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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沱处,舒青才充血的面孔注视着洪水中的每一波涛、每一个漩涡。

洪流中时不时地还在漂来沉船物资,舒青才挥动手中的艄竿打捞漂浮物并喊道:“抓住,用钩子死死抓住!”

岸边散乱地堆放着被打捞上来的军用物资。舒青才的身体有些颤抖,面容更加憔悴,他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大家帮我看好漩涡里,一定要看好漩涡哦。”他有些痛苦:“那两个水下的会不会从漩涡里冒出来?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再……再出不来,可能就见阎王爷去了。”

舒青才朝岸上攀登了几步,他站在高处拄着艄竿,他伸着脖子朝上游停船地方看,他盼望着老憨头那里能够大喊一声:找到了……

洪水滔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是不见有人的踪影浮出水面。

漩沱的上游,一个大包袱闯入视线,在洪流中与漂浮的树枝藤蔓纠合在一起,急匆匆顺流而来。舒青才赶紧从高处跳到水边,跳到一块大石头上,和另外两个船工一起,把艄竿举得长长的,等待漂浮的包袱进入打捞范围。三人的艄竿同时伸过去沟住包袱,洪水哗的一声把包袱压住。跟随着的树枝藤蔓以及漂浮物,紧紧纠缠在包袱上。三人使尽全身力气,也不能将包袱拉到岸边。树枝藤蔓越来越多,包袱被越缠越紧。三人各自死死拉住艄竿。另外两个船工见状,飞奔过来,五根艄竿沟住包袱。水流中树枝藤蔓不断冲来,包袱体积更大,船工们死命抓紧艄竿,丝毫不敢松手,与洪流僵持着。

强大的洪水冲击力传递到船工们的身上,船工们岔开的双脚像铆钉一样,紧紧铆在岩石上,腿脚承受着强大的压力,腿骨发出“嚓嚓”的响声。

舒青才脖颈青筋暴露,嘴里喊道:“你们不要松手哦!一松手就完蛋!”

几个船工牢牢抓住手上的艄竿和洪水僵持着,他们浑身上下经脉肿胀,脖子僵直,脸颊凸胀,两眼增大,眼球外凸。只当自己是一截钢铁锲在那里了。

洪流始终动摇不了几根稍竿的力量。突然“咯噔”颤动一下,被钩住的物体散开了,缠在它身上的树枝杂物脱离开来随洪水而去。

大包袱原来是一顶帐篷。船工们趁势将散开的帐篷钩住拉到岸边。

如释重负的船工,浑身像散了架,已经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们赤身**瘫坐在水边,任凭波涛汹涌。

船工们呆滞的眼睛看着打捞上来的那些散乱的沉船物资,一阵酸楚,忍不住泪水溢出眼角。舒青才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用满是淤泥的手摸一把脸上的泪水,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地哭出声来。其他船工看着舒青才,再看看奔流的洪水,也都跟着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