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荼
砰砰砰——
天花板上传来连续不断的拍皮球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慢而沉重,清晰入耳,伴有楼上熊孩子的“咯咯”的笑声。
但现在是凌晨两点,居民楼底下**的野猫都不叫唤了。
而且唐辞住顶楼,有个屁的楼上熊孩子。
有鬼还差不多。
砰砰砰砰——
又来了。
唐辞躺在**"唰"地睁开眼,被吵醒的,眉眼全是戾气。
他顶着一张送葬脸,抬起手,五指对着天花板的某个地方,指节微屈,骨线绷起,用力的往下一扯。
像是从里面生拉硬拽出来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呜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孩童啼哭,阴森的鬼气弥漫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这温度要是换个普通人,估计能冻得直打哆嗦。
而唐辞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收回手,略微皱了下眉。
鬼气凝聚,他的床尾凭空多了个半透明的虚影——那个"半夜不睡觉还在天花板拍球"的小鬼。
这玩意儿在他家天花板上窝一周了,前几天都挺老实,今天突然起幺蛾子。
唐辞撑起半边身子,屈起一条腿,没什么情绪地打量他。
五、六岁大,个头不高,男生,扎个朝天揪,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青白,眼珠子黑漆漆的,一点眼白都看不见。
周身鬼气弥漫,乍一看怨气不小,实则没造杀孽,全是唬人的。
小鬼此时正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瞅着唐辞。
神情姿态像个因为犯错而被家长教育责备的小屁孩,活灵活现,哪有个鬼样。
"大半夜的鬼闹什么?"唐辞掐了下眉心,声音很冷。
小鬼哼唧两声,站的规规矩矩,双手在身前不安的绞着。
刚才那一下他就知道,他打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皮肤白得跟鬼似的好看男人。
唐辞没耐心,指着天花板,"球在哪?给我。你,回去。"
"嗷。"
小鬼十分委屈地吸吸鼻子,在唐辞的刀子一样眼神威胁下,抬手,嘎巴一声扭掉了自己的脑袋。
唐辞:"……"
小鬼脖颈上方空着,捧着自己扎着朝天揪的脑袋,双手往前送,脑袋上的嘴还在动:“给你。”
你他妈。
唐辞一口粗话憋回喉咙里。
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天花板上拍脑袋玩,你挺潮啊?
“你不要了吗?”
小鬼小心翼翼地看他神色,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又乖又诡异,“那我藏起来了。”
说着,他将脑袋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身后,生怕被人抢。
我要你头干什么,煮了炖汤吗?
唐辞阖了下眼,语气十分恶劣,“赶紧滚回去,再吵就抢你脑袋当球踢。”
好凶,脾气好差。
小鬼肩膀缩了下,捧着脑袋消失在原地。
卧室重新安静下来,温度恢复正常,仿佛刚刚诡异的一切都是幻觉。
唐辞整个人又困又烦,重新窝回枕头里。
大概安静了有那么两三分钟吧,楼下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凄惨的小孩哭,哭声很惨很凶,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梅开二度。
躺在**的唐辞额角一抽,倏地坐起身。
楼下的吵闹继续传来,女人的责骂,男孩的哭声,以及瓷器破碎的声音……
乱七八糟、噼里啪啦的混杂在一起,如同在寂静深夜响起的重金属音乐,还是三重奏。
他这其实隔音不差,不然也不会楼下连着一周闹成这样,左邻右舍都没人报警。
但这些吵闹还是一字不差、清清楚楚地落进唐辞耳朵里。
有时候听觉太灵敏不是什么好事。
唐辞脸黑的像要吃人,却不得不压着。
这回大半夜作妖的是活人,他不能直接伸手把人抓过来。
毕竟是同类。
这时,小鬼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脑袋已经装好了。
他想趁机卖个乖,抖个机灵。
“我去吓他们!”
“回来。”
唐辞扯住小鬼头上的朝天揪,力道不小,突然手上一轻。
他垂眸一看,瞬间无语。
小屁孩鬼的头在他手里,不大点高的身子还在往前走。
“哎呀我的头!”
唐辞面无表情地把脑袋丢回去,看着小屁孩鬼当着他的面,把头装歪,再拆,再装歪。
“……”
楼下闹成这熊样,再来个时不时就掉脑袋的小鬼过去吓一遍,晚上这觉还用不用睡了?
小鬼忙着安脑袋,没说话。
唐辞站起身,左手手腕一翻,凭空出现的黑雾绕个圈又消失不见,反而多了串黑玉佛珠。
佛珠玉料细腻,色泽莹润饱满,幽幽地泛着光,莫名在月光下显出几分妖异的肃杀感。
小鬼看到黑玉佛珠的一瞬间,威压压迫着他差点魂都没了,抱着头缩到墙角,满脸惊恐。
真,抱着头。
“神、神荼?”稚嫩的声音哆哆嗦嗦的。
鬼界有一个传言,说现任掌妖、鬼两届缉拿大权的神荼大人,正是手持一串黑玉佛珠。
都说他阴晴不定难伺候,脾气极差,心狠手辣,指尖一动,佛珠封喉,叫鬼魂飞魄散。
没有小妖小鬼能逃得过他的魔掌。
黑玉佛珠、脾气极差……都对上了!
眼前这人……居然就是吗!?
唐辞将黑玉佛珠挂在左手,拇指轻轻拨弄了一下上面的某颗珠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现在知道怕了?”
小鬼直接跪了,一小团身体伏在地上,脑袋像上供一样的摆在那。
“大、大人,我没害过人,我是野鬼,还不入轮回的……”
他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求饶:“我就是到处飘啊飘,偶尔吓唬吓唬人,没害过人,真的,您别杀我。”
唐辞掀了掀眼皮看他。
一个无头小孩,浑身青黑,旁边还摆个脑袋,趴在你面前。
这场面搁在别人身上,指不定该谁害怕。
“老实点待着。”
唐辞敛回眼,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
居民楼两梯两户,楼梯间灯光常亮。
唐辞打开门,被外面灯光晃了下,眼睛不太舒服地眯起来。
缓了会儿,他才推开右侧厚重的防火门,顺着楼梯下楼。
越靠近楼下,唐辞听到的吵闹声就越大、越清晰。
骂声哭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
唐辞忍一周了。再忍是狗。
大半夜的,女人正在房间里骂儿子,熊孩子哭声凄厉,泪流满面,脚边全是碎瓷片。
突然家门被敲响。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一顿,神色警惕起来,这大半夜的,“谁啊?”
外面没声音。
女人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拔高音量,“谁在外面敲门啊?”
外面还是没声音。
女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踮着脚,眼睛透过猫眼上往外看。
外面站着一个男人,很高,低着头,略长的头发遮住脸,只能看见半截苍白到过分的削瘦下颌。
这时,门外的男人突然抬起头,露出锋利地眉眼,双眸幽深不见底,黑的浓郁,仿佛要把人的魂魄摄了去。
再配上他白得瘆人的肤色和殷红的唇,漂亮是漂亮,但在深更半夜里,活脱脱是闹鬼的好苗子。
果然。
“啊啊啊——”
女人被吓到,尖叫着连连后退,客厅的小孩也不敢哭了。
整个楼道连着室内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女人背靠在玄关上,防备地看着门口,抚着胸口顺气儿,手都在抖。
外面那是谁?是人吗?变态?还是杀人狂?
“我住你楼上。”唐辞冷冷开口,声音隔着防盗门传进客厅。
他突然开口,女人骤然松了口气,脊背一松,背靠在玄关上。
她稍微冷静了点,突然想起自家楼上确实是住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搬家的时候看到过一眼,足以印象深刻。
刚刚太紧张,加上猫眼看人和正常不一样,她才没认出来。
“大半夜的,你什么事啊?”
方才的恐惧让女人出了一身冷汗,哪怕现在冷静下来,声音也显得尖锐。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
唐辞捏着佛珠,顿了下,直接说:“让你家小孩别哭,你也闭嘴,很吵。”
他语气很不好,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恶劣。
女人作威作福习惯了,从来没被人用这种语气指责过,立刻就不满了。
她冲上前,把门打开个小缝,对着门外吼:“怎么可能吵!这整栋楼的墙都用专门隔音材料处理过,我就是在家蹦迪外面都听不见,怎么可能吵到你!?”
面前的门突然打开,唐辞后退半步,拧着眉,不好解释自己的听觉和普通人类不一样。
只说:“就是吵,我能听见。”
“不可能!怎么别人都不来找我!就你找我?你怎么那么多事?”
女人继续否认,也注意到他后退的动作,干脆把门打开了,掐着腰站在门口,满脸高傲不爽。
泼妇。
唐辞脑袋里划过这两个字,略显冷漠的视线从女人身上一扫而过。
“一周七天哭六天,你给他上发条了?”
“什么玩意儿!?大半夜的你别没事找事啊!”女人被他那一眼看的心里有点打怵,还是扯着嗓子道:“小心我报警抓你!”
唐辞没理她,抬眸,顺着门缝,视线落在女人身后,客厅里那个瘪着嘴的熊孩子身上。
也许是他这样子吓人,那熊孩子鼻子一皱,嘴一张,又要哭。
唐辞黑色的瞳孔一转也不转地盯着他,歪头,森然一笑:“再吵,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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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中秋快乐宝贝们~
老规矩,前三十评论发红包,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