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太阳还没有下山。严实独自一人走出市府大院,顺着光华路走不远一拐,就是青江市的名片——滨江大道。滨江大道南北走向,是一条双向八车道的柏油大马路,马路西边是鳞次栉比的宾馆小区高层建筑,以及繁华的商业街。东边是静静流淌的青江水。滨河的景观带是一条有名的绿道,栽满了高大的榕树和樱花树,花池里还有各种兰花、玫瑰花、郁金香等花卉。正值清明节前后,樱花竞放,开满了红色的、白色的、白里透红的花朵。宽阔的滨江人行道,铺砌着花岗石,游人走在飞花飘香的林荫道上,心旷神怡,神采飞扬。

严实正悠然自得地漫步在林荫道上,旁边跟上来一个人,和他同行。严书记扭头一看,吃惊地问:“小张,你也来散步?”

张秋月调皮地一笑,说:“大书记,怎么我不能同你一起散步啊?你看,这樱花烂漫,春光明媚,青江无处不飞花啊!”

“好!不愧是大作家,你把春城改成青江,就是此情此景了。”严书记赞道。

“严书记,你昨天问我,我的另一半,现在我就告诉你。”

严实摇摇头,说:“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

张秋月一边走,一边娓娓述说:

“我读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他长相阳光帅气,成绩一直是班上第一名,他叫钟平,我们是同班同学。他家住在赣南偏远的山区,兄弟姐妹多,母亲长年累月有病,家境十分贫困,他常常为生活费苦恼。我是独生子女,父母都有工作,薪水高。自从我们大二相恋后,他大学的后三年的费用基本上都是我提供的。大学毕业后,他考上了清华大学的研究生,我回青江市参加了工作,但我们依旧相恋,遥远的距离隔断不了我们的相爱。

读完研究生后,他又去了美国读博,当时读博的钱也是我一直工作供他。

更遥远的距离同样阻止不了我们相爱的越洋电话。他一再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哄骗我,信誓旦旦地说要学好知识回国报效祖国,报效人民,报效这片哺养他成长的土地,我相信了他。他读完博拿到绿卡后,就要求我去美国,我拒绝了。我说,我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一个被党培养多年的正科级干部,我不会背叛祖国的。六年前,我终于等来了他的分手照片,他在美国结婚了。那个美国姑娘长得很美,金发碧眼,很像年轻的玛丽莲·梦露。

我能谴责他什么呢?背叛、无耻、忘恩负义?我们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结婚,只有口头婚约。对于那些像陈世美一样的伪君子,就是结婚了又有什么用?法律制裁不了道德。”

张秋月述说完了,她就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没有悲伤,没有仇恨,心静如水。

俩人沉默了很大一会,张秋月问:“大书记,我也知道你五年前就离婚了,一直在单身,你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我已经把她遗忘了,真的。”严实淡淡地说,也好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其实,我和尹琳婚后一直很恩爱。只是在五年前那个灯红酒绿的夜晚,她去参加同学聚会,遇到了她的初恋,侨居美国的同学杜鹏程。俩人旧情复燃,于是她坚定地抛夫别女,同她的旧爱去追求她的浪漫新爱了……”

“五年了,时间会抚平爱的创伤。难道你就不考虑重组一个家庭?”许久,张秋月小声地说,又仿佛在自问。

“这几年我工作忙,女儿正在上学。”严实坦诚地说,“再说,婚姻这种事情,是需要缘分的。你呢?小张,六年过去了,还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

张秋月坚强地说:“他不值得我失恋,我也是一直在等,等我心中期待的那个人。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严实一怔,站住了,张秋月也站住了。俩人相互看着,谁也没有说话,相互凝视了很久之后,严实抬起右手,轻轻放在张秋月的左肩上,柔声说:“小张,天色黑下来了,我们回去吧!”

“嗯!我们回去。”张秋月有些失望,她等待着严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