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端午

到底是一家人,江水秀就是跟她哥天天拌嘴,也是期盼着她哥能过得好的。

尤其是她总听老人说,成了家就立业。

如果她哥成了家,想来也能正干了吧,也省得她跟在后头,操不完的心。

而且,她自己也有些小小的私心,经了二哥那一家子的荼毒之后,她只想挑个脾性和顺的嫂子,万一三哥再跟二哥似的娶个搅家精回来,那可怎么得了。

日子还过不过了?

想着想着,江水秀愣愣的出神。

她还是更喜欢温言,哪哪儿都喜欢。

“干什么呢?想事儿这么出神。”江母轻轻戳了一把走神的女儿,“你手里的葡萄干都要揉搓烂了。”

江水秀忙低头,“哎哟,差一点。”

屋里娘俩各有心思的说着话,外头倒是聊的热火朝天,江山青仗着自己对彩旗大队的了解,从各个方面给温言一通分析。

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后山脚下那片竹林子是个好地方。

温言深以为然,可不是么!那就是个好地方,就选它。

不过,没想到江山青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热心肠的。

“晓鸥啊,有啥吃的没?饿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晓鸿的声响一传来,温言下意识倒退一步,江山青倒是镇定自若,扭头去看他早归的爹。

江母腰上还系着围裙,“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说公社喊着去开会吗?”

“就那点事,老一套了,两句话就说没了。”

那倒也是,江母点点头,“家里还没开火,你要是饿了先拿馍馍垫垫肚子,咱们这就做饭!”

“叔!”

江晓鸿点点头,“怎么样,水秀带你在村里转悠的咋样了?”

温言站起身,“都看过一遍了,我相中后山竹林那一片,回头能在那盖间小屋不?”

在那?

江晓鸿下意识皱起眉头,还没张口就听见他儿子一声短促的咳嗽,“咳咳!”

他将目光挪到儿子身上,“你咋了?”

江山青眸光闪烁,眼神飘忽,“……没,嗓子痒痒。”

江晓鸿:“……”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那点小心思,就差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

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哦,那多喝热水。”随口敷衍一句。

扭过头,江晓鸿对着温言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成,”江晓鸿知道他闺女办事的,一向靠谱,这里头的利弊肯定都说的明明白白的,“那你打算要几间?”

这个温言早就想好了,她一个人鸟悄儿的过日子就成。

本身知青在乡下盖房子就够打眼了,她还是低调些,要知道,枪打出头鸟。

“我孤身一人下乡,手里头也不宽裕,就盖个小点的两间就成,一间拿来住,一间存放点东西,后头再搭个厕所就成。”

江晓鸿点点头,这才是过日子的道理,“成,那给你批个三五分地就足够了!院墙还垒不垒?”

江山青接过话头,“不垒了,就地取材做个竹篱笆,到时候缠一圈荆棘,也安全。”

哼!臭小子,哪儿都有你的。

温言点点头,“对,叔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个事不着急,吃饱喝足了咱慢慢说。”

这话说的江晓鸿心里妥帖,当即就笑眯眯的,“好,那我先垫垫肚子。”

事情最终也没说成,江晓鸿饭还没来得及吃完就被旁人急匆匆领走了。

但看着江家人的神色,都习以为常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江水秀就神清气爽的起床了,“言言,起床了!今天是端午,得去掰芦苇叶子包粽子呢!”

温言一激灵,瞬间坐起身,这猛然一下子给江水秀吓得够呛,直呼妈呀妈呀!

缓过劲儿,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早起掰芦苇叶子可不是江家一个,彩旗大队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池塘,有些种了藕、菱角等东西,到了冬日的时候,挖出来不算多,也能给大年夜添盘菜,乐乐呵呵的。

有些塘子是属于种啥都长不好,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时间长了,彩旗大队的人干脆就把那处池塘弃了,好巧不巧,芦苇和茅草得了趣,在里头疯长。

芦苇割了能做席子,到了端午还能拿来包粽子,反正都是有用,大队人也不管它,由着长。

眼下江水秀就直奔池塘,到了那处,温言没费力就看见江山青了。

江山青卷了裤腿,站在塘子边,露出强健有力的小腿,旁边的大姑娘都不好意思把眼睛往那边放。

“水秀,温知青,这里!”

江水秀眼睛一亮,喜滋滋的,“好啊!我哥果然厉害,那处的芦苇叶子最大了!走走走,咱们快过去。”

江山青看见温言过来,忍不住呲着大牙,旁边的大田都看傻了,愣愣的,“山青哥,这就是借住在你们家的温知青啊!”

“对,怎么样,长得好看不?”江山青满眼嘚瑟!

大田咽了咽口水,“好看,真好看!”

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山青不乐意了,抄起手边厚厚一沓芦苇叶子照着大田的头啪唧一下子,急赤白脸的,“看什么看,那是你能看的吗?”

大田挨了揍,下意识抱头,脚下一滑,整个人刺溜一下滑倒了池塘里头。

江山青:“……?”

他现在这么厉害的?

幸而池塘边缘浅的很,大田自己就站起来了,就是形容不好看,一头一脸的污糟泥,那都是陈年老泥了,可肥的很。

池塘很小,这边闹得动静,一会儿就都知道了,看见大田的狼狈样,登时笑开了。

只有个别婶子辈心疼被压倒的芦苇,还小声嘀咕,旁的都开明的很,尤其是端午这样的好日子,跟着一道笑,“你这一身臭泥可别糟蹋了,回头洗衣裳的水也别倒了,拿去浇地,还能喂喂禾苗。”

大田欲哭无泪,这是他娘才给他弄的衣裳,都没上过几次身,要是被娘知道了。

“大田!老娘看你是皮子痒痒了,还不上来,死在下头干啥!那臭泥香的很?你还舍不得走了?”

大田:“……”

娘,你把手里的竹竿放下,我肯定麻溜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