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酒店吃过生日宴后, 晏随便跟着回了爷爷家。
临行前阳阳还抱着哥哥的腿舍不得放，哭得几乎要天崩地裂：“我也要去爷爷家！我要和哥哥一起睡呜呜呜！”
盛晴弯腰，轻言细语地哄着小家伙, 声音温柔极了：
“阳阳你每个星期都能见到爷爷, 哥哥可是好久才回来看爷爷一趟呢。爷爷和哥哥有很多悄悄话要说，难道阳阳也要打扰他们吗？”
小家伙果然被唬住，咬着手指一脸纠结。
盛晴又赶紧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而且阳阳明天早上还要去上美术课呢。如果去了爷爷家住，那明天就要六点钟起来。你能起来吗？”
果然, “六点起床”成为了压倒小家伙的最后一根稻草。
阳阳恋恋不舍地松开哥哥的裤腿。
等司机将晏爷爷和晏随送回了家，家中客厅里只剩下祖孙俩人时, 晏爷爷才沉声道：
“你转学的事，我都知道了。”
祖孙之间有天然的默契，尽管晏爷爷什么都没有点明，可晏随一听这话，就知道爷爷知道了全部的前因后果。
他没吭声。
晏爷爷接着道：
“你爸爸让你转学，有他的顾虑, 我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这几年做人做事, 越来越心浮气躁，我很看不惯。”
晏明达在同龄人之中是佼佼者，四十出头便爬到高位。
前些年，晏明达换了个能给他大大助力的老丈人之后, 升迁速度更是如同火箭一般，风头之盛, 圈中竟无人能及。
新妻子盛晴比他小了足足十岁, 是典型的老夫少妻组合。
再加上盛晴的娘家势头正盛, 晏明达更是对她言听计从。
盛晴不是那种将恶毒写在脸上的后妈。
恰恰相反, 在外人面前，她对老公前妻留下来的这个大儿子关怀备至，做足了一个后妈的本分。
她出身好，最是个要体面的人，同时也最擅长软刀子杀人。
对此，晏随深有体会。
想到这里，晏爷爷也忍不住叹口气：“我知道你受了她不少的气，还有你爸爸，更不是个好东西。”
晏老爷子一辈子奉公守法、两袖清风，退下来就是干干净净地退下来了。
他从来不肯借助职权之便给儿子半分助力，若说之前还在位时晏明达还肯听他几句话的话，那么现在，晏老爷子是彻底管不住这个年富力强的儿子了。
哪怕是在如何对待这个和前妻生的大儿子这种家事上，晏明达对着父亲的话也是阳奉阴违。
晏爷爷连声叹气道 ：“他们夫妻俩，聪明反被聪明误，迟早要栽大跟头。我劝也劝不住……反正我看他们以后有的是苦头吃，等着看吧！”
听爷爷说这些的时候，晏随神色淡漠，看起来对父亲和继母的命运既不关心、也不在意。
晏爷爷最终也只是叹口气，然后回了书房，从书桌抽屉中取出来一纸协议，然后回到客厅，放在了晏随面前。
老人家沉声道：“你的那些哥哥，我都不担心。阳阳就更是用不着我这个老家伙操心，只有你，我放心不下，哎……”
晏随将那纸协议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声音硬邦邦的：“你的棺材本，我不要。”
那是一份信托协议，数目不小。
晏爷爷作风正派，一辈子到手的钱只有那点工资，这一看就是连棺材本也搭进去了。
见他这样，晏爷爷笑起来，“你放心，养老钱我还好好留着呢。”
老人家解释道：“你妈妈当初留下的财产里，你爸也有份儿。前几年他要再婚，我给他提的唯一条件就是要他婚前把你妈的那份财产先交出来。
之前你年纪还太小，就没和你说，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这份信托协议里，自然有晏老爷子出的一份钱。
但更多的，还是来自晏随外公和妈妈的那份财产。
晏爷爷是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到了。
“怕你乱花，二十八岁前只可以从基金里领学费和生活费，二十八岁以后才能自由支配里面的钱。”
如此这般，晏随才终于将信托协议签了。
晏爷爷问：“周日回去还是周一回去？学校里的课如果不要紧，就多住几天再走吧。”
晏随刚签完最后一个名字，合上笔，耳朵捕捉到“周一”这个字眼时，心头忽然微微一动。
下一刻，他沉声道：“嗯，周一再走。”
***
这是单茶第一次来省实验。
作为全省最好的示范性重点高中，省实验的校园大气漂亮，教学楼和各色教学设施都是全国一流水准。
不但如此，校园的绿化环境也非常好，随处可见高大树木和各色珍稀植物。
连同行的庄惜安也忍不住感慨：“要是能在这里上学就好了。”
单茶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来省城之前，单茶已经将过来比赛的事情发短信和姐姐说了。
不过当时姐姐只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并没有说会不会来看她呢。
单茶心里忐忑。
比赛是下午举行，但主办方要求所有参赛学生上午过来一趟，因为要抽签决定比赛的顺序。
单茶和庄惜安都有些紧张。
毕竟这里是别人的主场，更重要的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一大半都是省城各个重点高中的尖子生。
连向来淡定的庄惜安也局促起来：“……感觉这些人都好厉害。”
庄惜安在十三中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可到了省实验的地盘来，什么都还没做，就有些露怯。
当然，单茶也是。
抽好签后，单茶认真地记下自己的比赛时间段，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同学，你好。”
单茶回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皮肤白皙、容貌清秀的男生。
男生脸微微红，声音有些颤：“你是哪个年级的？好像之前没见过你。”
单茶赶紧摆手解释道：“我不是省实验的学生啦，我是清宁十三中的。”
说完，她又下意识和庄惜安对视一眼。
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有些紧张：
省实验的学霸，会瞧不起她们这种普通高中的学生吗？
只是那个男生依旧红着脸，轻声道：“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吗？”
一旁的庄惜安恍然大悟：
原来省实验的学霸也看上她们学校的小仙女啦！
***
晏随是今晚的高铁回清宁。
从前在省实验的几个跟班知道他回来了，便约了他今天中午一起出来吃饭。
地点就在省实验外的一家云南菜馆，几个人经常去那儿打牙祭。
晏随到的时候，几个人早已经点好菜在那里等他了，一见他来纷纷你一言我一语——
“随哥，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靠！一个月不见，随哥怎么又变man了？”
“果然真男人还是要经历一下生活的考验哈！”
童绍元此言一出，旁边人立刻踹了他一脚。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童绍元也立刻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草，他这张嘴！
明明就是踩到狗屎了，还什么“生活的考验”？！
想想就晦气！
这样想着，童绍元又赶紧一胳膊勾住晏随的脖子，补救道：
“兄弟们之前已经找人狠揍了那孙子两顿，那孙子知道是我们干的，但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着，童绍元又掏出来手机，想要给他看那个孙子挨打的照片，“啧，随哥，给你看看这孙子的衰样。”
晏随侧过脸，垂着一双狭长的眼眸，声音懒洋洋的：“滚。”
旁人看出来他不爽了，立刻对童绍元道：“收起来收起来，晦气的东西收起来！”
“就是，你的臭手别挨着随哥了！”
不过提起那个孙子挨揍的事情，几个发小仍觉得痛快不已——
“那孙子肋骨都断了两根，脸上更是见不了人，到现在还没回学校来上课呢！”
“他要是还有脸敢回学校来，我接着找人揍他！看他还敢不敢再喷粪！”
晏随在旁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没有接话。
只是几个哥们儿是真心为他感到冤枉。
学校里多少漂亮妹子喜欢随哥啊，他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
结果平白无故被扣这么一大顶屎盆子，想想就憋屈。
偏偏随哥还就是将这口大锅给接了。
草！
叶凯迪看出来晏随不想多聊这事，于是赶紧转移开了话题：
“随哥，今年英语演讲比赛不是在咱们学校办吗？听说参赛学生里有个特漂亮的小仙女，连高二那边都炸窝了。”
童绍元也接茬道：“小仙女真的漂亮！随哥我中午要不为了来和你吃饭，我也去看小仙女了！”
说着，童绍元再次拿出手机来，十分殷勤地要将那张在年级群里疯传的那张小仙女抓拍照。
而这回晏随没有拒绝，将手机接了过来。
照片只拍到了小仙女的侧脸。
身处画面正中的女孩正侧身和一旁的女同学说话，皮肤晶莹雪白，一双圆圆的杏眼笑得弯起来，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漂亮极了。
也许是拍摄角度的关系，一缕阳光透过女孩扬起的发丝，在镜头上打下一圈柔和的光晕，微微模糊了女孩的轮廓。
……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从光芒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旁边的童绍元突然如梦初醒：“群里说小仙女是清宁十三中的……随哥，那不就是你去的那个学校吗？”
晏随没吭声。
童绍元一拍大腿，“小仙女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啊？给我个联系方式呗。”
晏随微微凝神，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好半晌，他才开口道：“不认识。”
童绍元急了：“这你就太不够意思了吧随哥！长这样你能不认识？”
小仙女上午才在他们学校露了个面，就引得整个高中部的男生都炸了。
随哥在十三中待了一个月，怎么可能不认识小仙女？！
童绍元还要说话，突然感觉脚上被狠狠一碾。
他疼得吱哇乱叫：“老叶你踩我干嘛！”
转头对上晏随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童绍元突然就福至心灵：“草！”
好看的人就应该和好看的人在一起！
所以，看随哥这副反应……这不会就是他们的大嫂吧？
童绍元一秒滑跪：“随哥，我错了。”
晏随没吭声，只是一言不发地将他手机中的这张照片删除。
童绍元没忍住，颤抖地“啊”了一声。
小仙女的照片他还没看够呢。
晏随睨他一眼，然后又点开垃圾箱，点了“彻底清除”。
童绍元这回是真的蔫了，“哎……”
不过下一秒，看见晏随从座位上起身，径直往包厢外走去。
童绍元又奇怪起来：“随哥干嘛去啊？”
叶凯迪又照着他的脚尖，狠狠踩了一脚。
“又踩我干嘛！”
叶凯迪压低声音，“他还能干嘛去？去看老婆呗……我就说呢，他回来给老爷子祝寿，结果怎么捱到周一还不回去……原来是这样！”
***
比赛就在省实验的大礼堂里举行。
单茶抽到的顺序签，是下午后半场的第一个。
后半场第一个上台演讲……评委老师们会不会还在犯困没醒呢？
单茶颇有些忧心忡忡。
旁边路过一个女生，看一眼单茶手里的抽签号码，便笑着同她搭话：
“一般来说，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上场的，都能让人印象深刻……别紧张，加油！”
直到看着那个女生走远，单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庄惜安怎么说省实验的学霸们都很高冷呢？
她一路遇到的男生女生，都特别热情友善呢！
离比赛开始的时间还早，单茶打算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儿。
大礼堂里人声鼎沸，单茶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个十分安静的小花厅。
单茶走近那间花厅，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喘气声。
没等单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那个花厅。
而花厅的角落，正是一对搂抱在一起接吻的男女。
两人身上都穿着省实验的校服，女生的五官精致漂亮，留着一头长长的大波浪，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妩媚，纤细的十指揪着男生胸前制服的领带。
下一秒，双手掐着女生纤细腰肢的男生侧过脸来，暗沉的眸子盯住了这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单茶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个转过脸来的男生。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除了晏随和姐姐，她再也不认识其他省实验的学生了。
可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个陌生男生的第一眼，单茶便觉得对方十分熟悉。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面前这个陌生男生，仿佛身体生出了独立意志一般。
好像很喜欢他，不是见到晏随就脸红心跳的那种喜欢，而是那种想摸摸他头发、想趴在他背上、还想捏他好几下的那种喜欢。
因此下一秒，盯着陌生男生蹭上了几分女孩口红的嘴唇，单茶竟鬼使神差地朝他递出了手中的那瓶矿泉水，软乎乎道：“喝口水吧。”
万一渴坏他，那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阿铁来啦！
哥哥终于和小山茶见面啦，随哥居然还敢冷落茶茶
随哥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