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抓住

霍珏被捆住之后,手指触碰到了粗壮潮湿的树根,就立刻想到了一种妖物——树妖!

霍珏虽然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只在曾经剿灭的树妖的洞里,才见过被树妖这样捆着吸取精血的凡人男子。

那些男子们个个被吸得像枯木,却还竟然被树妖温养着苟延残喘。

当时霍珏带去历练的弟子们,虽然制服了树妖,可那些人救下来之后,却没法将他们从山中带出。

因为他们的骨血已经和大树长在一起,断了扎根在他们身体里的树藤,他们就会像失去根系的植物一样,迅速干瘪死去。

而且树妖还幻化成女子与他们日日欢好,有些刚被抓进去的得救后,明明温养一些时间就能恢复,却歇斯底里地不肯走,还说霍珏他们,杀了他心爱的娘子。

说他这辈子没有过过那么舒爽的日子。

那是霍珏第一次知道,狐狸精之外的吸取人精血的妖物,竟然还能是一棵树。

到最后霍珏残忍地告诉那个人,他的好娘子抓了不止他一个男人,都是吸干就做了肥料,而且树妖本无性别,甚至连个女子都不是,都是按照男子喜好幻化的幻像罢了。

那男子还是执迷不悟,最终被霍珏一掌在灵台扣了清心破妄咒,他才看清于他日日相好的绝美娘子,是一堆枯藤的事实。

霍珏心中狂澜翻涌,他想到了这些天闻到的草木香气,想到了被占据身体却并未受伤的曲双……还有明明看似修为很强,却并没有抢夺法器,反倒多番纠缠他的“高人”。

顿时更是面上被泼了血一样红得里外通透,难道他碰到了如当初历练的时候一样的**邪树妖?!

可这雪松山上大阵重重,妖物如何能够穿透阵法进入山中作孽?

再者霍珏居住的雪松院也是罩着数不清的精妙阵法,都是出自曾经天元剑派掌门霍袁飞的手,绝不是寻常法阵。

若是有树妖能够视这重重阵法为无物,那得是怎样强大的邪物?而且霍珏转念一想也不对。

天元剑派以斩妖除魔证道,若是有妖魔胆敢入山,早就被阵法罡风绞碎,就连曾经的魔神来天元剑派杀霍袁飞抢夺重生莲,也是先领数万魔灵重创大阵,才能自如来去。

难不成还能有比暴灵境魔修更加厉害的妖物?!

霍珏口腔之中满是甘甜馨香的汁水,他被迫吞咽,内府到经脉都是一片温暖舒适。

他很快把对方是树妖这种假设给否认了。

当年他带弟子历练,制服了那树妖之后,树妖因为吸食了凡人精血,就像是佛修破了戒,但凡妖物,哪怕是承天地精华开智,只要伤及凡人性命修炼,从此以后,它便再也无法吸取天地精气为己用。

因此树妖的洞穴之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尸体臭味和烂树根的味道。所有嗜血杀生的妖魔,味道都差不多的臭不可闻。

可霍珏吞咽下去的汁水和屋内浮动的草木气息,太香,太纯净了。

甚至有种霍珏从小闻到大的,属于北松山上万里莽原的松香。

不得不说,霍珏想到这里心重重放下。

至少他没有临死了还要被妖物折辱,否则霍珏宁愿毁去自身,也绝不做妖物养料。

想通这些,他内府和心绪都稍稍平静下来,四肢上面捆着的树藤,也窸窸窣窣地松开。

霍珏躺在**,听到朝外退去的树根甚至贴心地把他的窗户关好,朝着地下退去的树根走之前,还给他勾过被子盖上了。

霍珏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种情况,眉头死死皱着,黑暗中瞪着灰蒙蒙的眼睛,一夜未睡。

反观穆晴岚,她化为一截树根,贴在床底下无声无息,隔着一层床板,和霍珏贴贴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亮之前,才心满意足消散,回到自己的宿霜阁。

然后,她又打扮好,跑到雪松院外面站着求见。

虽然昨晚上贴了一晚上,但是穆晴岚还是想要见霍珏,以人的形态。

穆晴岚知道,霍珏那种性子,如果一定要接受,也只能接受一个“人”的追求,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穆晴岚可是悄无声息地观察了霍珏好多年了,他有种族歧视。

因此她今天又换了一身鲜亮的月白色裙子,头戴成套灵簪,是她“被迫”答应做替身嫁过来的时候,专门和穆家要求的。

虽然霍珏现在看不见,但是穆晴岚坚信只要霍珏答应和她好了,两个人双修的频繁一点,他早晚能看见的!

哎,本来是他们只要成婚,穆晴岚就能直接以他妻子身份自居,然后要他交公粮,自然双修。

但是霍珏不肯和她拜堂,还不见她,那就只能按照惯例,先俘获他的心,再和他双修个百八十次,把人睡熟了,再哄骗他成婚。

麻烦了点,但是穆晴岚觉得也挺好的,霍郎值得。

她等在雪松院的外面,拜托小弟子进去通报,然后翘首以盼在外面等着。

霍珏今天状态特别好,哪哪都不疼,就是表情看上去有些抑郁。

他想了一宿,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甚至连雪松山的松树成精了都想到了,一大早就让曲双拿着法器去院外测了他院子里的大松树。

没什么异常灵力反应,就是一棵年头不短的松树而已。

霍珏性子本就倔强,想不通就一直想,早上都没吃两口东西,蹙眉坐在窗边。

曲双一大早的被修律长老叫去了长老院,雪松院外面守门的小弟子来报:“少掌门,穆姑娘求见。”

霍珏没给反应,沉默枯坐窗边。

脑中思索着现如今天元剑派的形势,修律长老叫曲双过去,应当是修律长老快装不下去了,霍珏得设法立刻叫师姐回来。

师姐好歹是修律长老最疼的女儿,女儿不愿因为强夺法器背叛宗门,当爹的就算再野心勃勃,也得顾忌一二。

至少师姐在,修律长老不至于强取法器。

霍珏没理会小弟子说的,穆姑娘求见的事情,而是让弟子给他输送了灵力,借用灵力幻化出了一只灵鸟,对着灵鸟道:“师姐,速归。”

灵鸟收录了霍珏的话,振翅从窗外飞走,才出了雪松院,就被穆晴岚给逮住,摁在了大松树上。

穆晴岚站在雪松院外面,看似一动不动像个王八,实际上本人已经俯身在大松树上,鼓捣了灵鸟好半天了。

想到这鸟是霍珏弄出来的,穆晴岚用几根枝条捆住,一戳,灵鸟就说:“师姐,速归。”

一戳,灵鸟就重复一遍。

穆晴岚觉得霍珏的声音好听极了,玩了一会儿把灵鸟都给玩得快消散了。

这才灌注了一些灵力进去维持,然后恋恋不舍把灵鸟放走了。

这时候守门的那个小弟子被霍珏派去叫曲双回来。修律长老几次三番拉拢曲双,曲双不可能背叛霍珏,但是修律长老好歹是师姐的父亲,不好撕破脸,十分为难,霍珏派个人去叫,能让曲双尽快脱身。

领命的小弟子匆匆从大门口离开去了修律长老院,他被少掌门交代了一脑子的话术,生怕自己忘了就没法将曲双成功带回来,根本把穆晴岚给忘了。

穆晴岚眼看着他从自己面前匆匆走过,张了张嘴,还是没问什么。这小弟子行色匆匆,一看就是去办霍珏交代的事情,她不跟着捣乱。

守门的弟子这会儿就空了,雪松院守卫本来也不怎么森严,主要是阵法多,没有符文密令很难进入其中。

叶洛见雪松院门口没人了,又一早上就得到消息,曲双根本不在院子里。她开始鼓动穆晴岚,具体的做法是直接把穆晴岚推向院子,说:“进去!曲双在修律长老那里,现在院子也没人守着,这是你的好机会!”

穆晴岚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叶洛的眼神有些凌厉,她怎么知道曲双一大早去了修律长老那里?

这山中有她的人,或者说有穆家的人,消息还挺灵通!

穆晴岚略微思索一下,就垂下眼,喃喃道:“可是少掌门没让我进去啊……”

“他也没派人来说不让你进去啊!”

叶洛说,“你难道不想早点见到你娘,不想早点下山,好重新寻一户人家?要是下山太晚了,即便是我们能给你作证你没和这天元剑派少掌门拜堂成亲,也没人信了。”

“你早点完成大小姐交代的任务下山,到时候大小姐再给你找个修为不错的家族世交做夫家,也好为你说话。”

叶洛自认十分精准拿捏住了穆晴岚的软肋,一是她母亲,一是没有人会想要和一个灵府破碎的,有今天没明天的废人做夫妻。

果然她说完,穆晴岚就低下头,朝着雪松院里面迈进去。

叶洛想到什么,赶紧跟在身后,凑近穆晴岚耳边,小声又说:“重要的物品并没有贴身放着,你看看床铺旁边。”

穆晴岚点了点头。

她觉得叶洛说的有道理,霍珏没让她进去,那这次不是也没叫人让她离开吗?

她就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要是能近身就更好了嘿嘿嘿嘿。

反正她不开口,霍珏也不知道她是谁!

想通之后,穆晴岚大步流星朝着里面走,能拦住修士的符文密令在她身上不起作用,她每到阵法就虚化身形,然后便能够和这山中灵雾融为一体,毫无障碍地穿进去。

穆晴岚当然也没光想着看霍珏,她还想看看霍珏身边到底是谁出卖了他,连曲双的踪迹和贴身放置的法器位置都暴露了。

这个弟子得处理掉。

穆晴岚大摇大摆地进去,院子里面守卫的弟子不多,她虚化了身形,在几个弟子身边转了一圈,锁定了目标。

这目标身上有穆晴岚在叶洛身上下的印记味道,这人肯定私下和叶洛接触过。

穆晴岚确定好了背叛霍珏的人,又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霍珏的屋子。

霍珏屋子的门开着,在门口,就看到了他正临窗坐着,整个人沐浴在干燥的日光中。

他的皮肤莹白如玉,今天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眼睛上覆着白纱,系在脑后,长发十分整齐地半束,头上还戴了发冠。

他着一身天元剑派弟子服,纯白如雪的底衣上金线盘绣着雪松,穆晴岚一打眼就看出,那上面是守护阵,这是一件高品阶防护法衣。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霍珏今天好看极了,无限接近穆晴岚当初在穆家那惊鸿一瞥。

若不是背上缺了一柄重剑,俨然还是那年潇潇出尘的少年仙君。

就是身形消瘦了不少,眉宇微蹙,仿佛有什么浓化不开的忧愁。

穆晴岚放轻脚步,鬼鬼祟祟凑进,走进屋子。

但是……欲望这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满足?

起初穆晴岚只是想要离远点看一看。

后来她就想着凑近了看一看。

穆晴岚进屋,霍珏也只当是进屋收拾的弟子,没有给反应。

穆晴岚转了两圈,还真简单整理了一下屋子,主要是霍珏的衣服和用品,顺带着把霍珏一件穿过的外袍收进了储物袋。

但是整理好了东西,穆晴岚又不满足这么看着霍珏,就凑到霍珏身边,然后霍珏终于开口问:“有什么事?”

他不知道屋子里是哪个内院弟子。

穆晴岚不说话,站在霍珏面前,知道自己该走了,但是脚迈不动。

她定定看着霍珏眉宇间的竖纹,伸出手指,想要抚平。

眉心这种地方,就算是灵府破碎的废人,也不可能感觉不出来有人想要触碰。

霍珏在穆晴岚碰到他之前,伸手抓住了穆晴岚。

他拧起眉,想要训斥两句,让弟子出去,结果一抓实,顿时震惊得微微仰头。

这手过度柔软纤细,根本不是男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