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喷嚏不想我

我打第一个喷健的时候,柳恬说:“杜非想你。”可还没等柳恬的话音落下,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第二个喷嚏。柳恬瞪看好看的眸子:“完了,有人恨你。”接着我打了第三个喷健。柳恬一惊一乍道:“路小宁,你感胃了!”

杜非是我拍拖了三年的男朋友,而柳恬则是我大学宿舍里的闺中密友。没跟杜非在一起的时候,我肯定跟柳恬在一起。

我和柳恬都喜欢吃辣椒,杜非没来找我的时候,我和柳恬常常泡在出租屋里炒辣椒土豆丝,把屋子搞的乌烟幸气。每当锅里的油烧得胃蓝烟的时候,每当我把切好的辣椒丝倒进去的时候,我就会接二连三地打喷健。这时,坐在一旁坐享其成的柳恬总会冒出一句:“路小宁,有人想你。”

那个时候,杜非很少来我们宿舍。他一方面是因为忙着准备论文答辫,另一方面,是不想在我们约会的时候有柳恬这个“电灯泡”照着。可我和柳恬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杜非要想避开柳恬几乎不可能。

后来,我和杜非开始了花前月下的情侣生活,而已经极到单位的柳恬,仍然三天两头地到我们的出租及来增饭吃。每次,她吃完饭,就把碗筷一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给二位当灯泡了。”说完,抹抹嘴就溜了。

柳恬曾经当着我的面灭了杜非一次:“姓杜的,别以为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敢欺负我们路小宁,看我不扁你!”杜非把拳一抱,连鞠躬带作揖:“不敢,不敢。”

很快,杜非便和柳恬混熟了,他们竟然以“哥们儿”相称。每次柳恬进崖看见杜非都会说:“哥们儿,在呢。”杜非就回一句:“哥们儿,来了。”就好像他们真足亲兄弟一样。一次,我吃饭的时候打了个喷健,柳恬抑扬顿挫地沈“哥们儿,这整天四目相时的还想啊?”我横她一眼话“你个死柳恬,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杜非不知真的还是故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完了,完了,哥们儿,我没得罪你啊,你写我做什么?”柳恬瞪他道。

就这样,往往一顿饭下来,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我则自顾抿着嘴笑。

随着他们两个人相处得越来越和谐,柳恬不再吃完饭就走了。我们会彼此开一下玩笑,听听音乐看看碟。眼看到了晚上10点,她才把茶杯一推:“哥们儿,不早了,我该撤了。再不撤,你该撵我了。”这时,不待杜非接茬儿,我会挽留她说:“柳恬,太晚了,别回去了。”杜非也说:“你们睡床,我睡沙发。”柳恬把舌头一吐二“你想让我晚上打喷健睡不好觉啊,哥们儿。”我狐疑地问:“不好好睡觉,你打喷健做什么啊?”柳恬扮个鬼脸:“当然是有人骂了!笨!"

出租屋外面有一条黑巷子,见柳恬硬要走,我便要杜非去送送她。柳恬连连摆手说:“送什么送?我又不是十八九的小丫头,老了,谁会打劫我?!”但我还是不放心,执意要杜非去送她,最后她才没有拒绝。

杜非回来的时候时我说:“柳恬可真有意思,这么晚了非要走不可,其实你和她睡床怕什么啊。”我说:“管她呢,她就那脾气。”

再后来,不用我嘱咐,柳恬走的时候都会说:“哥们儿,我要走了。”然后杜非就起身去送她。开始的时候,杜非很快就回来了;后来,每次出门前他都要问我:“家里要买什么吗?我一起买回来,省得跑两次路。”

巷子外头有一个24小时开张的超市,每次去,杜非都会顺便给我带回牛奶和零食,有时候也会站在路灯下看老头们下象棋,因此,他回来的时间慢慢就没有以前早了。

我从来没有怀提过他们。有什么好怀疑的呢?一个是自己知心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知心的恋人。

有时候,杜非会问我:“你让柳恬跟我们走得这么近,你就不怕我爱上她啊?”我反问杜非说:“你会吗?”杜非不屑地嗤之以鼻道:“我有病啊?"

柳恬永远像一个疯丫头,说话口无遮拦,和杜非一见面就斗嘴。我和杜非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半,柳恬和杜非整整斗了两年半嘴。

可是,2003年的8月,杜非在北京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而我在哈尔滨各方面都很稳定,我们商量后决定,我先不跟着他一起去,予他在北京站稳了脚,再接我过去。万一他在那边很不顺,就回哈尔滨。

没有了杜非的日子,幸亏还有柳恬陪着我。我依然爱吃辣椒,依然把崖子搞的乌烟瘫气,依然打着喷健,柳恬依然说:“路小宁,杜非又想你了。”

每次,我给杜非打电话或者杜非给我打电话,柳恬都会抢过话筒大声地问:“杜非,你说你是不是想我们路小宁了?”杜非就在那边沈“想啊,当然想了,我不想她想谁啊?"接着,他俩又是一通斗嘴。

不上班的时候,我会去找柳恬,俩人匀肩搭背地逛街。我一直想给杜非买一件衣服,总怕买了不合身,所以迟迟没有买。最后柳恬帮着参谋,这才下决心买了一件昂贵的皮夹克。衣服邮寄过去之后,杜非的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小宁,衣服很合舟,就是太贵了,你干吗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我说:“是柳恬帮我参谋的。”杜非说:“是吗?她的眼光不错啊。”

我问杜非:“你想我了吗?”杜非说:“想啊,怎么,你每天没打喷健吗?”隔着长长的电话线路,听到杜非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孤独和寂寞,我的心很疼。

很快,哈尔滨下了第一场雪,我把自己封闭在座子里,开始想杜非,想北京的天气变了没有,想杜非辛苦不辛苦……想看想着,我就哭了,泪水肤服地流过脸颊。想杜非的时候,我.总期待打一个响亮的喷健,因为那样说明杜非一定也在想我。

哈尔滨下第二场雪的时候,我问杜非什么时候回来,杜非说:“春节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就在杜非快要回来的时候,柳恬却要离开哈尔滨了。那天,她突然来了,往沙发上一坐,伤感地告诉我说:“我辞职了。”我说:“你疯了,那么好的工作!你辞了职,准备去哪儿啊?”柳恬说:“我准备回呼和浩特,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柳恬说什么也不要我送,并且说走就走了,连个呼和浩特的固定电话也没留下,真不够哥们。

没有了柳恬的日子,我每次妙辣椒土豆丝的时候,喷嚏打得连天响的时候,我开始分不清是杜非想我了,还是柳恬想我了。

柳恬刚走的那一阵子,隔了几天就会打电话来:“路小宁,你今天打喷嚏了没有?我想你了。呼和浩特不好玩,我很寂寞。”我说:“那你回来吧,我也想你了。”

接到柳恬的电话过不了几天总会接到杜非的电话。

快过春节的时候,电信局举办办理宽带业务赠送来电显示的活动。我想买了电脑很久了却一直没有上网,就趁此机会办理了宽带业务,电信局白送了我一个带来电显示的电话机。

第一个电话是杜非打来的,杜非说“小宁,我知道你一定骂我了。很抱歉,春节我回不去了,单位不放假。”说着很响亮地打了两个喷嚏“你听听,我这喷嚏打的,你肯定是在骂我了。”默默地挂掉电话,尽管心里万分不舒服,但我还是原谅了他。毕竟,毕竟找一份好工作不容易。

当电话铃再次响起的时候,我一眼便看见了杜非那个熟悉的号码,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柳恬的声音:“路小宁,我想你了。”声音跟以往一样大大咧咧。我出口问道:“柳恬,你在哪里?”她回答得很干脆:“呼和浩特啊。”

我重新确认了一下那号码,千真万确,是北京的号码!而且是杜非出租屋里的号码!我的心顿时被构空了,我听见自己无力地又追问了一句:“你在哪儿?”电话里,她仍然回答得那样的干脆:“呼和浩特。”

我“啪”地挂断了电话,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原来,所谓的喷健和思念,是我最爱的男人和最知心的女友共同制造出来的一个烟雾弹。原来,我才是这一场爱情里的陪衬。

他们是如何好上的,我已经不想去知道。我只知道,三人行,必有人伤。没人甘愿做永远的旁观者,没人愿意是别人的陪衬,被分享的爱情,注定了是不安全的。这是我的爱情“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