“美女、象棋、洋酒。”

“洋酒无关紧要,什么样的美女?什么样的象棋?”

“美女嘛,去荔莞市那些娱乐酒店里挑选;象棋哩,是用名贵的古香古色的紫檀木手工雕刻的。”

“古司长对钱财十分谨慎,邱豪进为了提高股票溢价发行的市盈率,送给他一副翡翠镶黄金的象棋,他都不正眼瞧一下,他更不会在乎你古香古色的紫檀木象棋。”

“那你说怎么办?”

“陪他下棋呀!”

“我的棋艺水平陪他还凑合吧?”

“就你?”

“难道还要请专业特级象棋大师?”

“你真是孤陋寡闻,以为所有的棋迷跟你一样,只迷棋艺本身?”

“愿闻其详。”

“古司长是我少见的一个,只贪色不贪财的官员。他既不要钱,也不要邱豪进那一副价值几百万元的金镶玉象棋,更不需要专业特级象棋大师陪他玩,他只注重享受美女棋手陪他下棋的过程。他玩棋也玩到了极致,效仿杨贵妃下人棋。然而,他又比杨贵妃下人棋下得大胆、有创意。想当年,杨贵妃下人棋,用的是宫女和衣当棋子摆布,不敢用赤身**的太监当棋子玩耍;古司长却是用三十名赤身**的美女当棋子跃马行车、飞象走士、立炮挺兵!让旁观者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去年国庆节,‘新鲁班·楚河汉界城’开盘那天,我在‘名棋具·名棋画·名棋书’展览活动现场,听那个姓顾的解说员讲过一名落马的副省长拿**当棋子摆布玩象棋的故事。我以为是解说员在故弄玄虚,还真有其人其事?”

“一点不假,我亲眼所见,就是去年上半年,在荔莞市钱街大阿哥酒店上演的一幕。”

“朱鑫老弟,假如本周五古司长要求去大阿哥酒店下人棋,你帮我提前过去安排一下行吗?你就代表我方和他对弈,只允许输棋不能赢棋。我这次接待古司长,不仅要让他玩得开心,而且要做到保密工作万无一失。”

“没问题,淼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古司长十有八九去那家大阿哥酒店娱乐。”

“你为什么就这样肯定?”

“因为那里有几个美女和他十分投缘。”

“好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那就拜托你啦!”

“淼哥,我们吃完饭找地方去泡脚吧?”

“今天不行,等会我还要去一趟军区总医院,那个受伤的保安司马良贵既是新鲁班物业公司的员工,也是我的同村老乡,于公于私都要去看望他一下。”

“那我也陪同你一道过去吧,顺便去看一下张积福的儿子。”

诸葛南淼和朱鑫来到军区总医院时,南粤电视台“今日前线”记者正在住院部外科病房区采访司马良贵,新鲁班物业公司的赵翠霞总经理已到达。

一名肩扛摄像机的男记者,将镜头对准绷带吊左臂的司马良贵。另一名女记者手持话筒。

女记者:“你当时看到两名歹徒手持砍刀追杀一名男子,你上去救助被追杀的男子,你知道后果吗?”

司马良贵:“知道,如果没人去救助,他有可能被活活地砍死!”

女记者:“你当时知道自己也有被砍成重伤或被砍死的危险吗?”

司马良贵:“不知道,我当时来不及细想,我的行为完全出于本能,如果我把很多的危险性都想到了,也许我就不会去救他了。”

女记者:“你见义勇为受伤付出了代价,希望政府给予奖励吗?企盼被救助者的家属给予报答吗?”

司马良贵:“先前,我从来没想到通过见义勇为付出代价来换取政府的奖励,或者得到被救助者家属的报答。现在我付出了代价,当然希望政府给予一定的奖励,谁怕钱多了烫手。我是凡人,也需要钱吃饭,也需要钱治病疗伤呀!至于被救助者的家属是否给予我什么报答,我并不在意。我想他们是十分感激我的。”

女记者:“你在哪里工作?从事什么职业?”

司马良贵:“我在新鲁班物业公司工作,是一名保安人员。”

这时,男记者又调转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新鲁班物业公司的赵翠霞总经理。女记者的话筒已伸过去准备采访。却被巡查病房的护士长制止,说病人们需要休息,希望他们尽快离开医院病房。赵翠霞总经理事先毫无准备,说不了解情况,婉言谢绝了采访。

诸葛南淼再三说明是受伤者司马良贵工作单位的领导,刚接到通知,是前来医院慰问伤者的,护士长才让他和朱鑫走进病房。

诸葛南淼看到司马良贵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心情轻松了许多,却对司马良贵刚才的答记者问不够满意。他认为司马良贵的话过于朴实无华,缺乏豪言壮语。他应该大肆宣传新鲁班企业集团鼓励员工不畏邪恶、见义勇为的公众态度和社会责任感。应该大讲特讲自己舍生忘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壮举。

鉴于医院这种特殊场合和各种病人混居一室的实际情况,诸葛南淼没说出责备司马良贵的话,反而安慰司马良贵,说他做得不错,为企业增了光、添了彩。又嘱咐陪护他的保安部主管关三国,要用心照顾好司马良贵,如有什么困难,及时向赵翠霞总经理报告。

诸葛南淼和朱鑫来到手术室走廊静候区,张积福在手术室门外的走廊里不停地踱步,表情中显露出内心的担忧和焦虑。

他的老婆坐在走廊靠墙边固定的金属架塑料靠背椅子上,不停地啜泣。张积福见诸葛南淼到达,情不自禁地迎上来,两只手紧紧地握住诸葛南淼的两只手不放,两行老泪从眼眶涌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但诸葛南淼从老张悲痛的表情中读出了内容,张积福心里在说:“老弟,想起新鲁班企业集团的工作环境,是多么宽松啊!大家对我是以诚相待,我却没珍惜……”

诸葛南淼问他儿子的伤势如何,张积福哽咽道:“儿子已进手术室将近三小时,是死是活,吉凶难卜……”

诸葛南淼说:“老张你不要着急,放心好了,这里是穗城医疗设备最先进、医疗技术最高超的医院,你儿子一定能转危为安。”

大约又等候了一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主刀大夫。张积福急忙迎上去询问情况,主刀大夫说出的是“所幸”二字,而不是“我们尽力了”五字句,张积福夫妇才松了一口气。

主刀大夫说,所幸那个保安把伤者及时送到医院,如果再迟五分钟,伤者的血液流尽就没救了。因为伤者背部中了两刀,其中一刀刺破了肺叶,距离心脏仅仅一厘米。虽然手术很成功,止住了流血,也进行了输血,但伤者仍未脱离危险期,还必须留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

离开医院的时候。朱鑫在医院住院部的自助银行柜员机上取出两万元现金,送给了张积福,说是给他儿子买营养品的。诸葛南淼代表新鲁班企业集团也表示了三千元的慰问金。令张积福夫妇感激不尽。张积福送出医院大门时对诸葛南淼说:“老弟,以前张哥有对不起你的事,请多多包涵!”诸葛南淼相信张积福这一句话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