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异乡创业
一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有弟在村里的生活环境更加恶劣,说什么有弟的儿子像足了雪龙等等,流言蜚语依然重压着他们,一种鄙夷的目光始终落到了她母子身上,父母也抬不起头。
有一天,有弟带着她的儿子梁夏去白土圩趁圩,正好碰到雪龙。雪龙说:“有弟,你们来趁圩呀!”
有弟也没有同雪龙多说。只是“嗯”了一声,显得很冷淡。有弟说:“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我们走啦!”雪龙想了解梁夏是不是像外面的人所说是他的儿子。可他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事?我走啦!”
“我们到没有人的地方同你谈谈,好吧?”
“干吗去没有人的地方说话,有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现在害得我们母子够惨的了,在村里都无立足之地了。你还想增加我多一条勾引你的罪状吗?”
“有弟,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证实一下梁夏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也好帮帮你。”
“是你儿子就帮,不是你儿就不帮了,你这个人就是势利眼,同你爸一个样。梁夏不是你儿子,不用你帮了,也不用你可怜我们母子俩。”
“不是你说的……,我是说……”雪龙断断续续地说。有弟说:“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有弟说着,一转身就走了。
此时雪龙看着有弟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水往上涌,使他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他自己不但没有很好地照顾好她母子,反而来质问有弟,这是让人最心痛的事,真枉为男人了。
雪龙整日深深处于极度痛苦之中。次日,他一大清早来到办公室,看到台面上有一封信,拆开一看,是一封调离信。要把他调到新圩禾塘公销社工作。此时的他,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在他的脑海里打上了好几个问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他有苦说不出,有冤不能诉,好委屈,好委屈啊!加上有弟的事,真是心乱如麻,就独自骑上单车飞一般跑了出去,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小水库旁边,大哭了起来,孩童似的,眼泪直倾而下,是那样的伤心委屈和无奈。在这片空旷的天地间,此时只属于他一个人,再没有旁人。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表面装作坚强罢了,他在这一刻尽情地发泄他自己内心痛苦的情绪。
雪龙晚上回到家,怒气冲冲冲地跑去他爸的房间,推开门。郭胜秋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懂一点礼貌没有?不会敲门吗?”
“你为什么把我调到那穷山区去工作?”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在单位做了些什么?整天沉迷于情爱之中,看看你这副德性,像我的儿子吗?滚!”
雪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震惊了。使他对工作,对父亲极度失望。于是拼命地向外面奔跑而出,去到海堤上,对着海大喊了起来。那凄凉的喊叫声,仿佛震惊了整个海底龙宫,鱼虾蟹将纷纷出动来到海面视察情况。带头一个虾将说:“什么人,竟在这里喧闹,惊扰了龙宫。”“是我郭雪龙,就是吵闹你们,你能奈我何?”“大胆的狂徒,竟如此嚣张,小的们,将他拿下,带回龙宫把他治罪。”
“去就去,谁怕谁……”雪龙已经倒在海堤上了,不停地疯言疯语。此时已经很晚了,李新刚好从海上打鱼回家,正打着手电筒。“哟,这里怎么躺着一个人?”李新走近一看,原是雪龙。李新叫了几声,雪龙没有反应。李新心想:“雪龙怎么啦?这么晚怎么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把他背回我家再说。”
李新把沉重的雪龙背回了他家。李新妈说:“你背回的是谁?”
“是雪龙。”
“他怎么啦?”
李新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他的,问他又不应我?”
“快,李新,给他擦拭一下身子,然后给开一碗白糖水给他喝就没有事了。”
李新按照他妈的吩咐去做了。一会儿,雪龙就醒了。他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你晕倒在海堤上,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你背回家的。”
李新接着说:“雪龙,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你李新。”
“谢什么,自家兄弟。我背你回来,我也不知所措,是我妈叫我同你抹身,给你白糖水喝,你就醒了。”
“阿婶,谢谢你了!”
李新妈说:“你这小子,谢什么,自家人。”
“来,你没有吃饭吧!同李新一起吃饭吧!”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感觉饿了。”
两人边吃边谈,谈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李新也不好多说,只是劝他不要和他的父亲对着干,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两人一直聊到深夜。
雪龙到了第二天一早回到家里拿上一点简单的行李就去白土圩搭车去新圩禾塘公销社报到了。俏花也不知道她老公去禾塘公销社上班的事,当时她还在娘家。
二
话说有弟从背上把熟睡的儿子放到他爸自己做的小木**,由她妈看护着,她就开始忙起了家里的中午饭了。小梁夏在小木**翻来覆去,突然“啊呀!啊呀!”地连声哭闹。徐芳立刻意识到小外孙应该是热了,就拿来一把葵扇帮小外孙扇扇子,嘴里还哼着儿歌:
月亮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啰!
阿爷睇牛佢上山岗喔!
虾仔你快高长大
帮手阿爷去睇牛羊喔
……
唱着唱着,一会他就乖乖的,不哭不闹了,静静地享受外婆给他带来清凉的风和美美的歌声。
有弟做好中午饭,来看了一下小梁夏。同她妈说:“阿妈,夏仔乖不乖呀!”
“现在乖多了,刚才怕热,总是翻来覆去的,我拿着葵扇给他扇扇子,还哼着‘月亮光光照地堂’的歌仔,他就睡着了。”母女俩相视一下就笑了起来。
有弟提着一桶潲水去猪舍喂猪,来到猪栏旁边,用潲瓢装着潲水放在猪槽里,嘴巴不停地“啰!啰!啰!……”几只猪一下子就跑过来吃潲了。
喂完了猪,扔几把生薯苗在猪栏里,让猪生吃。这样好像是人的饭后果一样,能促进猪的生长。又去喂鸡,给牛添完草。就去给阿爸和竹生送中午饭去了。有弟刚准备给阿爸和竹生送饭时,远远听到了鸭子的叫声。有弟知道是小莲赶鸭子回来了,她就立刻赶到鸭棚打开竹圈子,鸭子自觉地跑进去了,然后圈好。在小莲去赶鸭子时,关了店门。
有弟说:“小莲,你饿坏了吧!洗下手自己吃饭,你吃完饭后喂鸭子,再到店里开门,我去送饭给阿爸和竹生。”
有弟接着说:“对啦!阿妈不在店的时候,你会卖东西吗?”小莲说:“会呀!你平时教我认字、算术、使用秤等,我都会呀!”有弟摸着小莲的头,心里涌出了一阵酸楚:你和竹生生在这样贫穷的家庭里,真难为你们了,苦了你们。本该是上学的年纪,却跟着我们一起受苦受难,明年千方百计也要让你们上学读书。想着想着,眼眶湿润起来了。
小莲说:“阿姐,你怎么流泪了呀!”有弟说:“看到你和竹生那么懂事,乖巧,阿姐高兴着呢!”
小莲拉着有弟蹲下,附在她耳朵说:“阿姐,我告诉你一件事,听我家隔壁旺哥说,村里的人都说你是个坏女人,都不想买我家的东西。”
有弟想:怪不得我们的生意这么差,原来是这样。
有弟说:“小莲,随他们说吧!不要理他们就是了,我们做我们的生意。”小莲乖巧地“嗯”了一声。
于是有弟把午饭放进竹篮里,提着竹篮,戴着草帽向庙坑方向而去。不管有弟去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说有弟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有弟的心始终有如刀割般的痛,犹如苦瓜般的苦。
有弟提着午饭来到陂仔河的榕树下,喊着阿爸和竹生来吃饭。竹生说:“阿爸,阿姐送饭来了。”梁桥说:“好吧!先吃饭再割禾。”
梁桥和竹生来到陂仔河里,洗干净手脚和脸。然后简简单单地吃起了午饭来。
有弟就去把稻禾捆好,梁桥立刻就说:“阿女,你不要太劳累,要注意身体。”
“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没事的,阿爸。”
他们吃完了中午饭,梁桥和竹生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有弟也在一起帮忙,捆好稻禾放在竹笪里,弄好后,有弟和梁桥一起挑好稻禾到地堂把禾碌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吃完晚饭,冲好凉。梁桥实在太累了,就要去睡觉了。
有弟在房里哄着儿子睡觉。她想起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和冷嘲热讽的言语,特别是鄙夷的眼光,犹如一把利剑穿透有弟的心,日日折磨着她。她哄儿子睡着了,就向她爸妈的房间走去。梁桥说:“阿女,你还没有睡吗?”有弟说:“我睡不着,我有事想同你们说说。”
梁桥说:“阿女,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和你阿妈听着呢!”
“我有一件事酝酿了很久,就是想,我们一家迁移到别的地方生活,不知行不?”
“阿女,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处理方方面面的事情。”梁桥说。
“我知道,所以才同你二老商量一下。如果确实不行,那就不搬了。”
“阿女,我知道你的心事,我们能理解你,如果我们搬,能搬到哪里?”
“我想好了,我想搬去大姨那里。”
“好吧!我同你大姨商量一下,看看她怎么说,然后再作打算。”
“谢谢阿爸阿妈的理解,连累你们了。”
“阿女,哪里的话,做父母的,只要儿女们开心快乐就行,不管去哪里。”
有弟抱着阿妈,泪流满面。
父爱就像温暖的外衣,时时关爱着你的身体;母爱就是贴身的背心,每时每刻都包围着你的心。
梁桥陪同徐芳到白土邮电局发封电报给她的大姐徐容。把这里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同她的大姐徐容说了。后来徐容回电,说什么时候方便就来。
梁桥刚吃过晚饭,心事重重地来到赵应臣家里,把有弟的想法同他说了。
赵应臣说:“如果在这里生活得不开心,离开一段时间未尝不可,至于你家的房子、田地,我会同你照看好的,该种的种,该交公购粮的,我会同你交,你就不必担心了。”接着又说:“还有商店,你叫有弟转让给雯雯打理吧!”
此时梁桥心中不由得掀起一股莫名的心酸和激动。心酸是要离开这位患难之交的朋友,激动就是有这么一位挚友,难能可贵。于是握着赵应臣的手说:“应臣,真是好兄弟,太感谢你了。”
赵应臣说:“阿桥,干吗这么客气,我们都是很好的兄弟,兄弟是不言谢的。”
这个六月田,梁桥把收割好第一造的稻谷,晒干用风柜进行筛选,打好包,交了公购粮,将剩余的卖掉。还有牛、猪、鸡、鸭,也一并卖掉。商店也转让了。所有的债务全部还清。
梁桥一家离开那天,来送行的只有赵应臣父女两人。有弟和雯雯相抱在一起,两人的眼泪哗哗而下。雯雯说:“有弟,你到你大姨那安顿好之后,记得回封信报个平安,免得我挂念。”
有弟说:“知道了,雯雯姐。”两人再次相抱,那难舍难分的场面真是让人心酸。
三
说到雪龙来到了新圩禾塘公销社上班,他的心情依然沉重的,丝毫没有改变。这里的负责人知道雪龙是郭胜秋的儿子,也不好意思去得罪他。只是说:“小郭,你是不是生病了,如果是生病了,你就请假休息几天吧!”
雪龙说:“主任,我没事。”
“没事就好。”主任边说边走。
晚上回到宿舍,也是与酒相伴,醉生梦死的状态,嘴里始终念念不忘有弟。
于是疯言疯语:“此生不能与你结婚,真是痛心。月老,你为什么就这么残忍拆散一对相爱的人,你好狠心啊!月老,你不配做月老,你给我滚蛋去,让我来做……”
雪龙说了一大堆废话,时而大笑,时而大哭。他简直就是像个疯子。正是: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雪龙被他父亲调离后,雪龙妈心痛之极,赶到书房去质问郭胜秋。说:“你这个老东西,雪龙在这里好好的,干吗要把龙儿赶走,你把我也赶走得了!”
郭胜秋不耐烦地说:“你这个疯老太婆,发什么飙呀!什么赶走,那是调离,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接着又说:“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整天想着有弟那贱货,连工作都不好好做,我调离他去较远的地方工作,是让他远离白土这个是非之地,让他清醒清醒,我有什么错?”
“是我的错,好吧!我现在就去禾塘陪龙儿去。”雪龙妈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至极。
“你捣什么乱,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郭胜秋心烦地说。
正在此时,俏花带着水秀回家了。听到她的公婆在吵架。就赶了过去说:“阿爸,阿妈,你们在吵什么呀?”
雪龙妈说:“俏花,你回来得正好,你爸把雪龙调到新圩禾塘上班了,你来评评理。”
俏花说:“阿爸,你为什么调雪龙到禾塘呀!这样我们不就两地分居了,本来我们就不怎么好,就你这么一调离,我们还能好吗?”
郭胜秋说:“俏花,说实话,我这样做,也是想为你们俩好,龙儿离开这里,也是让他断了对有弟的念想,这是阿爸对你们的一片苦心啊!”
俏花听她家公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她就走到她家婆身边说:“阿妈,禾塘离这里也不远,想雪龙了就去探望他,到时我也陪你去。”
雪龙妈听俏花这么一说,又看到孙女回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抱着孙女和俏花出大厅了。
四
说有弟一家迁来到了广西一村落,叫清溪村,属于阳山县花溪镇管辖的。也是她大姨的家乡。清溪村是依山傍水建造而成,显示出水乡的特色。乡村的背后,山岭重叠,沟壑密布,小鸟鸣叫着飞向蓝天。山上小布瀑倾泻而下,直通河里,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像一条游龙,摆动着它那长长的躯体。河水清澈透明,能清晰看到小鱼在游动,水草在飘扬。有弟身处这般碧水蓝天之中,享受如此诗情画意般的水乡美景。她不由得一声感叹:“这里太美了。”
以后有弟一家就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欣赏这绝色美景了。一进到村口,有弟大姨一家人迎了上来,大家相互问候着,一家人乐融融的。有弟大姨家的房子比较宽裕,安顿好之后,就要考虑以后的生活了。
一家人在吃饭的时候,徐芳对徐容说:“阿姐,我们以后在这里干吗?”徐容说:“有力气,你怕没饭吃呀!同我们一起种田先,以后再打算。我们家其他的不多,就是田地多。之前我们一家四口自己种田,觉得挺劳累的,这下可好了,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干活了!”
有弟他们来的时节刚好是夏季双抢季节,开始插田了。有弟依然在家里照顾阿妈和梁夏,还做做饭,做做家务什么的。因为天气热,有弟用金银花等药材熬了一锅凉茶。一会儿送凉茶去大姨和阿爸他们那。六月田的热不是一般的热,热得简直让人难受,可谓热浪直卷脸部,背上带着火球。汗水浃背。这种情况最好是有解渴的凉茶。徐容她们正在拿着水壶要喝水,水壶却没有水了。徐容的女儿说:“太渴了,要是现在有凉茶喝多好啊!”
正在这时,有弟送凉茶来了。表姐兴奋地说:“妹妹送凉茶来了,太好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喝起了凉茶。喝好了凉茶之后,他们又开始插田了。有弟在帮了一会儿忙后就回家准备晚饭了。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河边有一口荒废了很久的大鱼塘,鱼塘大约十亩。有弟在脑中闪出了一个想法。如果租这张塘养鸭养鱼该多好啊!
到了晚上,有弟把她的想法说给大姨和姨父他们听。姨父说:“你丫头有想法,现在政策可允许私人承包土地,值得一试。这口鱼塘是我们村的,我去同村长说一下,有什么情况,我再回来同你说。”
“好的,姨父。”
到了第二天,有弟的姨父去找村长说明了这件事。村长说:“要经过村的领导班子研究才能决定。不过,以我个人的看法,我同意出租。你就回家等消息吧!”
有弟姨父说:“谢谢你啦!村长。”
村长说:“自己人干吗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