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酸甜爱上你
2005年8月,北京最潮湿炎热的日子,我辞职了,因为那个来自重庆的王丰,竟然明目张胆地说爱我,而且对我展开了强烈的攻势。我最讨厌他了,仿佛我真是他女朋友一样,张口一个媳妇,闭口一个媳妇,烦死人了。一开始我对王丰就很反感,他是公司对面一家粮油公司的业务员,整天嬉皮笑脸的,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帅的帅哥,而且还信口雌黄说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女孩对他不动心的。我知道整个批发市场里有不少的女孩暗恋他,有的还暗送秋波,可那是她们,不是我,我最瞧不起自以为是的家伙。在王丰光天化日之下喊了我第三个媳妇的时候,我拉着脸毫不客气地揶揄他道,你除了不要脸,什么都要。王丰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吭哧了半天,还是厚着脸皮喊我一声媳妇,然后说声再见跑了。
将近2个月的时间,几乎整个批发市场都以为我真是王丰的媳妇,而且他们喊我的时候也不喊我张燕了,而是亲切地喊我王丰媳妇,我郁闷到家了。我在警告了王丰无数次之后,只好选择离开。我不想让王丰那样一个人影响我的生活,虽然他很帅,可他太自以为是,他以为他那样追求我就可以打动我的芳心,可他打错了算盘。
8月22日,我瞒着王丰偷偷背着简单的行囊从海淀锦绣大地,华北最大的调味品批发市场来到了岳各庄农贸市场,当我拿出简历,几乎所有的批发公司的老板都有诧异的目光望着我,然后摇摇头,无能为力地说不好意思,张小姐,你还是到其他公司看看吧,我们已经不需要业务员了。我失望地道一声谢谢,然后硬着头皮继续推销自己,而结果几乎如出一辙,那些老板都捧着我的简历诧异地望着我,然后礼貌地摇摇头说他们已经不招业务员了。可明明他们公司的门口都张贴着醒目的广告,在招聘业务员啊。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指着一家批发色拉油的公司门口的招聘广告质问他们老板,广告上明明说招聘业务员,无所谓说不招。那老板先是一笑,然后很不客气地说,你都在元利丰做过华北区的主管,还来我们这小公司做什么。我这才明白原委,元利丰是华北赫赫有名的规模最大的调味品公司,而我作为曾经的一名华北区的业务主管,却跑到岳各庄这些从规模到名气都无法和元利丰相提并论的公司应聘,所以人家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
无奈我只好重新写了一份简历,把我在元利丰做过华北区主管经历划掉了。很快我便在丰台区新发地调味品批发市场找到了一份工作,推销一种名字叫百家鲜的火锅料。这对于我这样一个来自北方的女孩来说,简直是新的挑战,因为辣的食品我从不敢吃。而我还要去向批发商推销火锅料,简直是赶着鸭子上架。百家鲜在市场上几乎等于零,没有一点名气不说,还不被批发商看好,起码包装给人的感觉就很差。
我是8月29日正式上的班,提包里揣着几袋火锅料乘着423路公交车到阜成门换乘336公交车,再到什坊院下了车步行一站地才到锦绣大地调味品批发市场,刚进院子就收到了王丰的短信:媳妇,你去哪儿了。我气呼呼地关掉手机。然后赌气一家挨着一家地推销我包里的产品,几乎所有的批发商不但不拿正眼看我,而且很不耐烦地说不要不要。我几乎磨破了嘴皮,甭说是推销出一件产品了,就连产品那些批发上都懒的看。从上午9点多整整转到中午12点,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气馁地徘徊在那一家家批发调味品公司的门口,连再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饥肠辘辘的我在市场的院子里买了一个盒饭,却没有任何的胃口。想我刚开始做业务员的时候,那么艰难我都撑了下来,可如今我却气馁了。思索了一番之后,匆匆扒拉了几口米饭,我重新振作了一下,然后继续我的推销之路。就这样,我几乎是一路走一路说,直到下午5点,嗓子都快冒烟了,都没有推销出一件产品。我知道我已经尽力了,虽然面临着再次失业的危险,可我真的无能无力了。
8月30日回公司报到的时候,我已经做好的失业的准备,可老板却说给我一个半月的试用期,如果一个半月之后依然没有业绩,那么只给我发保底薪水800元。抱着只拿最低薪水的想法,我开始了漫长的一个月的推销岁月。我向老板请示改变以往现金交易的规矩,改为赊欠交易,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结帐,买不完全部退货,把批发商的风险几乎降到了零。尽管这样,20多天过去了,我还是没有赊出去一件货。我简直失望到家了,白赊给人家,人家都嫌占库房。起初的几天我几乎是满怀着信心出门,然后灰头丧气地回出租屋。虽然这样,可我每天还要不断地被王丰的电话骚扰,几次我痛下决心想换掉手机,无奈囊中羞涩,只好作罢。临近月底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是不报任何幻想地出门,然后把名片一发坦然地回来。我知道也没有任何的希望了,因为我推销的产品质量太差了,仅仅从包装上就被那些批发商说的一无是处,何况人家亲口品尝了。而我又不敢吃辣的,所以产品究竟好坏,我自己都不清楚。
9月24日是周末,我起床后望着桌子上那堆火锅料想,难道真的质量那么差,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拆开了一袋,然后挤进电饭锅里,添了半锅汤,出门到附近的蔬菜市场买了半斤羊肉一块豆腐一袋粉条,刚煮熟,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燕,你真好,知道我喜欢吃火锅,就用火锅招待我啊。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吃吧,吃吧。王丰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一头扎在电饭锅旁,憨头憨脑地抓起筷子傻傻地说,吃吧,吃吧,熟了。接着像是3天没有吃饭一样一通狼吞虎咽才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用东北人的幽默腔调说谢谢,谢谢啊,太好吃了。我都被他逗乐了。就故意取笑他说,好吃你连汤也喝了吧。他竟然当了真,抱起电饭锅一边吹嘘一边吸溜,5分钟的时间竟然喝了个底儿朝天。幸亏我的电饭锅小,不然他非得撑坏了。喝完了汤还意犹未尽抱着我的电饭锅不撒手。我揶揄他,你是不是想把我的电饭锅也吃了。他这才嘿嘿一笑,放下电饭锅满头大汗地问我火锅料是从哪儿买的,还说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香的火锅。我以为他挖苦我,在看我的笑话,脸一拉把剩下的火锅料统统扔到他脚下,刻不容缓地让他滚蛋。他摸摸后脑勺,第一次委屈地说,我没喊你媳妇,你怎么还生气啊。我一股脑把对王丰的抱怨和一个多月的艰苦倒给了他。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赌气离开元利丰,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冒着中暑的危险城南城北毫无希望地跑。
当我发完牢骚之后,王丰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自责说他错了,让我吃苦了。而且还一本正经地向我保证说不出一个月让我推销的火锅料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我以为他真的吃火锅撑着了,瞪着他的眼睛问他是不是说梦话。可他却发誓说如果一个月之后我推销的火锅料不抢手,他就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已经对我推销的火锅料不抱任何的希望,只是希望王丰真的能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只要他在我的生活中存在一天,我就得忍受他每天雷打不动的电话,虽然我没有接过一次,可每当我看见他那个手机号码,我就心烦,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2005年9月26日是礼拜一,我刚走到岳各庄批发市场门口就看见了王丰的身影,他冲着我神秘地笑着,然后钻进了一家批发食品的公司,2分钟不到又钻了出来进了第二家,再2分钟不到又钻了出来进第三家,搞的满头雾水。望着他没头苍蝇一样钻进去钻出来,我躲瘟神一样匆匆溜了。
9月27日,为了躲王丰,我改变了路线,我想王丰做为业余员一定到其他公司做业务去了,肯定不会留在锦绣大地。可我想错了,他想和我故意作对一样,在大门口迎接着我的到来,然后冲我龇牙咧嘴地一笑又像26日一样神经质地钻来钻去,脸上还带着失望的表情。无奈我只好再一次趁他没注意溜了。就这样一连3天,无论我走到那个市场都能看见王丰的影子,每次他都进进出出的,脸上还带着失望的表情。
10月1日,公司放假一周,我回老家呆了5天。6日返回北京,已经做好了被炒鱿鱼的心理准备。虽然离公司给我的45天试用期还有近10天的时间,可我已经不抱任何的幻想了。10月7日,重新走进公司的我,除了抱着侥幸的心理之外,再没有了任何的想法。报到之后,我再一次登上公交车来到了岳各庄批发市场,刚走进一家批发公司,就听见有一个批发商问那老板有没有百家鲜火锅料,老板回答说没有。那个批发商很失望地边出门边说为什么不进啊,好多顾客都要百家鲜。我好奇地一路跟着他,他每到一家批发公司都是那几句话。中间有几个老板已经认出了我,可他们都假装不认识我,甚至还很担心我和那个批发商搭话。那个批发商将近走了10几家批发公司,然后很失望地抱怨这么大的批发市场,竟然没有一家有百家鲜火锅料。那人前脚离开市场,后脚就有人喊我,而且我的手机也响了。他们竟然都是向我要货的,我半信半疑地说要货可以,但必须现金。几个老板竟然非常的爽快,对于货一到就付款。其实老板告诉我是可以赊欠的,但我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怕老板拿赊欠货款当理由不给我发薪水。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刚挂掉又有新的电话,而且都是要货的。我忙的不亦乐乎,不到10天的时间,堆积在库房里的货物竟然全部批发完毕,老板兴奋的又是请我吃饭又是和我签合同。
和公司签订了合同之后,整个10月到11月初,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市场上的百家鲜火锅料竟然供不应求,许多的批发商竟然把电话直接打到我的手机上,要我给他们发货。而且那些批发公司的老板都纳闷,百家鲜这个牌子开始他们很不看好,包装既土气又单调,可后来竟然有不少批发商指名要它,这才进的货。进了货之后也就很不在意的向批发商推荐一下,没想到顾客的反映那么好。天气渐渐的凉了,吃火锅的越来越多了,他们都希望我们公司能多发他们些货。我这才想起了那个讨厌的王丰,想起他鬼祟的行为,一定是他吃了之后觉得好才想出那样一个好点子,帮我推销的。
情不自禁地拨通他的手机,然后不等他说话劈头盖脸地命令他,我在出租屋等你,给你1小时时间。40分钟之后,王丰提心吊胆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怯怯地喊我,张燕。我脸一拉眼一瞪,你喊我什么。他嗫嚅道,张——燕。我假装生气地问他,你原来喊的什么。他哆嗦一下,低声下气地回答,媳妇。我说你再喊一声。王丰一抱脑袋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说,我不敢了。我母老虎一样瞪着他说,喊,你不喊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王丰这才提心吊胆地喊了一声媳妇。我羞涩地应了一声,问他,我要你一辈子喊我媳妇,你愿意不愿意。王丰忙不迭地说,愿意,愿意。
从王丰开始追求我,我辞职做火锅料的业务员到成功,这中间经历了多少的苦辣酸甜,可我觉得很值得,因为没有这中间的苦辣酸甜,我不会爱上王丰,更不会得到那个爱我的王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