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软禁

“大人,你们回来了,屈大人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了。”国师府门口,刘伯替两人拿掉被雪花沾湿的大氅。

“屈入司?这么晚了来做什么。”伊子堪抬头望,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

刘伯解释道:“屈大人今日里就已经来过,二位主人不在家便又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

两人进屋时,盆中炭火烧得正旺,屈入司的脸被烧的通红,手肘撑着桌子,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衣领里还钻出一只红毛小狐狸。

见两人进门,红毛小狐狸爪子一挥,在屈入司脸上“啪”的一声,留下一个小爪印。

“哎呦!”屈入司惊醒过来,看见伊子堪和桃安不好意思的站起身陪笑,把春风塞回衣领。

“老师,桃公子,你们回来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一定要今天说不可。”伊子堪看着他胸口的狐狸冷笑,嘲笑他这么怕老婆。

“坐下说。”桃安一边让屈入司坐下,一边揪着伊子堪的袖子让他也坐下。

伊子堪落座,春风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来,似乎在嘲笑他也同样没有地位。

“没什么大事,只是学生寻了个差事想要回乡探望父母,明日就要启程了,此次特地前来向二位道别。”屈入司又把春风的脑袋塞回去。

防止伊子堪说不出什么人话,桃安抢先说:“有孝心自然是好事,更何况您得了圣上眼缘,以后出皇城的机会恐怕少之又少,自然该多多尽孝。”

大齐频遭妖患,但父母姐姐还算安全无忧,屈入司的脸上也放松许多:“是,还有一事,虽然捕风捉影,热想让老师知晓一二。”

捕风捉影......听到这个词桃安就十分无奈,屈入司所说一般没什么大事,只是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爱打听小道消息。

“什么事?”伊子堪问。

桃安回头看他,这人对家国之大事不怎么上心,倒是这种事让他有兴趣的很,索性让了个位置,让他们俩密谋在一起。

“学生偶然听太医院的人说起,自新皇登基以来,风圣手就完全销声匿迹了,再没有人见过他。大家都说,狡兔死,走狗烹,新皇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伊子堪思索片刻,像伊长归这样有如此野心之人,怎么可能甘愿给先皇治病,风忆是不是一颗棋子天下人可能不知,原先的太子党可能不知,但皇后呢?先皇呢?

“古来皇位之争必然是腥风血雨,只是可惜这枚棋子不过是个少年。”伊子堪杀人杀妖无数,也会为一个少年惋惜。

两人唏嘘不已,只有桃安直愣愣的看着两人,伊长归......真的能对风忆卸磨杀驴吗?

晚上,桃安泡完热水坐在窗前看雪景,伊子堪从背后环住他,怕伤了他的身子,只能聊以慰藉的亲几口锁骨与手背。

桃安挥手把脖颈处的大脑袋打走,托着腮:“唉~皇城一马平川,出了皇宫还有重兵,好像的确没什么好玩的。”

“明天我去和皇帝告辞,咱们离开皇城去外面看看。”

桃安想出去玩,但也不是拎不清的:“新皇刚刚登基,你还是在这里给他压压阵吧。”

“你觉得我再给他压阵,可人家说不定觉得我压的是他。”伊子堪笑着说。

“新皇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古往今来,帝候将相,说到底都是一种人。”

还不等桃安想明白,门外忽然传来刘伯的一声。

“大人,有您的信。”

伊子堪将桃安的衣服披好:“送进来。”

刘伯推门而入:“是跑腿的小兄弟送来的,说是望阳观的信。”

伊子堪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桃安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出什么事了?”桃安问。

伊子堪将信纸递给他:“你不是想出去吗,来活了。”

信纸上的字密密麻麻、龙飞凤舞,看到桃安头疼,一看就是青灰这不着六的老东西写的,勉强辨认出,望阳县妖患,有些棘手。

“居然有妖敢在望阳观的地盘上撒野,是有十成的把握,还是不想要命了?”

伊子堪面色不快:“可能自以为有十成的把握,然后不想要命了吧。明天我们就走。”

“好。”

第二天,伊子堪仍旧搂着桃安睡到了日上三竿,即使要进宫面圣,他仍然不想做龙椅旁边的那劳什子上国师位,吃过午饭,才晃着马车进宫去。

二钱公公在除夕妖患之中受了伤,换了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出来带路,小太监给伊子堪带路走的颤颤巍巍,伊子堪无心搭理他,忙着看皇宫上方的气运。

正统龙脉,有紫微星护体,浩然正气笼罩皇宫,墙角新芽破土重生,是为大吉。

“参见太后。”领路的小太监一声吆喝,两人到了御书房门前,撞见了同样在这里停下脚步的太后。

“参见太后。”伊子堪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太后容颜不老,看上去气色不错:“国师大人,吾为陛下送些新鲜的橘子,希望没有打搅了您与陛下商量要事。”

太后身后的宫女端着一整盘艳黄的橘子,分量看起来着实不少。

“陛下无妃,这等小事还要劳烦太后亲自操心。”

太后轻笑:“恐怕要操心到走不动路也不罢休。”

伊子堪只觉得太后话里有话,不过宫中秘事也不好深究。

“不打扰大人与陛下谈事,吾这便走了。”说完也不需要伊子堪多做挽留,转身便真的走了。

伊子堪望着她的背影,太后是个性情之人,困在宫闱之中,犹如折手断臂。

“参见陛下。”

“国师请坐。”

伊子堪也不客气,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等新皇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

皇帝伊长归面前的桌案上燃起一缕青烟,若有若无的清苦气带着草药特有的味道,清心、醒神。

恰好此时,皇帝合上了面前的这本奏折。

“此香味道独特,莫不是风圣手特意调制?”伊子堪开口问道。

伊长归看起来心情不错,和颜悦色:“不愧是国师您,猜的一点没错。”

看着他脸上这笑,伊子堪忽然记起曾经在宫门口撞见的一桩事来,含沙射影的问道:“进来似乎没怎么见过风圣手?”

伊长归爽朗的大笑几声,别有意味的反问回去:“近来似乎也不曾有大人见过桃神使?”

“明白了。”伊子堪点头。

告别的话说的轻而易举,伊长归既然将他封为上国师平起平坐,也没有理由忌惮的将他拦在皇城,只是最后,伊子堪不得不多说两句。

“陛下,家猫总是不如野猫活的自在,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对于医者来说,医书与病人恐怕才是一生之责,高墙之中连远处的青山也不曾看见,难道不是悲哀吗?”

被过问了私事的伊长归并不恼怒,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家猫还是野猫不都是弱小的动物而已,太医还是圣手不都只是天子封的名号而已,何必如此上心呢?”

“是在下逾矩了。”

伊子堪面无表情,出了御书房。

国师府里,热热闹闹。

“主人,这是我每天睡觉的小枕头,我要带着它上路。”棒槌往大木箱子里放了一个花枕头。

“胡婆给我做的梅花烙饼,吃不完了也要带着。”地蛋放了一个包着梅花烙饼的油纸包。

棒槌抢着给他拿了出来:“里面都有我的小枕头了,你这都是油,给我弄脏了怎么办!”

地蛋伸手夺回来:“我不管,凭什么能放你的东西不能放我的!”

“爱放哪儿放哪儿,反正不能和我的小枕头放在一起!”棒槌用身体死死的抱住箱口。

桃安端了一碗刚刚出锅的饺子,津津有味的看着天师府隔几天就要上演的一出戏,糖葫芦大战酒坛子。

正在这时,伊子堪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了。

“你回来了,厨房刚刚包的饺......”桃安话还没说完,一阵冷风袭来将他裹挟进屋。

桃安倒在卧房墙边的榻上,抬手给了压在自己身上这人的脑袋一巴掌:“你抽什么风?”

伊子堪脑袋被打偏过去,还是不依不饶的紧紧禁锢着他,埋在衣带中深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我找了你五十年,怎么就没想到把你关起来呢......”

趴在自己身上说话,温热的气息把桃安弄得很痒,笑得声音一颤一颤:“你进了一趟宫,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伊子堪抬起头来:“别笑,我问你正经的事情,如果我把你关起来,你会恨我吗?”

这个视线看伊子堪,头发在自己身上蹭乱了,像个毛茸茸的大狗一般,很难让人不笑。

伊子堪在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咳!好我不笑了。”

桃安认认真真的思考片刻,然后问道:

“可以吃鸡腿吗?”

“......可以。”

“能吃饱吗?”

“......能。”

桃安两手一摊:“那怎么会恨你呢?”

他不恨了,伊子堪倒是恨起来了:“那岂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把你关起来。”

桃安又笑起来:“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桃安神秘兮兮的凑近他的耳朵,冬日里温暖的心依偎着彼此:“你不一样,我喜欢你。”

无论历经多少朝代更替,人心之中总要藏有别扭的小心思,而这足够让伊子堪在桃安面前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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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飞的秋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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