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司澜见状, 立即闭上眼睛,提醒“你的帷帽裂开了。”

昊微顿了顿,腾出手来, 将裂开的帷帽简单系到一起。

确定对方戴好帽子后, 司澜才睁开眼,看向一旁被包裹住的虫主, 那虫主还想要逃跑, 可惜笨得很,被布包住后,就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你没事吧?”司澜问向昊微。

昊微气息冷下去, 司澜先确定虫主没事后, 再来问他。

原来他还不如一只虫子。

“没事。”昊微闷闷道。

“没事就好,那我们快点回村子里去。”司澜拍拍身上的灰,说完话,便朝山下走。

昊微看着司澜的后颈, 眼神复杂。

他倒是好心得很。

别的魔王动不动就要毁天灭地, 屠戮生灵,而他却想尽办法去拯救黎民百姓, 就好像他才是这六界之主。

而且, 他这人怎么对他的面容一点都不好奇?

想到这, 昊微脸部线条绷紧,他应该是不在乎他, 所以才不管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缘何, 昊微心情更差了。明明对方没看到他的面容, 他该高兴才对。

兴许是感受到虫主遇到危险, 寄生在那几人身体内的虫卵母体们开始不安起来, 引得那几人浑身抽搐, 口吐白沫。

昊微缓缓用力捏住虫主,那虫主迸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宛若儿童的声音,又比儿童的声音多了几分尖锐之意。

没一会儿,寄生在人类身体的虫卵母体们,便朝着虫主的方向赶过来。

不止它们,山上的那些虫子也密密麻麻赶了过来。

眼尖的几位村民,看到这情形,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天哪……那山上是什么东西?是一堆蘑菇吗?”

“不是蘑菇,是花瓣,不对,也不是花瓣,好像是妖怪……”

昊微问向司澜,“他们体内的母虫出来了吗?”

“出来了!”司澜看见越来越多的虫子朝这边围过来,“你把这虫主给我,我去引开那些虫子。”不能让这些虫子靠近村民,不然又会寄生到村民的身上。

昊微看了一眼司澜,“不必,你在这里守着即可。”

话音刚落,昊微便带着虫主朝山谷间走去,那些虫子察觉到位置改变,也立即朝山谷间爬过去。

昊微站到一处高地,将那虫主扔进谷底,虫子们前仆后继朝谷底扑过去,围住虫主。

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在谷底翻涌**开,像是布满山谷间的花,漂亮却又诡谲。

昊微找来燧石,点燃起烈火,很快,山谷里的虫子悉数被烈火吞没,半空中漂起焦味。

司澜赶过去时,只见到谷间燃烧起熊熊烈火以及大火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他莫名想到聖域虫谷的那把大火……不由阖了阖眼。

昊微走到司澜跟前,“若不将它们斩草除根,它们还会寄生到村民身上。”

“嗯。”司澜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随口道,“人界,妖界,都由天界管理,谁生谁死是早已写好的宿命。”

昊微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想要仔细看他时,他却又转身离开,状似轻松道,“解决了虫患,我们也算是桃渊的恩人,这样我们找个借口留在桃渊身边,既能了解桃渊的心结,又能顺势赶去黎都,岂不美哉?”

昊微「嗯」了一声。

回到村里后,那些被虫子寄生的村民现在都醒了过来,脱离了危险,只是还是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身上脓疮需要敷药才能消掉。

司澜又去采了药,用木杵捣成碎屑,打算给每个病人发一罐,让他们敷在身上。昊微望着那些药材,淡淡道,“原来你对医术真的有所了解。”

“是啊,以前话本子看完了,我就只得看医术。”司澜一边说话,一边捣着药材,“所以我们魔界……咳咳,我们村的病人,很多都来找我看病。”

昊微帷帽低下一分,似是在忍笑。

这时,两人眼前的红色结界忽然闪烁了一下,这段时间结界近乎于无,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

司澜又惊又喜,看向昊微,“阵法是不是要修复了?”

“应该是的。”

结界一旦彻底恢复,两人就被迫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想到这,司澜还想当面去和桃渊告别,可刚走到门边,就看见结界自上而下开始闭拢。

司澜连忙拿起木杵,沾着药汁在墙上写道:有急事,我等先离开。

那个「开」子还没有写完,结界就完全恢复,那一瞬间,源源不断的气息涌入到二人的灵虚之内,身上的皮肉之伤皆消失,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神清气爽。

司澜不由舒口气,想着回去了一定要给宋氏兄弟加鸡腿。

裴府,一刻钟前。

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子啃裂结界后,“裴迦”直接拿着剑砍向地面的红色齿轮状阵法,地面瞬间裂开一个口子,阵法摇摇欲坠。

“裴迦”还想要再次挥剑砍向阵法,宋丞却从身后挥剑劈向「裴迦」,「裴迦」并不动弹,周身围绕的那些黑气自动化作屏障,抵挡住了宋丞的攻击。

「裴迦」的剑在地面飞快挽出剑花,无数黑色魔气自剑花内而出,如老鼠般爬上阵法,试图消掉阵法的痕迹。

然而下一瞬,那些「老鼠」便被宋也一剑打散开来,宋也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快到「裴迦」几乎反应不过来,便已经来到「裴迦」身后,直接对着「裴迦」的后脑贴了一个破魔咒。

“裴迦”体内的魔气顿时疯狂起来,犹如困兽,不停的窜动,以致裴迦的四肢也在疯狂扭动着。

宋丞宋也二人趁此机会,又一前一后掏出锁魔绳,将「裴迦」绑起来,捆到柱子上。

兴许是破魔咒生效了,没一会儿,裴迦体内的魔气渐渐沉寂下去,裴迦不再挣扎,垂下头,安静的靠在柱子上。

宋也见状,轻轻呼口气,转过身,看见宋丞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在施法补救阵法。

“哥哥,阵法怎么样?”

“阵法乱了一处,需得你我共同施力复原。”

“好。”

宋也刚坐下来,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剧烈的魔气向宋丞席卷而来,而宋丞此刻还在专注施法!

宋也连忙挥剑砍向那魔气,可是魔气却一分为二,直接越过他的剑气,来到他身后。

他顾不得其他,心里此刻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哥哥不能有事。

他身形瞬间闪现到宋丞身后,迅速编织出一个结界,尔后主动将那两股魔气引向半空中。

那个本来被困住的「裴迦」,不知何时,身上的破魔咒裂开了,体内的魔气又源源不断溢出来,所幸的是锁魔绳还在,困住了「裴迦」的身体,倒也限制了他的攻击。

那两股魔气一同攻向宋也,宋也侧身躲过,挥剑想要砍向裴迦,又忍了下去。

尊上教导过,不能伤害凡人。

这场战斗,只能守,不能攻。

宋也闪现到「裴迦」身后,打算再次给他贴个破魔咒,结果「裴迦」竟然直接拧过头来,伸出手,指尖幻化出尖锐的利刃,直接捅进他的腹部,捏住他的魔丹。

宋也眼神腾的变红,忍住剧烈的疼痛,咬着牙,不敢出声,拿着长剑劈断魔气。

远处传来宋丞的声音,“宋也,你没事吧?”宋丞看得不甚清楚,只见到宋也被魔气卷住了。

“我没事!”

宋丞想要起身帮宋也,宋也连忙道,“哥,你先把阵法修复好,这儿由我撑着。”

宋也说完话,又忍着剧痛,掏出破魔符贴到「裴迦」身上,「裴迦」这才彻底平静下去。

他看了一眼腹部的伤口,掀起衣衫,遮盖住,盘腿坐到宋丞身旁。

“哥哥,我来帮你。”

“嗯。”宋丞闭上眼,没有多想。

——

结界内,司澜若有所思道,“原来上次在裴府门口,不是我们冒充了陀山双绝,而是我们本来就是陀山双绝。”

崇微依然是平平淡淡「嗯」了一下。

这一切切事件串联在一起,像是命运手掌下浮动的玉珠,看似杂乱,实则早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唯独难过的是,虽然结局早就知道,但还要重温一遍惨痛的过程。

幻相中,桃渊知道司澜和崇微在忙着捣药,便做了糕点给他们吃,找过来时,却看到二人不辞而别了。

墙上写着一排清新飘逸的大字。

有急事,我等先离开。

桃渊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向身旁的裴迦,“神医他们走得这么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裴迦面无表情问道,“你倒是很关心他们。”

“自然,他们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也是村子的救命恩人。”桃渊还没有意识到裴迦在吃醋,自顾自说着话,“那位戴着帷帽的神医,看不出来什么,不过那位穿着绿衣服的司神医,当真是玉质金相,风度翩翩,我还从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儿。”

裴迦这下直接挂不住脸了,“难怪你先前非要跟他一起行事……”

“啊?”桃渊张着唇,呆呆看向裴迦,“倒不是这个原因,我是想快点救小七。”

裴迦闷着不再说话,拿起木杵,继续捣着没有捣完的药草。

桃渊看着裴迦的侧脸,隐约感觉裴迦好像生气了,斟酌道,“我对司神医没有别的想法,你知道的,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后面,桃渊低下头,怯怯勾住裴迦的一截衣角,暗示着什么。

裴迦手中动作一顿,看着眼前少年白皙的额头,慢慢道,“知道了。”

司澜没想到裴迦竟然还会吃他跟桃渊的醋,难怪他在将军府给桃渊看病时,裴迦却让他悬丝问诊。

那时他以为是男男授受不亲,现在想来是裴迦的醋意还没消。

眼前的两人又聊了些话,桃渊的脸上不小心站了药汁,裴迦看到后,帮他轻轻揩拭掉,咫尺距离间,两人眼神对上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裴迦吻上对方柔软鲜艳的唇瓣,唇齿呢喃间,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桃渊。”

不知道为何,这个名字就好像早已存在他的心脏里,每次念着时,都觉得心脏在砰砰跳动。

司澜大抵是养成习惯了,看到这样的画面,下意识想去捂身边人的眼睛,只是转身看到身边的男人,比自己还要高一个个头时,便尴尬的搓了下手。

这次跟着的不是小白龙,是崇微。

“将军……”

副将找到药房这里,又猝不及防看到裴迦和桃渊亲吻的画面,惊得仓皇逃离。

裴迦和桃渊也吓得立即分开身体,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对方。

裴迦轻轻咳嗽一声道,“他们都是军人,冒冒失失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桃渊轻轻咬住下唇,脸上笑色温柔。

虫患解决后,裴家军继续朝北前进,走了三日后,在一处山脚下驻扎。

是夜,桃渊伺候裴迦更衣睡觉。

这几日,两人虽然关系近了些,但还保持着适当距离。

桃渊睡在榻上,裴迦则在地上打地铺睡。

今夜,桃渊不知怎的睡不着觉,在榻上翻着身,裴迦也没睡着,闻声问道,“桃渊?”

“唔,将军,你也没睡着吗?”

“嗯,在想回京的事,你在想什么?”

桃渊轻轻嘟囔了下,“瞎想想啊。”

没听到裴迦的回应,桃渊还以为裴迦睡着了,正要翻个身,忽然察觉身后有双手轻轻搂上他的腰。

他顿时僵住,呆呆躺着,感受到身后的人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桃渊……”

“嗯?”

“这枚双月玉佩是裴家祖传宝贝,留给未来裴夫人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黑暗中,裴迦将玉佩塞到桃渊手中。

桃渊埋首到被子里,“将军真的要这样做吗?”

“不要喊我将军,唤我瑾玉。”瑾玉是他的字。

“好,瑾玉。”

桃渊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很淡,可却清晰传入到裴迦耳中。

裴迦笑着搂紧他。

司澜算了下时间,距离桃渊被害的日子,只剩下十日。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十日温馨的时光,尔后便是永久的天人相隔。

“裴迦和桃渊看起来很甜蜜,不知道有什么让桃渊放不下的。”

“再看看。”崇微敛着目,心中隐约有个念头,但不确定。

司澜轻轻一点,幻相中的画面顿时来到清晨。

桃渊迷迷糊糊的伺候着裴迦穿衣,手碰到裴迦的腿时,惊了一下,瞬间没了睡意。

只见裴迦的两只腿,膝盖关节处有几道突兀的疤痕。

桃渊呆住,裴迦则笑着解释,“年少时腿脚不好,医师想尽各种办法给我治腿,动过很多次刀子,这才留下这么多疤痕。”

桃渊抬头看向裴迦,眼神瞬间红了。

裴迦见状慌忙抱住桃渊,安抚桃渊,“没事的,我不痛,都过去了。”

桃渊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裴迦的衣服,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裴迦腿上的伤疤上。

又是一夜,桃渊在帮裴迦缝护膝,还没有缝完,却已经满脸倦色,他强撑着没有入睡,在等裴迦回来。

此刻裴迦还在跟副将们商讨行军事宜。

司澜透过幻相,看见几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靠近营帐,联想到先前偷听到副将们的谈话,意识到桃渊有危险。

“桃渊……桃渊……”司澜的声音根本穿不过结界,满脸焦虑,“桃渊要出事了!”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崇微淡淡回道,他们改变不了过去的事情,如果能改变得了,他们此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谈话间,桃渊已经被人迷昏过去,被悄悄撞进麻袋里,运出军营。

半路上,桃渊似是醒了,在麻袋里挣扎着,那黑衣人直接一拳头大在麻袋上,恶狠狠的威胁着话。

“你这种腌臜的东西,也配待在将军身边?若要是被人知道,将军行军打仗身边还带着一个伶人,将军的一世清誉就毁了!”

“唔……唔唔……”

桃渊不知道是痛的难受还是在哭,麻袋里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马车停在悬崖边,几个黑衣人合力抬起麻袋,直接将桃渊扔了下去。

司澜不忍再看下去,撇开头。

虽然桃渊的死因是遭受折磨,活活困死的,与这次的坠崖没有关系。只是这么高的悬崖,就算能活下来,桃渊恐怕也受了不少罪。

幻相里,裴迦回到营帐时没看到桃渊,还以为桃渊出去了,便坐下来,拿起桃渊为自己缝制的护膝,静静看着,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裴迦等了会儿,桃渊还没有回来,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提着灯笼出去找桃渊。

他在驻营地附近找了许久,没有找到桃渊,便吩咐两个副将率着士兵,在山坡附近查找。

桃渊往日里乖得很,若是在营帐内呆闷了,至多在附近走走,从未离开过驻营地。如今他能去哪里?

裴迦越想心里越害怕,手指发白,紧紧握着缰绳,他仿佛感受不到疲倦,沿着山坡,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桃渊的名字,直到将喉咙喊哑,嘴唇喊得干裂。

副将们心疼他,将他拽回营地,宽慰他,可能等下桃渊就回来了。

直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来,天色悄然亮起,桃渊还没有回来。

裴迦心里懊恼至极,早知道他就不与两位副将喝酒,早点回营帐,兴许桃渊就不会莫名奇妙消失……

裴迦在营帐里短暂歇息了会儿,便又要出去找桃渊,两位副将拦着他,让他以大局为重,早日进黎都待命诉职。

本来圣上对裴家军就有意见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惹得龙颜大怒,恐降罪于裴家军。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之人,都难以善终。

就在裴迦和副将争执间,忽然有士兵急匆匆跑过来,“许副将军……那人居然回来了!”

士兵说完话,才看到裴迦也在,顿时闭上口,表情古怪。

许副将赶紧朝士兵眨眼,裴迦却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举止,急匆匆朝营口走去。

只见桃渊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开,露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的鞋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光着脚,犹如一具木偶,木讷的朝着营地方向走来,走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淡淡的血痕。

裴迦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眶瞬间猩红,上前一把抱住他,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动一下后,忍不住抱得更紧。

“怎么回事?”裴迦一字一顿问着话,嗓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身后的副将和一众士兵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桃渊眼珠子动了动,目光掠过裴迦身后,那些将士们见状面色更苍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桃渊沉默了许久,最后摇摇头,“我……我不小心摔到山崖下了……”

“你怎得如此不小心?”裴迦将桃渊打横抱起来,唤来军医,为桃渊看伤。

桃渊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去后便一直窝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军医看完病,给桃渊开了副药方子,裴迦亲自煎药给桃渊喝。桃渊喝完药后,病情却越发严重,总是恐惧的望着四周,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觉得有人在害他。

裴迦见到他变成这个样子,心痛极了,一整夜守在他身边安抚他,他这才能勉强入睡。

裴家军原计划在半个月内回都城述职,如今已经超过日期还未回去,皇帝连下八道旨意,逼裴迦尽快进京。

裴家三代人战死沙场,建立赫赫功勋,在民间的威望早已超过皇帝。

因此皇帝对裴家剩下的唯一男丁,裴迦,心怀不满多时,这次的八道旨意,也是在试探裴迦,若是裴迦回去晚了,便按抗旨对待。

可桃渊生病了,根本经不起连夜周转的路程。

裴迦也不忍心这般折磨桃渊,决定自己先领着一队精兵,回都城述职。桃渊跟其他士兵在后面慢慢赶路。

临别那日,桃渊还在发高烧,脸颊烧得通红,一双眼睛仿佛被水汽笼罩住,朦朦胧胧,让人见了怜爱不已。

裴迦伏在桃渊耳边,轻轻道,“桃渊,到了都城我会向陛下请罪,解甲归田后我们成亲吧。”

桃渊捏着手中的双月玉佩,轻轻点头。

然而裴迦却不知道,在他走后,两个副将便和下属们商量着除掉桃渊。

“那么深的悬崖,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听军医说,他的脉搏近乎于无,若是一般人早就咽气死了。”

“他果真是个妖物!我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幻术把将军给迷住了?”

“不能让将军被这么一个妖物耽误下去!”

几人说完话,相互对视着,眼中闪过怒意。

昏睡中的桃渊被人抓了起来,绑到高台上,烈日照在他身上,他如枯萎的花朵,生息一点点被抽干。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物?为什么盯上我们将军?”

“我没有……”

“你不说是吗?我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口!”

“我想……想见他……”

“将军已经离开这里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你见不到他!你最好乖乖开口!”

桃渊说不出来话,刚要闭上眼睛,又被迎面而来的凉水泼醒。

“你到底说不说?”

“说不说?”

桃渊满脑子都是他们逼问的声音,如魔咒般经久不散,他脑袋很痛,痛到快要炸裂了。

他们讨厌他,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他,但他真的不是什么妖物,也没有想着害裴迦。

他解释着话,他们却都不信。

“以前圣上赐了那么多如花美眷给将军,将军都看不上,现在将军会突然喜欢你这么个玩意儿,肯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

他们一连绑了桃渊两日,不给桃渊进食,也不准桃渊入睡,桃渊身形迅速枯瘦,双目凹陷,脸上再无往日的一点风采。

司澜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轻轻触碰着芒月,画面转瞬来到数日后。

他听到副将和几个士兵们的谈话,那些人虽然未直接挑明,但期间意思却不言而喻。不管桃渊是不是真的妖物,桃渊现在都必须要死。

因为一旦桃渊向裴迦告状,那么死的将会是他们。

他们本来以为桃渊会撑不住,没想到那么瘦弱的桃渊竟然撑到五日之久。本来在都城述职的裴迦,也出现在了军营里。

裴迦面见圣上后,未做任何停歇,赶了两日两夜的路,只为能早点见到桃渊。

可裴迦没有想到,当他闯进军营的时候,却看到小小的桃渊被绑在烈日下,晒得奄奄一息。

裴迦翻身下马,腿脚软了下,跌跌撞撞朝桃渊走过去,抬起手臂却颤动不已,缓慢抚摸上桃渊的脸。

桃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是那口气支撑着他,在等裴迦回来。

桃渊缓缓抬起头,朝裴迦笑了下,“将军,我总算……等到你了……”

“桃渊,怎……怎么回事……”

“将军,我编了首曲子,还没来得及唱给你听。”

“桃渊,你先别说话了,我送你下来。”

“那首曲子叫做《戏裴郎》,我现在终于有机会唱给你听了。朱门玉雕勾阑上,裴郎倚身呷萱茸。试问乐怜牝牡分,怜怒娇嗔好郎君…”

桃渊断断续续唱着曲,嗓音不复往日那般清丽,却一直唱到最后——“怜奴欢喜亦忧心,只盼与君早结契。”

桃渊唱完曲子,倒在了裴迦怀中,缓缓阖上眼睛。

裴迦却像是受到刺激,双目猩红如血,眼中含泪却又落不下,哽咽道,“桃渊……原来你……在等的人是他……”

“桃渊……”裴迦突然抱住桃渊笑了起来,却是泪比笑多,“桃渊,你这个傻子,你知道你找错人了吗?真正的裴迦早就死了,死在了五年前的边疆战场上。我是裴迦的哥哥,他死后,我以他的名义率领裴家军。”

“原来裴迦一直念叨着的那个爱做萝卜鸡肉汤的小伶是你,原来他心中一直后悔没有带着去都城的人是你……”

“桃渊,你醒醒啊……你这个傻子……”

裴迦一遍遍喊着桃渊的名字,桃渊却像是睡着了,静静的闭上眼睛,没有一丝气息,就这么安静的靠在他怀里。

裴迦清晰的感受到桃渊的体温,一点点消失。

作者有话说:

铁子们,本文副cp不是都be呀,裴这一对大结局是he的,呜呜,轻pia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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