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个巨大的五层蛋糕将整个包厢的气氛推至最顶点。

其实篮球队的男生们也给晏随准备了蛋糕。

但也就是意思意思——毕竟现在谁还吃蛋糕啊, 不都是用来玩的吗?

反正他们准备的蛋糕和这个五层蛋糕比,瞬间就被秒成了渣。

“这个蛋糕也太够意思了吧!”

“酸了酸了,我活这么大还没妹子给我送过这么大的蛋糕呢。”

“酸个屁, 轮到你来和咱们随哥比吗?”

篮球队的几个男生纷纷起哄架着寿星公要去切蛋糕。

因为单茶和包厢里的人都不算太熟, 不过点头之交,所以篮球队的那些男生也不怎么敢打趣她。

还是蒋子昂有意cue她:“这么大的蛋糕起码要两个人来切吧?送蛋糕的人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单茶身上。

单茶脸颊微烫, 也拿不准要不要一起去切蛋糕。

下一秒,晏随也看向她, 眸子黑漆漆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懒洋洋的笑意:“都等你呢。”

单茶被人推到蛋糕面前, 手里被塞进一把塑料刀。

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她和晏随两个人被簇拥在人群之中。

眼见着拿着塑料刀的两人都没动,旁边人忽然恍然大悟——

“谁切第一刀啊?”

有人同时回答——

“今天寿星公最大。”

“当然是妹子先切啊。”

最终两派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一起切一起切。”

单茶:“……”

她也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拿着那把塑料刀,悬空在蛋糕上方, 而晏随的胳膊则从她身后绕过来, 握住她拿刀的那边手腕。

单茶感觉,他们现在很像是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猛地闭眼,打断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少年的手掌干燥微糙, 掌心的温度偏高,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 握住了单茶的手腕。

这样的触碰恰到好处, 并不过分亲昵暧昧。

见其他人没有再打趣自己和晏随, 单茶微微松一口气, 握着塑料刀的手微微用力,软绵的奶油被分开。

可惜的是,没等这一刀切完,突然有人惊呼——

“不是,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像小俩口在婚礼上切蛋糕啊?”

此言一出,大家立刻笑喷。

别说,这姿势真的像。

再配上这五层小蛋糕,更应景了。

更别说随哥和小仙女站在一起,相貌登对、身高也登对……郎才女貌啊。

听见这番调侃,晏随面色倒是如常。

但他感觉到小姑娘握刀的手腕一直在止不住的抖。

小姑娘将脑袋垂得极低,从晏随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截细白的脖颈,以及通红的耳朵尖尖。

晏随松开握着小姑娘手腕的手掌,看向起哄的一众男生。

他在男生之中向来很有威信,被他这么扫了一眼,那几个闹腾得最厉害的男生不自觉噤声。

单茶也察觉到了包厢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她抬头去看晏随,欲言又止。

其实她刚才没有生气,但晏随好像误会了。

不但误会了,好像还帮她出头了。

此刻包厢里寂静无声,在场人似乎都有些尴尬,单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是不是把他的生日聚会搞砸了?

晏随也低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很奇怪,就是这一眼,少年周身原本紧绷的气质,瞬间便松弛了下来。

下一秒,晏随依旧看向刚才起哄的那一众男生,声音淡淡的,但语气认真:

“没给份子钱,就别在这儿扯淡。”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原本还在疑心自己开玩笑太过、惹着祖宗的几个男生,瞬间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包厢内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份子钱怎么可能少?”

“什么时候要收份子钱随哥你吱一声,我小何还能不给?”

等到八点多,众人终于将蛋糕给嚯嚯得差不多了。

冷面寿星公自然是没人敢砸的,可其他人都遭了秧。

包括单茶。

半个晚上下来,众人和单茶之间的距离拉进不少。

大家发现,尽管年级里这位出了名的小仙女因为长得过于漂亮而导致她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其实接触下来就能发现,小仙女根本没什么架子,也就是比普通女生更爱脸红点而已。

有男生跃跃欲试地拿了一块蛋糕想要砸单茶。

可站在她身前、背对着她站着和另一个男生说着话的晏随,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拽,便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单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少年护在了怀里。

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轮廓深邃的脸庞还带了几分少年气,可肩膀已经和成熟男人一样宽阔了。

单茶整个身子都被少年宽阔的肩膀严严实实地遮住,砸过来的蛋糕没挨着她分毫,全数砸在了晏随的肩膀上。

单茶:“……”

砸蛋糕的男生光速滑跪:“随哥我错了。”

晏随瞥他一眼,倒也没生气,只是笑骂了一句:“长点眼。”

众人恍然:“……啧啧。”

话说回来,其实晏随平时挺玩得起的,性格也大气,不然校队的这群男生不可能这么服气他。

可今天晚上,随哥也太叽叽歪歪了吧!

之前大家调侃他和小仙女一起切蛋糕像是新婚小夫妻就算了,现在……过生日砸个蛋糕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吗?

随哥对小仙女也太护短了吧?

浑身都是□□。

还不是他自己的。

啧啧,没眼看。

单茶跑回沙发旁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到湿纸巾,抽出来好几张递给晏随,“你快擦擦。”

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几个男生随便帮晏随擦了擦后背的奶油。

单茶在旁边看得快无语死了:“……”

他们与其说是帮晏随擦奶油,不如说是帮他将背后的奶油给抹匀了。

这些男生……好笨好笨!

不过晏随倒也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单茶,然后道:“她有门禁,我先送她回去。”

单茶:“?”

她才没有。

爷爷对她放心得很。

没等她作出回应,晏随已经帮她拿起了搭在沙发椅背上的那件外套,“走吧。”

两个人出了KTV的大门,微凉的秋夜气息扑面而来。

单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手里拿着她的外套的少年,瞥她一眼,却并没有将外套还给她的意思。

单茶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了轻微的谴责意味。

晏随淡定道:“春捂秋冻,穿这么多干嘛?”

单茶:“……”

她突然就有些怀疑,晏随是不是在报复她送了他山寨笔记本。

想到自己送的礼物,单茶心中的歉意油然而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晏随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了那个礼物是她送的。

更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快就安排好了那个五层大蛋糕给她解围。

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晏随漫不经心道:“反正都是拿来吃,谁送的都一样。”

单茶恍然。

蛋糕是他之前就订好、准备请大家吃的。

在察觉到她的窘迫之后,他便将蛋糕的收货人改成了她的名字。

单茶忍不住想,这个人怎么说都是在那样的家庭长大。

那样的家庭,不管暗地里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龃龉和秘辛,可浸**在其中的孩子总是人情练达的。

只要晏随想,他便能滴水不漏地将所有人的面子照顾周全。

单茶想了想,然后道:“今天的生日礼物不算,等月考完,我补个生日礼物给你。”

她问这话时,带了点小心机。

蒋子昂之前说过他要转学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她故意说“月考后”,想要借此试探。

“用不着。”少年将她的脑袋扭回去,“你原来送的那个,我就挺喜欢的。”

单茶一愣。

那本山寨笔记本吗?

可是单茶光是想想就要尴尬得脚趾扣地了。

如果款式相似的话还能说是撞款式,可那个牌子叫Moleskine,她买的牌子叫Molesklne——妥妥的故意山寨。

连单茶这种根本不在意牌子的人都觉得没脸用,就更别说晏随了。

他要是用的话,说不定会被身边的人笑死。

只是没等单茶继续纠结山寨笔记本的问题,晏随便开口将话题转移开了。

“之前的事情,没人说吧?”

单茶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之前白雅言威胁说要去向霍家告发她们姐妹的事情。

单茶摇摇头。

也许是那天晏随的那一番简短的威胁十分有效,又也许是因为白雅言自己想明白了事情背后的关键。

反正,至少到目前为止,单茶还没从姐姐那里听说白雅言又作了什么妖。

这家KTV离她家真的很近。

两个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已经走到了单爷爷的小卖部外。

这会儿小卖部依旧灯火通明,隔着一条街,能看见坐在门口柜台后的人影。

晏随看了身侧的女孩一眼,然后问:“怎么还在营业?”

他记得以前每天晚上下了第二节 晚自习,她家的这个小卖部就差不多到了关门的时间。

单茶也很无奈。

以前晚上九点左右,爷爷便会关了小卖部回家。

但是最近爷爷每天都将小卖部开到晚上十点。

其实晚上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整个十三中只剩下了高三年级还没放学。

就算等到十点钟高三学生放学,爷爷的小卖部也并没有多多少客流,有时候甚至连一单生意都没有。

单茶心疼爷爷辛苦,想让他早点关店回家,可爷爷却说,人年纪大了,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店里多待一会儿。

看见爷爷,单茶瞬间便将身侧的少年忘到脑后了。

她冲着他挥挥手,“那我先去给爷爷帮忙了。”

晏随一只手插兜,眸子里有稀薄的笑意,“嗯。”

单茶又挥了挥手,“拜拜。”

说完便抬起步子要走。

只是没等她走出两步,便被人高手长的少年拽着帽子扯了回来。

单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就在她将将要摔倒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掌从后面撑住了她的后肩,随后她感觉肩膀一紧。

晏随将臂弯里挂着的那件外套直接套在了女孩身上,“衣服不要了?”

单茶回过神来,红着脸“哦”了一声。

爷爷要是知道他敢让自己“春捂秋冻”,肯定要打他了。

单茶抬眸看向晏随,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见她这样,晏随无声地挑了挑眉。

单茶:“……”

她发誓,她刚才忍了整整一路。

但现在,她真的忍不住了。

单茶便踮起脚,然后抬手,勾起的手指在少年紧绷的喉结上轻轻一刮。

下一秒,她将自己手指上的那一抹奶油亮给晏随看,“喏。”

也不知为什么,他脖子上的这一抹奶油没被擦拭干净,单茶抬头就能看见。

刚才走了一路,单茶心里痒痒了一路,于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盯着小姑娘细白手指上的那一抹白腻的奶油,晏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然后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过去。

单茶迟疑道:“喂……”

少年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语气不太好,“走了。”

说完便看也没看单茶,就直接往回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单茶有些懵:“……”

好吧。

其实刚才她还有一句话想说的。

生日快乐。

一整晚下来,她都没有认真祝过他生日快乐呢。

***

单茶最近担心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之外,还担心的,便是爷爷。

最近这段日子,爷爷不但每天都将小卖部开到很晚,而且那天中午单茶回家的时候,发现爷爷居然在自己一箱一箱的搬饮料。

往常爷爷都会花些钱,请年轻的搬运工来帮忙卸货,可单茶怎么都没想到,爷爷居然一个人搬运一箱几十斤重的饮料。

单茶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跑过去便将那箱饮料抢下。

她几乎是生气了:“爷爷,你在干嘛!”

单爷爷一愣,然后笑着解释道:“小胡今天不在,我就试试看自己搬……你看,爷爷也没老嘛。”

单茶费劲地拖着饮料箱的底部,还是很生气:“你都七十多了,万一闪着腰怎么办?”

单爷爷喘着气,仍笑道:“胡说八道,爷爷的身体可好了。”

饶是如此,单茶依旧心有余悸。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单茶都对着爷爷千叮咛万嘱咐,哪怕多花些钱请人来搬,他也不能再自己搬重物了。

***

校园文化节是十三中的传统,就在每个秋季学期的第二次月考结束后举办,为期两天。

期间学校里的各个兴趣社团都会出来摆摊。

初中部的全体同学和高一高二年级的同学都可以选择自愿参加。

当然,也有像单茶这样选择留在教室里上自习的。

下午第二节 下课铃打响了之后,彭小灵过来拽单茶,“我们要不要也出去逛逛?”

单茶有些犹豫:“……”

她昨天刚买了一本新的课外练习册,才做了几页呢。

“只学习不玩耍会变得又笨又傻啦!”彭小灵将她拽起来,“而且你这次月考都年级第二了好吗!荆淮之下、众生之上的女人去放松个一刻钟,很正常吧?!”

“什么啦。”单茶哭笑不得,只得合上练习册,“好啦好啦,那就一刻钟,我们逛逛就回来。”

各大社团就在十三中的校园主干道上摆摊,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领宣传海报和钥匙扣和扇子之类的小礼品。

彭小灵很感兴趣地四处看,单茶没什么兴趣,不过出来透了透气,的确感觉神思清明了不少。

不远处是戏剧社的摊子。

单茶遥遥看过去,发现摆摊的人里,有一个女生很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想起来,这个女生是校花黎书嘉的闺蜜,好像叫陈佩。

因为黎书嘉一出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所以单茶对这个总是和黎书嘉走在一起的女生有些印象。

陈佩正在打电话,语气不太好:“师傅,能不能快点啊,送个水都这么慢,再不来我们就要渴死了好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陈佩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啪”的一下将电话挂了。

单茶收回视线,继续和彭小灵在动漫社的摊子前逗留。

不知过了多久,单茶又听见了陈佩的声音——

“师傅,这个水你让我们怎么喝呀?”

伴随着其他人的附和声——

“离保质期就剩半年了,临期的东西你也送来?”

“看我们都是学生觉得好欺负是吧?你这几箱水都不知道在仓库里落了多久的灰。”

“就是,喝出毛病来怎么办?”

下一秒,一个单茶万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单爷爷语气焦急地辩解道——

“小姑娘,误会了,我们店里不卖什么气泡水。是你们指定要这个牌子,我才去隔壁超市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给我的是临期货……这样,我换几箱新鲜的来,你们看行不行?”

单茶顺着声音望过去,然后便看见了爷爷推着一个简陋的推车,推车上叠了三箱水。

是他气喘吁吁地一路从长长的坡道上推上来的。

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可这会儿单爷爷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灰色单衣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湿痕。

陈佩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道:“不用换了,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们不要了。”

单茶什么也顾不得,快步跑过去,“爷爷!”

单爷爷抓着推车把手的两只手枯瘦如柴,布满了老人斑。

看见小孙女,单爷爷一愣,然后又转向先前说话的陈佩。

老人家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哀求之意:“小姑娘,你们打了电话说要的,我都给你送过来了,总不好退的。”

陈佩看了单茶一眼,然后很不耐烦地一拧眉毛,“那你自己算算我们等了你多久,我们都等了二十分钟!难道你明天才送来我们就要等你到明天吗?”

旁边人也附和道——

“就是,现在可不兴强买强卖啊。”

“东西不好当然要退,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不是吧,又要来道德绑架这套?”

单茶在旁边终于将原委听清楚了。

她忍不住和对方争辩:“明明离保质期还有半年,怎么能叫临期呀?而且我们不是都说要帮你去换新鲜的来吗?”

陈佩翻了个白眼,很无语:“他换一趟,来来回回又是半小时,我们十几个人活该渴死吗?”

单茶终于明白,原来对方是故意找茬,所以不管爷爷怎么做,对方都不满意。

其实她平时根本不和人动气,可此刻,想到爷爷被她们使唤来使唤去的狼狈模样,想到爷爷年过七旬还是要为了她四处奔波操劳,单茶只感觉气血涌上头,一张脸胀得通红,整个人又气又怒。

只是没等她再开口和陈佩那些人理论,手腕便被人从后面握住。

是晏随。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晏随一把将单茶扯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握住了那辆推车的把手。

他将推车从单爷爷的手中接过来,然后朝着戏剧社的方向一推。

那辆推车“嘭”的一声撞上了戏剧社的桌台。

突然见到晏随的出现,陈佩几人面色发白,嗫嚅着嘴唇,没有说话。

平日里的晏随都是懒洋洋的,对万事都不挂心,也不怎么因小事同人计较。

直到此刻,他身上的桀骜狠厉之气才尽数显现了出来。

少年一只脚踩在了推车上,语气淡淡的,却带了极强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

“今天这几箱水,我请,不喝完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的目光在陈佩一行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冷声继续道:

“我倒也想看看,这临期水能不能喝死人。”

“今天喝死了喝残了都算我的,”少年眼锋一扫,语气很冷,“谁先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