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后来, 这一天在小礼堂发生的事情，几乎载入了十三中的史册，被每一级的学生所津津乐道。
在单茶的照片被高挂在校园主干道的光荣榜玻璃窗里的那些年, 每每有新生路过, 便会停下来驻足打量，然后好奇问高年级学生——
“这个学姐当年读书的时候肯定是校花吧？”
而每当这个时候，高年级学生便会将自己从学长学姐那里听来的、单茶学姐在学校小礼堂当着几百人的面摘下口罩的名场面, 绘声绘色地描绘给学弟学妹听。
当然，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词藻来描绘。
在学弟学妹见过光荣榜上单茶学姐那张如同小仙女般的证件照片后, 再听见讲述人口中说出“丑八怪”三个字后，大多会立刻怪叫起来——
“你们管这叫丑八怪？！全校的人眼睛都瞎了吗！！”
这个世界疯球了！
“别叫别叫, ‘丑八怪’又不是我喊的……听说学姐是整天戴着口罩，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新生们怀疑人生了：
“那也不关学姐的事！反正就是全校的人都眼瞎……这些人眼睛没用怎么不捐了呢？”
“后来大家都猜，学姐可能是担心追求者太多，影响学习，所以才故意戴口罩的。”
新生们立刻点头如捣蒜：“有道理啊！学姐这样的长相，肯定碰到过很多骚扰……心疼小仙女！”
“所以这事儿主要还是怪胡淑珍吧, 当时非上纲上线人家学姐戴口罩是没礼貌不尊重老师同学, 还逼着人家当场摘口罩。
结果好嘛，口罩一摘，她自己倒是傻眼了。”
被胡淑珍教过的学生都知道，她有个毛病, 就是瞧不起普通班的学生，对普通生和尖子生区别对待。
可谁能想到, 就是那一次她针对普通班的学生, 居然直接铸就了十三中的名场面。
不过……望着光荣榜上的单茶照片下面的【录取高校】旁边的那四个金灿灿的小楷字, 新生们再次开始怀疑人生了。
“什么？学姐当初居然是普通班的？”
“学姐中考进来的时候, 成绩在全年级还是吊车尾呢……看不出吧？”说起这个，所有普通班学生都仿佛与有荣焉一般。
“不过，学姐的心理素质真的没得说，听说她当时当着几百人的面摘了口罩之后，所有人都看呆了，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抽英语演讲的题目，然后即兴发挥了五分钟。”
当然，那个在后来一届届学弟学妹口中的那个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单茶学姐，其实当时只是懵了。
看着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老师不说话，单茶也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继续比赛。
可惜小礼堂的台下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给她回应，于是最终单茶便硬着头皮，讲完了五分钟的英语演讲。
等到单茶讲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在场的其他人才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而坐在她旁边的彭小灵，虽然之前就见过单茶的那对漂亮眼睛，也对“茶茶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大美女”这件事有点心理准备，可在真真切切看见茶茶的脸后，彭小灵还是震惊了。
果然，茶茶根本不是碳基生物！
但凡是个碳基生物，也不会把这样一张脸藏得严严实实、然后任由别人嘲笑她是丑八怪吧？！
彭小灵凑近单茶，低声道：“茶茶，你刚才在台上说了什么，我估计都没人听。”
单茶无语：“我……讲得有那么差吗？”
因为哪怕坐回到了台下，可四面八方还是有无数的目光投射过来，甚至连第一排有好几个老师转过头来打量单茶，所以单茶再次将口罩戴上了。
“不是啦！”彭小灵解释道，“我是说，大家都看脸去了，谁还听得见你说什么啊！”
想到刚才的情境，彭小灵还觉得就像是做梦一般。
哪怕身上只穿着最简单的校服外套和裤子，可摘下口罩的单茶站在小礼堂简陋的舞台上，却如同是个误入凡间、全身上下半点尘埃不染的小仙女一般。
实在是太漂亮耀眼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很好地印证了彭小灵说的话。
单茶的顺序排在第六号，在她后面的就是校花黎书嘉。
和家境普通的其他同学不同，黎书嘉是从小学一年级起家里就专门请了家教给她补习英文的，更别提人家在中考结束之后的暑假还专门飞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参加了一个月的美国游学夏令营。
黎书嘉的英语口语自然是可以吊打绝大多数十三中学生的。
因此在比赛前，她压根就没怎么准备。
可此时此刻，站在台上的黎书嘉，抽到题目后，竟站在话筒前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直到计时的老师开口提醒她，她才结结巴巴地蹦出几句英文来……最后竟近乎以落荒而逃的姿态下了台。
彭小灵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完了完了，校花这是心态崩了。”
黎书嘉向来以容貌而自得，众星捧月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也大多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恭维她、追逐她。
现在她突然发现一个平时根本瞧不上眼的普通女生居然和她一样漂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的时候，心态很难不受到影响吧？
不过彭小灵才不心疼黎书嘉心态崩不崩呢！
毕竟之前黎书嘉的那群洗脚婢们嘲笑茶茶是丑八怪的时候，黎书嘉她不也没制止吗？
省级英语演讲比赛的校内选拔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获得两个参赛名额的，分别是单茶和另一个叫庄惜安的女生。
而之前月考中英语满分的晏随，根本就没报名校内选拔，直接弃权了。
其实大家都清楚，就凭他在国外上的小学，英语也和母语差不多了。
只要他想去省城比赛，就没有不能去的。
对此众人议论纷纷——
“我之前还以为祖宗弃权，是为了给黎书嘉腾位子呢。”
“没想到是为了小仙女……”
“谁说不是呢……要说随哥毕竟是随哥哈，我之前还以为他瞎了，原来瞎的竟是我。”
“靠！我要是早知道我也去麻溜儿的去追小仙女了，说不定我还是第一个领到号码牌的呢呜呜。”
“放你妈的屁，这是第不第一的问题？”
“就是，你是瞎，可人家小仙女又不瞎，你第一个去就轮得着你吗？”
一夜之间，似乎有些东西在十三中的校园里悄悄变化。
大家提起黎书嘉来，依旧没有人否认她的漂亮。
可再也没有人用“校花”这个词来称呼她了。
当然，黎书嘉在女生之中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依旧十分打眼漂亮，追求她的男生依旧不少。
可一看到“校花”，所有人都会十分默契地想起那天在小礼堂里的惊鸿一瞥。
也不知道是因为巨大反差带来的新鲜感，还是因为单茶真的比黎书嘉好看，反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再继续叫黎书嘉“校花”，好像不太合适了。
可是叫单茶“校花”的话，众人又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那么……不如叫“小仙女”吧。
不过小仙女性格和黎书嘉倒是十分不同。
黎书嘉骄傲漂亮，虽然性子傲不怎么愿意搭理人，但身边总是围满了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在年级里是风云人物。
而单茶却不一样。
单茶的性子沉静，身边玩得要好的只有一个同班女同学。
哪怕她现在因为那张脸突然出了名，无数其他班男生、甚至不少高年级的学长都蠢蠢欲动地想要和这个漂亮女孩认识，可单茶却用礼貌乖巧的笑脸回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依旧专注地埋首在书本之中，身边的好朋友也依旧是那个一开始就和她十分要好的女同学。
晏随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全替他着急——
“随哥，七班那个叫谢宇的王八羔子可是给小仙女送了一星期早餐！这你都能忍？！”
“就是就是，是不是男人啊随哥。”
先前看过小仙女的照片之后，众人就齐齐惊呼随哥可真他妈的是个心机吊。
什么打赌，什么开盲盒……随哥这个心机吊肯定是早就知道小仙女长这么漂亮！
可谁知道，先前随哥倒是三不五时就接近小仙女，可在那场校内选拔、小仙女摘下口罩惊艳众人后，随哥反而对着人家爱答不理了。
“随哥，不是我说，做人不要太自负。虽然小女生都喜欢你这种酷酷拽拽的，但现在那些绿茶暖男也很有一套好吗！”
“就是，我们这种单纯大男孩根本玩不过那种绿茶男！”
“你装，你就继续装，等小仙女被绿茶男骗走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说实话，要说他们对小仙女没想法，那是假的。
可毕竟是随哥先看上的人，谁有胆子去跟随哥抢？
更何况，光看脸也知道……他们也抢不过啊。
总而言之就是……
随哥追到小仙女，没问题，他们心服口服。
但若是其他班的狗男人追到小仙女，那他们绝对要气到天灵盖爆炸了。
伴随着耳边的叽叽喳喳声，晏随手中的游戏机屏幕中央跳出“GAME OVER”的字样。
他将游戏机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冰冷语气中带着不耐：
“都给老子闭嘴。”
众人立刻噤声。
随哥这几天实在是太奇怪了，谁也不搭理，就闷头打游戏。
恰在此时，教室外传来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随哥，仙女找！”
一时间，整个教室里的人都纷纷朝着教室外望去。
那个怀里抱着一本书、乖巧等在一班教室后门的身影，不是高一的小仙女，还能有谁？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照片已经被传得满天飞，所以在那天之后，小仙女也干脆不再戴口罩了。
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梳在脑后绑成马尾，露出一张白皙光净的脸蛋来。
明明粉黛不施，可还是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小仙女站在十班的教室外等了三分钟，也就这样被整层楼的同学悄悄围观了三分钟。
晏随出去的时候，小姑娘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只是害羞，并没有因为长久的等待而恼火或是生气。
看见晏随，小姑娘一双明净透亮的杏眼立刻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你们班最近作业是不是很多呀？”
所以耽误了这么久才出来。
晏随面无表情。
那张干净漂亮的笑脸一直在他眼前晃，晃得他心烦。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连他是在故意晾着她都看不出来。
真笨。
晏随问：“有事吗？”
“啊。”单茶反应过来，赶紧将怀里的书递给他，眸子亮晶晶的，“这本书我已经看完啦，你看吧。”
还是上次晏随帮她讲另一道物理竞赛题的时候，当时图书馆只有一本相关的参考书，所以晏随便让她拿去先看。
小姑娘仰着白皙明净的脸蛋，双手捧着书递到他面前来，晏随却没伸手接。
“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
单茶轻轻“啊”了一声，手依旧还伸在半空中没收回来，眼神疑惑。
晏随没再看她，只是漫不经心道：“没事别来找我，很烦。”
说完便走进教室了。
一班教室里围观的众人简直惊呆了。
虽然他们没听清随哥和小仙女说了什么，但……他这是在冲着小仙女甩脸子没错吧？
回到教室里，晏随没理会那群人目光中的谴责，依旧是自顾自地坐回了座位上，侧身往墙上一靠。
放在抽屉的手机低低震动两下。
是远在省城的霍舟发来的信息——
「让你帮我打听的事情你到底打听了没？她妹妹到底有没有心脏病？」
晏随盯着那条短信良久，最终在回复框里敲了几个字——
「不知道。」
***
单茶回到十班教室的时候，心情有些沮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晏随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差劲。
不过，她觉得晏随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之前她不好看的时候，晏随也没凶过自己。
所以……也许今天只是他心情不好吧。
没等她想明白，旁边便传来了一个殷勤的男声：
“单同学，你早上来得晚，是不是没吃早餐？我刚去小卖部买了饼干和热牛奶，你吃点垫垫肚子吧。”
说话的是肖凯，之前那个当众奚落单茶竟然敢肖想省实验的男生。
在知道单茶的真容后，肖凯的目光就没再从单茶身上移开来过。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想着和单茶说话，可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又犹犹豫豫的，生怕在单茶那里碰一鼻子灰。
但单茶的性子安静乖巧，明明比黎书嘉更漂亮，可却没有黎书嘉傲气，不管和谁说话都是轻言细语、温柔友善的。
肖凯想着，虽然自己之前的确做得不对，但单茶想必不会那么小心眼。
因此他找准机会，趁着刚才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去小卖部给单茶买了吃的。
看着男生脸上挂着的讨好的笑容，单茶抿着唇，没说话。
见单茶不说话，肖凯却误以为她是害羞了，一时间更是胆大起来，又壮着胆子问：“单同学，我们周末要去唱歌，你要不要一起啊？”
单茶：“……”
肖凯笑起来，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你家住哪儿，到时候我去接你吧。”
这回，没等单茶开口，旁边的彭小灵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道：
“肖凯，你要不要脸啊！”
之前肖凯当众奚落单茶的时候，彭小灵不在。
可哪怕只是后来听旁人说，她也快气炸了肺。
怎么有这么刻薄嘴贱的人！
现在彭小灵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嚯”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没看出来茶茶很讨厌你吗？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之前嘲笑茶茶的人是你，现在知道了茶茶长得漂亮，跟哈巴狗一样死皮赖脸凑上来的人也是你，你自己不照照镜子吗？！”
此言一出，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
确实，肖凯这副行径，挺多人都看不上的。
现在彭小灵说出来了，哪怕是旁观者也觉得大快人心。
不过彭小灵此言一出，先前一直没有搭理肖凯的单茶终于开口了。
她看向肖凯，轻声道：“谢谢你，我要在家学习，就不去了。”
说完便赶紧拉着彭小灵出了教室。
彭小灵还是有些气不顺，“茶茶！你干嘛还对这种人好言好语呀！”
单茶帮她摸着背顺了顺气，然后轻声道：“小灵，你以后别这样为我出头啦……万一他报复你怎么办？”
虽然单茶心里也很讨厌肖凯，可小灵刚才说得那样不留情面，她担心肖凯会因为丢了面子而心里记恨小灵，所以才出来圆场的。
……谁知道那种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彭小灵气哼哼的，一仰小脑袋，“我才不怕呢。”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对啦，你和庄惜安什么时候去省城比赛呀？”
单茶抿了抿唇，“周一比赛，柳老师周六带我们过去熟悉环境。”
因为这是单茶第一次单独去其他城市，所以爷爷担心得不得了，临走前还塞给了她一千块钱，让她在外面千万别委屈自己。
其实单茶这次去省城，是学校负担来回的路费和食宿费，根本不需要花家里的钱。
不过她怕爷爷担心，便将钱带上了，打算回来时再还给爷爷。
从清宁到省城，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
单茶她们到省城的时候，刚好是上午十点。
柳孜年纪轻，和学生之间也没什么代沟，出了站台后便笑眯眯道：
“今天中午老师请客，吃什么你们两个小姑娘自己选……我先去打个电话啊。”
单茶和庄惜安刚要商量，却被一旁的稚嫩童音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一个穿着背带裤的三四岁小男孩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哥哥！哥哥！”
顺着小男孩奔跑的方向望去，然后，单茶一眼便望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露出来的小臂结实有力，右边肩膀上挂着一个书包。
和平日里的校服不太一样，晏随今天穿的T恤和牛仔裤很能勾勒轮廓，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显露无疑。
光看背影也能感觉到一股张扬的锐意。
小男孩跑过去，两条胖胳膊一把抱住少年的膝盖，小奶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哥哥！”
下一秒，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满脸紧张地追了上来，“我的小祖宗呀，你跑慢点。”
听见“小祖宗”这个称呼，单茶想到晏随在学校里的外号，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庄惜安也看见了晏随。
她和晏随本来就是同班同学，当下便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嗨。”
单茶眨眨眼睛，唇角浮现起若隐若现的梨涡。
她也跟着小声道：“嗨。”
晏随的目光落在单茶身上片刻，然后便迅速移开了。
少年低头看向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自己鞋子上的小男孩，冷声道：“起来。”
小男孩哭唧唧的哼了一声，奶声奶气道：“可是我好累啊。”
“你爸妈呢？”
这回不等小男孩说话，保姆就抢先道：“在后面呢，阳阳一听要来接哥哥，跑得比谁都快。”
单茶和庄惜安还在等车，所以也停留在了这个出口。
保姆去买水了，叫阳阳的小男孩还抱着晏随的膝盖坐在他的脚上。
他皱着一张胖脸蛋，委屈巴巴道：“哥哥，我的肚肚瘪瘪。”
晏随面无表情道：“饿着。”
小男孩干嚎着假哭了两声，然后整个小身子都巴在他的腿上，胖乎乎的小手从少年的裤子口袋里摸啊摸的，然后摸出了一包饼干来。
“啊！”小家伙举着那一小袋花生威化饼干，如获至宝，“饼饼！”
晏随冷冰冰道：“不准吃，放回去。”
圆头圆脑的小家伙仰着胖脸蛋，眼巴巴地撒着娇：“哥哥！”
晏随低头看向小男孩，声音没什么情绪：“别让我说第二遍。”
小男孩泪眼汪汪地攥着那袋饼干，胖脸蛋上满是不舍，磨磨蹭蹭地不肯将饼干还回去。
只是没等晏随再开口，下一秒，一个女人突然从旁边冲过来，将小男孩一把拽进自己怀里，将那袋饼干从他手中一把夺走扔在地上，声音颤抖：“阳阳，是谁又给你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晏随的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他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母子。
下一刻，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也出现在母子身侧。
弯腰仔细查看过小男孩，确认他没有吃那袋饼干后，中年男人才终于慢慢站直了身子。
中年男人看着面前个头比自己还要高的大儿子，声音缓慢，语气是冰冷坚硬的：
“上次没害死你弟弟，你很失望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话说，大家觉得之后固定哪个时间段更新比较好，上午or下午or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