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若不是为了两界和平, 昊微真想将这位口不择言的魔尊狠狠揍一顿。

什么叫做旺夫?

这魔尊真的把他当成他的妻子了吗?

“为了感谢你无形中帮了我的忙,我再给你一根七彩羽毛”司澜说着,从储物袋里, 掏出来一根七彩羽毛递给昊微。

昊微满脸嫌弃, 禽类喜欢人时便是这般爱送羽毛吗?

也不怕把自己给拔秃了。

嫌弃归嫌弃,但是昊微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他不喜欢单数, 这样正好可以跟另一根七彩羽毛凑成一对。

两人说着话间,司澜神识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驻扎在人界和魔界边境附近的魔将声音。

“尊上, 有魔物闯入人间为祸, 奉天神猴无法降了那魔物,特发来急报向我们求助。”

奉天神猴是天上的仙君,替天庭管理人间事务。

按照六界约定俗成的规矩,各界的事情由各界自己决定。天界在一统神仙冥妖人五界后, 便实际上管理五界事宜。魔界则由司澜管理。

这魔物到底有多难处理?

竟然会让奉天神猴来向魔界求助?

魔将说完话, 便将那急报传送给司澜,司澜眼前慢慢出现一截竹信。

他打开竹信, 看清楚上面一行黑字后, 脸部线条一寸寸绷紧。

那魔物居然是大甬。

大甬是被上任天帝太微亲手在人魔交界处封印起来的, 后来封印大甬的地方,渐渐隆起一座高山, 世人将此称为大甬山。

按照属地原则, 大甬山大部分靠近人界, 应有天界来处理大甬一事。但按照属人原则, 那大甬是个魔物, 又应有魔界处理。

这奉天神猴发急报给他, 倒是挺会推卸责任的。

昊微目光透过竹信,也看到了里面写的内容,脸色凝重起来。

他下来魔界前,只知道大甬逃了出来,却没想到大甬竟然会去祸乱人间,据史书记载,那大甬只施加一种咒术,让人困顿无觉,生生殒命。

凡人之躯,至多能坚持五日不眠不休,极少数能撑到七日。

这也就意味着,三日后若降服不了大甬,恐怕大部分凡人将会生生困死。

司澜合上竹信,打算立即动身去人间看看。

一则,他虽然是个魔头,但他也曾是人类,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二来,兰兰的第四世还在人间。所以无论从大爱还是小爱角度,这一趟人间之行,必然要走。

曲泽和谢离两个徒弟也要跟过去。

司澜不敢冒风险,只让他们二人留下守着逐云峰。

上一次因为曲泽是卧底,所以带着谢离在玄灵门,司澜也不担心。但是这一次对手却是一个不知底细的上古魔物,司澜不敢将曲泽和谢离置身于危险之地。

“你们二人替我守逐云峰也是个重要责任。”

“可是尊上,如果我想你了,我能去找你吗?”

司澜顿了顿,“好。”

安排完两位徒弟后,司澜看向昊微,“小白龙,你也尽快回天庭,不要让你父皇担心你。”

“我跟你一同去。”

“不不,这次太危险了。”如果小白龙在他这儿出了事,他担当不起责任,便板着脸拒绝了。

昊微唇角动了动,下意识道,“你刚刚不是说我很旺……旺你吗?”

说完话,昊微就后悔了,耳根悄然红起。

他又不是非要跟着司澜去人间,本就打算一个人去伏魔的。

“算了。”还不待司澜回答,昊微冷冷板着个脸,“那我自己回天庭去了!”

话音刚落,昊微施法化作一团云雾,转瞬消失在半空中。

“……”司澜。

司澜看着昊微离去的身形,有点不明所以,怎么感觉这小东西别别扭扭的,好像在生他的气?

他只是为了安全着想,才不带他的。

哎,感觉这小白龙比以前的兰兰、阿兰和阙兰的心思还要难猜。

——

司澜感慨完话,施了个法,身形瞬间闪现到人界。

此刻的人界,乍一看没有异常,然而透过云层便能看到一股黑气像是一道屏障,将整个人界紧紧包裹住。

凡是进到这黑气里的生物,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还是水里游的,都会受到诅咒影响,夙夜难寐。

司澜在这一刻忽然能理解天道的做法了,上古时期随便的一只妖魔鬼怪都异常强大可怖,能轻而易举灭掉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人界,若不降天谴均衡六界力量,只怕人界早就被那些妖魔鬼怪炮灰掉了。

司澜落到一处街道上,街上画面仿佛被静止,可又在缓慢流动着。

偶有几只烟囱还在冒烟,烟气顺着风向上飘去,似乎比往日慢了几分。行人黑着眼眶,无精打采,拖着两条似灌了铅的双腿,艰难行走。

屋内婴儿啼哭声不止,屋外猫狗陷入到疯狂中,不停的嘶叫怒吼着,像是要发泄什么,可却又发泄不了。

每家每户,都有抱怨哀嚎声响起。

司澜不忍再耽误下去,手中凭空画出阵法,循着那阵法,看见除了天上那股黑气外,这人间也处处弥漫着黑气,黑气宛若藤蔓,拔地而起,凭空悬浮着。

司澜飞向黑气聚集最多的地方,宁安将军府。

越靠近那儿,越感觉到魔气浓烈,还隐约感觉那里的魔气有些熟悉。

难道是他的手下?

想到这,司澜微微敛起眉心,身形悄然落到宁安将军府对面的茶馆。

茶楼内,几个身形高大挺直的男人正聚在一起,低声耳语。

司澜隐约听到「将军」二字,便施了法,去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小伶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有神医救得活。”

“裴将军为了他如此折腾,恐怕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

“哎,如今不只是裴将军的名声,听那道观术士说,这个为祸人间的大甬之咒可能就是这小伶的鬼魂弄出来的,或许烧了那小伶的肉身,就能解开这个咒。”

“要我说,我们不如……”

几人说到这,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做了个手势。

司澜打量着这几人,尽管他们面容憔悴,但声音中气十足,坐姿板正笔直,估摸着他们应该都是将士,甚至有可能就是这位裴将军的下属。

司澜走到将军府门前,望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陷入沉思。

他要找什么理由混进去?

就在他思虑时,一位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帷帽的男人,站到他身旁。

司澜下意识转身,看向那个男人,只见对方四肢修长,气息内敛,面容虽不甚清楚,但光是一个侧影便莫名让人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

对方察觉到司澜的打量,帷帽微微一动,看向司澜的方向,司澜连忙挤出笑容,“这位仁兄,你也是要进将军府吗?”

半晌,对面才传出来一声“嗯。”

司澜感觉这声音有丝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他正回忆时,那朱红色大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来位白胡子管家。

“二位是陀山双绝吗?”

司澜和黑衣男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对。”

“快快进来,将军等二位很久了……”

管家在前方殷勤开路,两人默契跟在后面,不说话。

司澜偶尔腾出目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男人却好似没有看到他的目光,身形挺直,只偶尔扶一下帷帽。

但帷帽里的面色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淡定,男人悄然绷紧嘴角,眼神稍敛,想着司澜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心里便有些不悦。

这人是不是逮着一个雄性就看来看去?

真是一只不安分的野鸡。

男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天帝,昊微。

管家领着司澜和昊微绕过曲折庭廊,来到假山后面,一座建于碧湖中央的楼宇,骤然闯入视线。

管家一边走向湖中央一边道,“我们家夫人昏迷后,便被将军安置在在这儿养身子。”

司澜有模有样问道,“你们家夫人昏迷几日了?”

“三日。”

司澜突然想到大甬之咒降临人间是两日,与这将军夫人昏迷的时间倒是挨得很近,莫非真的是将军夫人的鬼魂在作祟?

“二位请进……”管家站在门边,伸手请司澜和昊微进去。

二人进去后,入目见到的便是映着山水画的十二扇屏风,屏风内是透明官黄色珠子穿成的绣帘,垂落于地面一寸之上。

右侧两尊香炉内燃起梵香,余烟袅袅升起。左侧隐约可见那帘子后面睡着一人,另一人则端坐在床前静静的望着那睡着的人。

兴许是两人进来的脚步声,惊起了那坐着的人,他伸手掀开珠帘出来。

这人很高,与昊微差不多高,陡然出现在司澜眼前,司澜觉得自己被这二人一前一后,衬得像个小矮人了。

明明他也有七尺多。

司澜不动神色打量着裴迦的面容,裴迦眼眶凹陷,双目猩红,明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还是莫名让人感觉到他心底有着浓烈的悲伤和灭顶的绝望。

裴迦也在打量着司澜,见到司澜的面容后微微诧异,“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是陀山双绝。”

说着,裴迦目光看向昊微,“桃渊若是还醒着,见你们二位平安无事,心里一定欢喜的很。”

“……”司澜。

“……”昊微。

司澜私以为这位裴将军悲伤过度,精神错乱了,才会误将他和昊微当成陀山双绝。不过,这倒也方便了两人行事。

司澜轻轻咳嗽一声,故作镇定道,“桃渊现下是什么状况?”

“桃渊一直昏迷,一日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才能清醒。”兴许是为了避嫌,裴迦让司澜和昊微在外面悬丝诊脉,自己则进去将那红线绑在桃渊的手腕上。

司澜屏息静气,拈起红线,须臾,侧眸看向珠帘内睡着的人,眉头不由皱起。

脉搏全无,气息消散……

桃渊,已经死了。

司澜先前还以为茶楼那几人是在胡说八道,没想到说的是真的,那么大甬之咒是桃渊的怨气开启的吗?

司澜一边思考着事情,一边将红线递给昊微,想让昊微也测一下,昊微却不接。

“你不查一下吗?”

“不必。”帷帽内传来冷冽的声音。

司澜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昊微,隐约感觉对方的视线此刻透过帷帽黑纱,也正在看他。他正了正神色,用二人仅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也发现他已经死了的事情?”

“嗯。”

“你也是来查大甬之咒的?”

“嗯。”

后面这一声「嗯」,尾音微微下压,似是带着一丝不耐烦。

司澜没察觉到,继续问道,“我还不知道仁兄你的名字,你是……”

昊微男子气息一顿,沉默了下,过会儿才从帷帽中吐出两个字,“崇微。”取自昊微和崇郢。

司澜发现这人,不仅声音熟悉,名字也有点熟悉。他正要再说什么,裴迦掀开了珠帘,走了出来。

“神医,我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司澜看了一眼裴迦,心道,这裴迦是个武将,经历过尸山人海,不至于看不出来桃渊已经死了的事情。

但现下裴迦却不愿意承认,司澜也不好直接伤对方的心,便道,“悬丝问诊看不出裴夫人的情况,将军,我们需要面诊才能看得清楚些。”

裴迦犹豫了吓,最终点点头,转身掀开珠帘,领着司澜和昊微走了进去。

司澜看到**躺着的人,乌发松散搭在肩膀上,面容白皙,神色安宁,完全不像是离世的人,倒像是陷入到熟睡中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位让裴迦痴狂入魔的桃渊夫人,竟然是个男的。

那裴迦还让他们避什么嫌?

司澜伸手摁向桃渊脖颈处,仍没有察觉到一丝气息,离近了,才发现桃渊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粉,苍白的唇亦是用殷红的胭脂遮盖住,这才显得面容有几分神采,不似死人。

想来桃渊脸上的妆容是裴迦自己画上去的,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桃渊早已经死了的事实。

司澜指尖微动,向上摁住桃渊的眉心,桃渊的身体忽然颤动起来,四肢抽搐,像是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裴迦见状想要冲过来,却被昊微拦住。

“你对我夫人做了什么了?”

司澜收回手,桃渊的身体又慢慢恢复平静,“他体内有秽气。”人死之后,尸身若不尽快处理掉,便会招惹到不干净的秽气,出现「诈尸」现象。

“秽气是什么意思?”裴迦拧眉问道。

司澜斟酌着语言,“一些不安分的尸……邪气罢了。”

裴迦坐到床边,检查着桃渊的身体,确定桃渊没有受伤后,又问道,“我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我这边可以先开几副中药,让尊夫人每日喝上两副。”

司澜说完话,感觉帷帽内昊微的嘴角好似抽了抽,大抵是对他的话有些无语。他倒是镇定自若,写了方子给裴迦。

裴迦不疑有他,立即让下人去熬药。

“司神医,那我夫人什么时候可以苏醒?”裴迦沙哑道。

司澜表情微微僵住,他好像还没有说过他的名字,裴迦怎么会知道他姓司?

“裴将军,我也无法保证尊夫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过,暂且按照这方子服下去,尊夫人的病会慢慢痊愈。”顿了顿,司澜又道,“裴将军,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吗?”

裴迦的思绪却全都被那句「尊夫人的病会慢慢痊愈」吸引住,没有理睬司澜,转而激动握住桃渊的手,喃喃道,“桃渊,你听到神医的话了吗?马上你就可以醒了,届时我们可以去南州游山玩水,去北漠纵马奔腾……”

“裴将军……”

司澜还想再问话,这时,管家走了过来。

“二位神医也累了,随老奴去厢房稍作歇息,晚上,将军府安排了宴席招待二位。”

司澜敛眸看了一眼裴迦,只见对方满目痴痴、神志不清模样,估摸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便随管家离开了。

他一路想着事情,想得有些出神,以致前方昊微忽然停下脚步,他也没有注意,竟一头栽向对方。

对方本能的转身搂住他,霎时,一股淡淡的梵香味和另一股熟悉的味道在他鼻翼间散开。那焚香味应是先前在桃渊房里染上的熏香。

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扶住他的腰肢,透过薄薄的衣衫,温度清晰烙到他的肌肤上。他心神一怔,莫名想到在玄灵山幻境里,遇到的那个男人,他们的个头似乎差不多一样高,手也都是那么大,那么温暖……

司澜抬起头,隔着轻摇的帷帽黑纱,对上一双眼眸,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帷帽中传出来。

“站稳了吗?”

“啊,好了好了。”司澜连忙站稳身体,略微尴尬的笑了下。

“二位神医,这里便是厢房,你们若有事,出来唤老奴。”老管家道。

“有劳了。”

待老管家走远了,司澜才发现,老管家给他和昊微只安排了一间房。

“……”司澜。

他们是陀山双绝,不是陀山夫夫。

司澜正不知所措时,看见昊微淡定迈步走了进去。

司澜见状,也不好忸怩,跟了进去。

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这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发现他命里只有「男夫」,估计要吓跑。

进了房后,昊微仍然戴着帷帽,身形挺直,像是在想什么事,站在窗柩处一动不动,宛若个黑木桩。

司澜则坐到椅子上,用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卍卐阵法,很快,阵法放大,迅速笼罩住将军府。

刹那间,将军府四周萦绕着的秽气,悉数被阵法绞杀。

桃渊死了很久,肉身一直未曾下葬,吸引了不少秽气在将军府游走。长此以往下去,莫说是桃渊会不会诈尸,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受到秽气影响,生气逐渐消无。

做完这些,司澜抬眸看向昊微。

昊微看他施法,全程冷静自持,没有任何反应,不像个普通凡人。

先前司澜不小心扎到昊微怀里时,顺带查了昊微的修为,却查不出来什么。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回事,遇到一个两个都查不出来他们的修为。

难道是自己修为后退了?

司澜暗暗心惊了下,想着等人间这一劫难结束后,他要好好闭关修炼。

“咳咳……”司澜轻轻咳嗽一声,决定主动打破沉默,“崇微,你有发现什么线索吗?”既然这人也是来解决大甬之咒的,那么两人便是战友,理应相互合作。

帷帽轻轻晃动,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那位裴夫人,身消骨瘦,是被活活困死的。”

“活活困死?”司澜听到这,眼中闪过不忍,此等残忍的方法一般用来审讯敌人,那桃渊是裴迦的夫人,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司澜想到茶楼里几人说的话,“那是他死后,鬼魂不散,召唤出了大甬?”

“不是他,只有极大的怨气才能召唤出大甬。”昊微并没有在桃源尸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怨气。

司澜顿了顿,抬眸看向昊微,“没想到崇微你无所不知,不知道你家住何方?师承何处?”

司澜说完话,感觉自己这探究的意味太重,有些不好意思,便走到昊微身旁,本想展露点男人间纯粹的友谊和善意。

可没想到昊微个子快要比他高许多,宽肩瘦腰,当他走过去时,昊微稍稍一转身,那纤长高大的身影顿时落在他身上,像是一双手紧紧将他包裹住。

他不自觉向后挪一步,却又不小心碰到一旁的花瓶,顿时踉踉跄跄向后倒去,昊微忽然伸出手,将他一把拽了过来。

他蓦地再次扎进昊微怀中,心跳有一瞬的停滞,耳边传来昊微的声音,“金阙,天极。”

金阙……天极……

司澜没听过这个地方和人名,但面上仍点点头,装作知晓的模样,“哦哦,有所耳闻。”

帷帽里似是传来一声笑声,极轻。

司澜抬头想辨认时,昊微松开了他的手,淡淡问道,“你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那位裴将军在与我们交谈时,好似早就已经认识我们了,我在想,是不是他真的在哪儿见过我们?”

昊微想也不想否决道,“不可能。”这是他第一次以现在这种形象来人间,那裴迦不可能见过他。

司澜见他否认的这么决绝,便岔开话题,“此处是魔气最重的地方,除了大甬的魔气外,还有别的魔气交织在一起。”

尽管在司澜来到这里后,感觉到那别的魔气尽量在缩小存在感,但是司澜还是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昊微「嗯」了一声。

“我怀疑可能是我的属……我们村的人……”司澜急忙改口。

昊微居高临下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夜幕不知何时悄然来临,将军府亮起一排排红灯笼,映得四周通红。

裴迦差小厮过来,请他们二人赴宴。

他们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宴会上面,但考虑裴迦身上还有些秘密,便一同过去了。

将军府的下人们受大甬之咒影响,各个双目凹陷,神情疲惫,那领着他们前行的小厮说话都不利索了。

“二……位神……神医,请……请进……”

司澜看对方转身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连忙伸手扶了对方一把。见对方又要艰难开口道谢,司澜连忙道,“不用谢,你且去忙吧。”

那小厮作揖告退。

裴迦还没来,仆人们正在布着菜。

司澜看着满桌子的美食佳肴,却没有一点胃口,此刻满脑子都是大甬的事。

他只知道大甬是个施展困顿之咒的妖怪,其余一无所知,以致无从下手。

“若是能去天庭,看看太微的手札就好了。”司澜不由小声嘀咕了句话。

太微在世时,会将降服过的妖怪记录在手札上面,如今存放在九重天的藏经阁上。那九重天有神将把守,藏经阁外有结界笼罩,没那么好进去。

一旁的昊微听到这话,淡淡觑他一眼。

须臾,裴迦从外面走进来,神情难掩疲惫,见到司澜二人,却还是先问着桃渊的情况,“司神医,我感觉桃渊喝了你的药后脸色好了许多。你告诉我最快的话,桃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还是要看病人的个人意志。”司澜斟酌道,顿了顿又问道,“裴将军,裴夫人是怎么得上这怪病的?”

裴迦似是回忆到不好的事情,眼眶泛起血雾,“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将他一个人丢在军营里,害得他被人……”声音戛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是本能的拒绝桃渊已经死了的事情。

司澜看他精神不稳定的样子,也不敢刺激他,便又换个话题,“裴将军,尊夫人以前有没有跟你提及过咒法之类的事情?”

“司神医,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那外面的大甬之咒,与我夫人毫无关系。”裴迦凝着血眸,一字一顿道,“那些人害我夫人就算了,如今还想将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怪罪在他身上,真是不可饶恕。”

司澜望着裴迦近乎疯癫的模样,脑海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将军!将军!”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打断二人的谈话。

只见管家跑到门边,一边喘气,一边激动说着话,“将军!那神医的药方子真的有用,夫人醒过来啦!”

裴迦听到这,轰然冲到管家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夫人真的醒了过来?”

“是,夫人现在……在百香苑唱曲儿……”

裴迦不待管家话说完,便急匆匆朝着百香苑跑过去。

宴会上其他人见此情形,也跟着裴迦跑了过去。

司澜和昊微则面面相觑。

昊微凛着气息,冷冷道,“你开的什么方子?”

“我开的就是个治腰间盘突出的方子……”

“……”昊微。

司澜觉得桃渊唱曲儿,肯定经常下腰练戏,所以就开了治腰间盘突出的方子,但没想到桃渊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这不是诈尸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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