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一大早,龙金鸾起床后,刚刚梳洗完毕,昨天给她带路的那个男人又来了,喊她一起去买麻。
龙金鸾感激地对他说:“大哥,真是难为你这么好心,还真的记挂着这件事,真不知该么样感谢你呢?”
“不用说谢的话,你人生地不熟的不容易,我是本地人,做啥事都比你方便。你就不用客气,早点将麻买好,好早点回去。”那个男人很平静地对她说。
龙金鸾便随着他来到大街上,路过一家卖早点的店时,店门口正在炸油条,看见油锅里正在冒着热腾腾的油气,她才感觉自己有些饿了,便问那位汉子吃早点没有,汉子说他已经吃过了,不用买他的。于是她便买了两根油条边走边吃……
买麻时出乎意外的顺利,没费多少口舌就成交了,而且麻的质量也特别好,龙金鸾十分满意。她从内心里感激那个男人,要不是他帮忙能有这么顺利么?
麻买好后,那人又帮她雇了一辆三轮车,将麻拉到车站,等两人一起将麻卸了后,那人对他说:“大姐,你现在买到满意的麻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顺当吧,你说是不是该感谢我呀?”
龙金鸾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是,是该感谢!你说要多少钱吧?”
“我跟你跑了也将近一天时间了,而且带你买到了满意的麻,起码得给五六百块钱吧?”那男人很从容地说。
“啊!要这么多呀?”龙金鸾一听,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六百块钱还多吗?现在在城里给人家刷一天墙,还得给个三五百呢。像你这样的大老板还不是小菜一碟,六百块钱算么事呀,赶紧掏吧,我还有别的事呢!”那男人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痞子相。
龙金鸾晓得遇到难缠的主了,但她也天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不过,现在在人家的地面上,如果来硬的,怕是一时脱不开身。想到这,她便不温不火地说:“我说这位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好心帮了我的忙,我是该感谢你,可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呀。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老板,我一个妇道人家做点小本买卖不容易。再说我也没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
“那不行,我说六百就六百,要不你就别走人!”那人还在跟龙金鸾较着劲儿。
金鸾一听捉急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真有个闪失,岂不耽误了大事?冷静一想,她说:“大哥,我现在确实没那么多钱,只剩下两百多块钱了,你总得让我有回去的路费吧?这样吧,我先把这两百块钱都给你,剩下的呢我留着做路费。咱们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后说不定还会见面的,我也断不了你杨柳湾的路,以后肯定还要来的,再来的时候,我一定重重回报你,你看行么?”
那人看了看龙金鸾,想了一下,一看也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便松了口说:“两百就两百吧,算我倒霉!”
龙金鸾心里想:你捡了个大便宜,还倒霉呢?遇上你这么个主,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掏出两百块钱递给那人,意味深长地说:“收好啦,莫不知足!我们后会有期。”
龙金鸾看着那人接过钱走了,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龙金鸾在车站雇了辆大货车,将麻拉到天华村娘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龙兵一看女儿很顺当地将麻买了回来,十分高兴,对女儿说:“这回好了,不耽误事儿,明天就叫人来搓绳。这回我一定替你把好质量关,不让你失望!”
龙金鸾感激地看着父亲,泪水不由得在眼眶里转圈儿,为了不让父亲看见,她尽力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本来,像父亲这种年龄的老人,应该在家享清福的。可为了自己做龙鞋的事,惹得父亲也为这事操心劳累,龙金鸾一想起这些,心里就不好受。父亲啊父亲,除了你这么支持、帮助女儿外,又有哪个能像你这样对女儿知冷知热啊!她想:等我的龙鞋获金奖后,一定要将父亲接到自己家里,让他老人家好好享享福……
龙金鸾将天华村的活儿安排妥当后,便骑着父亲的摩托车,连夜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龙家湾村自己的家里,准备与丈夫商量出去买布的事儿。
想不到的是,丈夫却没在家,可能又是和一帮狐朋狗友打麻将去了……
最近,龙平军因龙金鸾做龙鞋的事没事先跟他商量,正在怄着一肚子气,加上自己厂子里的效益又不好,几十个工人开不出工资,天天吵着跟他闹。因此,他的情绪十分低落,龙金鸾又整天忙着做龙鞋的事,也无暇陪他说话,他觉得没人理解他,又无法排遣心中的寂寞和失落,只好整天邀几个好朋友打麻将,消磨时光……
龙金鸾对丈夫的这种行为十分不满,觉得他整天正事不做,只顾玩乐消遣,自己为做龙鞋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奔波,他不但不支持理解,给予帮助,反而站在旁边说风凉话。本想回到家里向丈夫倾诉倾诉自己在外边奔波的辛苦,受到的委屈,以求得心灵上的一丝安慰,想想自己的那些姐妹们,谁不是丈夫在家支撑着一方天空?而自己呢,不但要支撑起一方天空,还要为家庭琐事操心劳累,丈夫的吃喝拉撒,女儿的学习、饮食起居,还有婆家娘家上上下下的人情礼节,这桩桩件件都要自己亲自操办……
实际上,自己做龙鞋不也是为圆一个共同的梦么?在平常的日子中,你不是也经常说:如今的日子过得好了,全靠国家政策好,如果不是政策好,我们不会过上现在的幸福生活,有机会,我们一定要报效国家,为国家的富强出点力……妻子现在不正是朝这方面努力去做吗?可你为么事不能理解呢?平军啊平军,你么会子才能理解自己的妻子啊……
龙金鸾信马由缰地想着心思,感觉到自己有点疲劳了,就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她感觉到浑身轻松多了,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着丈夫的归来……
午夜12点多钟时,龙平军回来了。他进门一看,见妻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阵内疚……
与妻子结婚十几年了,风风雨雨走过了很多的人生坎坷,每当他的事业遭受挫折时,都是妻子及时地给他鼓励,给他勇气,使他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妻子一手操持,而自己对妻子呢?关心得太少了。在平常的日子中,妻子的某些想法实在是太超前了,他一时无法接受,就说这次做龙鞋吧,国家扶贫关你么事呢?可她硬说这是全民扶贫,人人有责,自己从小就有一份爱国情结,早就有这个愿望,只要机会一到,就要为国家做点事情。既然你想为国家做点事,我也不反对,可你总得跟我商量一下吧,这么大的事情,说做就做,投资又那么大,家里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万一搞砸了怎么办呢?唉,金鸾啊金鸾,你么会子才能改改你这个火爆的性子啊……
龙平军正这么胡思乱想着,龙金鸾听见动静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丈夫回来了,赶紧坐了起来,对他说:“等了你这么一晚上,才回来,又搓麻将去了吧?”
龙平军笑了笑说:“一个人闲着无聊,混混日子呗!你回来了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啊。”
“我打电话?我打电话你能接吗?你呀!打起牌来就忘了自己姓么事了。混日子混得这么晚回来,也不怕伤了身体!”金鸾嗔怪地说道。
“你等我回来有事吗?”平军岔开话题,问着妻子。
“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做鞋的布已经不够了,我明天还想出去买点布。”金鸾答道。
“买布?既然不够,那就去买嘛,还商量个么事?准备去哪里买?”平军又问道。
“去湖北英山买,如果你厂里脱不开身,我想雇一辆车子去。”金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内心是多么希望丈夫跟自己一起去啊!
可龙平军却不理解她的心思,很平淡地说:“那就雇呗,你要是找不到人,我可以帮你找。”
“那就不费你的心了,雇车子我能找到人。我明天看情况,如果时间来不及就在英山住一晚上。你搓了一夜麻将,早点睡吧。我还得准备准备。”
龙平军看了妻子一眼,不再说话。他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径直到卧室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