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二百五爱上二百五
2003年的春天,因为我拾金不昧,而被当地的媒体炒得轰轰烈烈。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公交车上捡了一只包,里面有两万块钱,我辛苦寻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失主,将钱物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失主。当时,我是一个小小的打工妹,在北京丰台区一家公司做油漆工。丢钱的那个失主千恩万谢地拿出500元钱酬谢我,我没要。因此,工厂的姐妹们私底下都说我是二百五。]
紧接着,4月份时我又拒绝了姜黄的求爱。姜黄是我们公司唯一的一名大学生,在公司里做会计,人也长地得貌似潘安,玉树临风般。当工人们对我二百五、二百五叫得很欢的时候,他却开始不可思议地喜欢上了我。一开始,他给我送口罩,想用口罩打动我的芳心。做油漆工,口罩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工作一天下来,头晕目眩不说,还没有食欲。作为同事,互相送只口罩什么的并没什么特别,可他偏偏就送给我,并且还选择了那种上面绣着两颗心、中间被一只箭串在一起的口罩。我不傻也不笨,我自然明白那象征着爱情。就在他送我第28只口罩的时候,我郑重其事地拒绝他:“对不起,姜黄,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了。”
并非我不喜欢他,而是不敢:他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据说还准备调入北京市,会真心喜欢我这个只有中专文凭,且是河北张家口乡下的打工妹么?他的目的也许只是想寻找一份短暂的刺激吧,我才不会轻率地接受呢!
我拒绝姜黄之后,车间里的姐妹当面指责我:“丁萍啊丁萍,你可真傻啊,真实名副其实的二百五……”和我最要好的老乡王桂兰也气愤地骂我:“丁萍,你神经病啊,多少女孩子羡慕你呢,你却这么没头脑。”无论别人怎么替我惋惜,骂我二百五,我都不以为然。
姜黄是坐办公室的人,我们油漆工总是在车间里,所以,我和姜黄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一个星期没见到他,我以为他知难而退了。谁知,4月25日一大早,他又当着整个车间女工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塞给我一副洁白的帆布手套。我不理他,心想你送什么不好,偏偏送手套,真是无聊。而且,好端端的手套上还用彩笔醒目地写着:ILOVEYOU。手心手背各一个。
我真搞不懂,满车间三十多名女油漆工,比我长相漂亮,身材高挑的姑娘多的是,可他偏偏就看上了我这个不开化的二百五。办公室里那个漂亮的打字员据说对他一直含情脉脉,可他从不动心。
一天夜里,同一宿舍的小琴以为我睡着了,悄悄和睡她上铺的刘丽娜地说:“都说丁萍是个二百五,我看那个姜黄才是二百五呢,放着漂亮的打字员不追,偏偏追她,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刘丽娜叹息一声说:“什么人什么命,傻人有傻福啊。”小琴哼着鼻子说:“俩二百五遇一块了。”我一声不吭,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又没做什么丑事。我想,为了杜绝更多的闲言碎语,我必须对姜黄狠心一点了。
过了一个星期,姜黄又给我送来一副新手套,为了让他死心,我故意当着很多人的面,将手套狠狠地摔在车间的水泥地上,绷着脸告诉他:“姓姜的,请把你的破手套拿回去,我不稀罕,请你自重点。”当着全车间女工的面,姜黄有些下不来台,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拣起手套尴尬地走了。
从那之后,姜黄再也没来过车间,即使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偶然遇见,他也是幽怨地看我一眼,然后低头匆匆走过。王桂兰好心提醒我说:“丁萍,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可是在北京,不是在咱们河北老家啊!”我不屑地说:“我怕他打击报复我吗?我是二百五我怕谁,大不了我拍拍屁股走人。”王桂兰还是叮嘱我说:“丁萍,你还是小心点好。”
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了一个多月,姜黄对我的追求成了过眼云烟,谁也不再提了。正当我为赶跑姜黄沾沾自喜的时候,6月1日那天中午,我刚吃了一口饭,便感到一阵恶心,跑到水房干呕了半天,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正在水房里打水的工人都怪异地望着我。之后不久,关于我怀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公司。据王桂兰告诉我的大概有三四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传得最多的就是我被姜黄强奸了。我吐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眼泪不住地流。我不想争辩,我知道争辩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这样吐了三天之后,我的脸变得蜡黄蜡黄的,宿舍里的小琴和刘丽娜担心我得了黄疸肝炎,建议我去医院治疗。谁知,我一进医院,医生就把我送进了隔离室,还要我预交3000元押金。我懵了,我哪有这笔“巨款”啊!因为每个月开工资后,我除了留些生活费外,其他全部寄回了老家,供我弟弟上大学了。
老乡王桂兰背着我去找经理,可经理无情地说:“找我做什么啊,她又不是工伤。”王桂兰只好又回到了医院,陪着我默默地流泪。无奈之下,我决定离开医院。可正当我被王桂兰搀扶着准备离开隔离室的时候,医生却赶来告诉我,有人帮我交了3000元押金。我问医生那人是谁,医生却说不知道。王桂兰劝我,当务之急是治病,谁出的钱以后再查不迟。我只好安心住院了,医生说要观察一周时间。医院不允许王桂兰和我同在隔离室,她只好回去上班了。
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打着点滴,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姜黄,想起了他送我的口罩和手套。想着想着,不禁又有点恨他了:当初你乐此不疲地天天送我口罩,现在我得了肝炎连个人影也没了。所谓爱情,也是经不起任何挫折考验的。这样一想,我越发庆幸自己没有被姜黄表面的糖衣炮弹击中。
当黑夜来临的时候,躺在病**的我寂寞得快发疯了。就在这时,护士小姐进来了,她对我说:“一位先生给你送来一个袖珍收音机。”我的心头一热,急切地问,“他是谁?说什么没有?”戴着口罩的护士说:“他只说要你好好养病,晚上8点准时收听综艺音乐台的真情快递节目。”我很感动,也很疑惑,他是谁呢?
护士一走,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收音机,调到那个综艺台,耐心等待8点档的真情快递节目。8点终于到了,主持人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各位新老朋友,大家好,现在是真情快递栏目,希望你通过电波,为你的亲人和朋友送上你的祝福。”接下来便是轻松而愉快的音乐。音乐一停,主持人便说:“丁萍小姐,你好,此刻的你在收音机旁边吗?你的一位朋友为你点播了林忆莲的歌曲《至少还有你》,希望你喜欢。”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曲。当林忆莲动情地唱道:“……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我的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落。那一刻,我感到无比幸福,没有什么比被人思念更幸福的事情了。我暂时忘却了孤独和寂寞,任自己的泪水轻轻地淌着。听完歌曲,我在心里想起了一个人,姜黄。只有这个二百五才会对我这么痴情吧!肯定是他!
6月5号,我早早打开收音机,听到了那熟悉的旋律和为我点播的歌曲。不过,这回主持人没说我的名字,而是说此歌是一位先生为一个在某某医院某某病房住院的女孩点的,那正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我明白了,一定是电台原则上不允许连续为同一个人点歌。所以,那个为我点歌的人才如此煞费苦心吧!当我听完伍思凯的歌《曾经爱你永远爱你》。我默默地想:姜黄,你这个二百五,还真够执著的。
6月6日,他为我点播了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听完那首歌曲,我莫名其妙地想: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姜黄。像歌中唱得一样,对姜黄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在慢慢改变。
6月7日,当我听完潘美辰的歌《我曾用心爱着你》,我的心彻底被他打动了。我喜欢她那忧伤的情调和哀怨的声音。尤其是姜黄通过主持人之口,说他曾用手套合口罩作为爱的信物,向一位女孩表白,而被女孩无情拒绝的伤心时,我的眼泪潮涌而出,我在心里说:“我真是个二百五啊!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6月8日,主持人在节目中说:“一位忠实听众来电说,他爱上了一个二百五女孩,爱她的拾金不昧,爱她的特立独行,爱她的自尊、自强。虽然她是个打工妹,但他爱她这个人,与她的身份和身世无关……”我一边听着任贤齐如泣如诉的《只爱你一个人》,一边幸福地流泪……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份表白更滚烫,更痴情呢!
6月9日,当王馨平唱完《别问我是谁》时,我迫切地想知道那位一直为我点歌的先生是谁,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二百五姜黄?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姜黄这个名字,已经在我心中牢牢盘踞着了。
6月10日上午,医生通知我可以出院了,原来我并不是肝炎,只是得了慢性胆囊炎,因为过分呕吐而引发脸色发黄而已。当我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病房时,病房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出现在门口,鲜花后面,是姜黄那张微笑的脸。这一次,我再也没有做出二百五的举动,而是深情地接受了那束鲜花……
晚上8点,我和姜黄依偎在一起收听田震的歌《靠近我》,“我远远地看着你,看着我爱的你……我要你靠近我抱着我,好好爱我……”姜黄轻轻地拥住我的肩膀,说:“让我靠近你,抱着你,好好爱你。”
我说:“你以为你是谁?”
他说:“我是永远爱你的二百五姜黄。”
我说:“我是永远爱你的二百五丁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