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酒冷

渭南王醉眼蒙眬, 流着鼻涕满地乱爬地找暖炉。

赵究也不理会他,长风满袖,孤零坐独酌, 清冽的酒液沾湿了他的下颌,滴到腰间的荷包上, 洇湿了白鹤。

温酒的小炉早已被吹熄了火,酒越喝越冷,赵究想去个温暖的地方, 想将他的玉顶儿抱在怀里, 比这烈酒更能暖他心怀。

然而这只是五日里无时无刻不升起的念头罢了,赵究最终也只是说:“将渭南王送回王府吧。”

康业是唯一将赵究这几日变化看在眼里的一个人,看着眼前孤冷如墨之人,他不知道那日陛下究竟知道了什么。

但他伺候这么多年,见到赵究在御书房里, 将一切都砸了的时候,都怀疑陛下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他何曾这般疯魔。

事情只怕不小, 而且是和皇后娘娘有关。

从前的陛下比那刻漏、日晷还要一板一眼,好像生来就会算计人, 生来就不会被感情左右, 这才稳稳当当地登上了皇位。

直到陛下和沈娘子在一处, 康业才发现, 陛下有些贫嘴、霸道、爱开玩笑这些年轻人的小毛病,沈娘子让陛下活得有人气儿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冷着不说话啊, 康业暗自着急。

陛下这几日晚上都趁皇后娘娘睡了, 才悄悄去看她, 却不准人说, 皇后娘娘见不着陛下,更是没有半点反应,但也久不见笑颜色了。

两只锯嘴的葫芦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平白相互折磨,底下的人也不好受。

“陛下,天这么冷,月馥宫那边暖和,不如过去坐坐吧。”康业上前,小心提道。

赵究的举杯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

“月馥宫?”

他皱眉喃喃重复,整张脸被风吹得惨白没有血色,只有唇和眼尾透出艳到诡异的红色,像已经爬满细碎裂痕的薄瓷,动静稍大点,整个人便碎了。

康业不敢再看,低头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怀着陛下的龙子,辛苦得很,听闻这几日开始吐得厉害,陛下不如去看看?”

“看看……朕去看看”赵究扶着他起来。

康业见陛下终于松动了,心里高兴,说道:“哎呀,好陛下哟,您这样过去,只怕得熏了皇后娘娘。”

赵究想见玉顶儿,想把她抱在怀里,把这几日的不忍相见的缘由都告诉她,根本忍不到回去沐浴。

赵宓说得这辈子不见根本就是放屁!他就是要和玉顶儿长相厮守!

偏这是小内侍登阁说道:“陛下,夏昀求见。”

赵究以为他是来禀报这几日沈观鱼的情况,说道:“可是月馥宫有事?”

“皇后娘娘知道封后大典撤销之事了。”

赵究眼神一黯,算了算今日是请脉的日子,“是楚十三说漏了嘴吧,她是何反应?”

夏昀“娘娘当时孕吐得厉害,没有反应过来,奴婢解释说是陛下怕娘娘劳累,娘娘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只让奴婢来和陛下请示,让她能出去走走,而不是整日闷在月馥宫里。”

她……竟如此无动于衷吗?

赵究站稳了身子,品着夏昀的话,从醉意里寻出一分清醒,满腔想去见她的热忱跟喝了冷酒一样,肺腑里都透着寒意。

康业心里急得就差跺脚了,这夏昀究竟会不会说话,皇后娘娘定是假装不在意,这一层怎么不说出来。

赵究面色转为淡漠,说道:“如今月份还浅,让她安心坐好胎,只在月馥宫内走走就是,等稳了再说吧。”

见陛下眼中期盼转为凉薄,夏昀想:如此就好,再无情些,小姐才能毫无牵挂地离开。

可夏昀是来为沈观鱼求个自由走动的恩典,不能就这么走了,又说:“可楚先生说娘娘郁结于心,对皇后娘娘坐胎不利……”

“她,为何事不开心?”

“许是太孤单了,这么多天除了楚先生来请脉,娘娘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这个夏昀,蠢材,蠢材!

康业心里暗骂,赶紧找补:“皇后娘娘定是想念陛下了,有孕之人难免心思细腻些,娘娘不肯说。才找个借口让夏昀来,其实就是盼着陛下能去瞧瞧,再说说话。”

见康业把话救回来,夏昀低头不说话。

赵究良久才说道:“走吧,去月馥宫。”

沈观鱼正垂头绣着那只仙鹤,她特意画得精细,绣得也费时间,如今自己最多的就是无用的时间了。

“陛下驾到!”

骤然听到外头传声,沈观鱼眼花了一下,针尖直直扎进了手里。

她未加理会,转身对着殿门行礼,赵究拂开珠帘走了进来。

没想到才几日,他似乎过得不大好,往日神采变得黯淡许多,已要深秋,身上却穿得却落拓单薄,视线又落在他与珠玉相撞的手,清寒长瘦。

沈观鱼不再看了,他是皇帝,自有关心挂碍他的人,“给陛下请安。”她迟迟才道。

“免礼。”

沈观鱼依言起来,坐回了绣墩上,再看向赵究,坐在另一边,两个人隔得很远,两两相望俱是无言,似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让她无端想到了赵复安。

赵究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听闻你想出去走走?”

沈观鱼点头:“是,还望陛下成全。”

“朕让徐家女多进宫看看你,你月份还小,外出走动就不必了。”

她直接问:“要多大月份才能叫稳?”说罢抬头与他对视,眼神里带着倔强和挑衅。

“你是在质问朕?”

“臣妾走不出京城,走不出内宫,如今连月馥宫都出不去了,要臣妾多谢陛下隆恩吗?”沈观鱼话里带着刺。

康业哪想到请陛下过来,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登时后悔。

赵究只是安静下来,并未似其他人想的那样大发雷霆,其实就算沈观鱼拿手往他脸上扇,赵究都不会生气,反得心疼她太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和手。

他并非故意将她关在这里出气,而是真有安胎的考量,怕外头的风雨,台阶的高高低低。

但见她憋闷到试图激怒自己,赵究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无端冷落孕妻,沈观鱼什么都不知道就零落在月馥宫里,有气也是应该的。

思量了片刻,赵究到底是点头同意:“你若要出去,就带上先夏昀还有宫女,穿好衣裳带着暖炉,别去太高的地方,别去水边,别去风太大的地方……”

沈观鱼起先还在听着,忽然间胸口泛起酸水,忙转身去寻瓷盂,又是一番要把心都呕出来。

赵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匆忙地走过来,轻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沈观鱼呕得说不出话,夏昀在一旁说道:“回陛下,只是寻常的孕吐罢了。”

“寻常怎么会呕得这么厉害!”赵究未接触过孕妇,乍见沈观鱼如此,失了冷静。

“楚先生说,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观鱼呕得头昏眼花,还要听赵究在耳边喋喋不休质问夏昀,顿时怒从心头起,待拿帕子擦净了嘴,转身干脆将他推开,“滚!”

皇后娘娘把陛下推开了,还让陛下滚,这如何听得看得!

康业脖子一缩,不敢在内殿待着,默默朝夏昀招招手,两个人退了出去。

幸亏他们走得快,沈观鱼接着就噼里啪啦口不择言起来:“我不给你生了,你!你去找楚十三要一副落胎药来!咱们就这样落了干净,一拍两散!”

“你要跟我一拍两散?”

赵究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在竭力压抑住的怒火。

他背负着对生母的愧疚尚不曾想过放弃她,结果是她要跟自己一拍两散。

沈观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下,不知为何,眼泪没防备的就自己掉了下来,她有些狼狈地抹着眼泪:“我不想受你的气了,滚出去,别再来了!”

那几滴眼泪一落下来,赵究胸口里的火“嗞——”的被浇灭了。

赵究也是听楚十三说过的,孕妇容易忧思过虑,需要夫君比平日里更仔细地体贴关怀。

自己冷落她已是不对,何苦又跟她置气,赵究想着又靠过来。

沈观鱼见他还要靠近,抬手却挡不了他过来,无可奈何地被赵究密密实实地抱在了怀里,埋首在他肩上,才嗅到那些浅淡清冽的酒液。

赵究紧紧地抱住她,那颗缺漏了多日心才被填补完满,他说道:“不是,别说那种傻话,玉顶儿,我近来只是……”

赵究忽然住了嘴,不再说了。

从方才沈观鱼为了这几日的无端的冷落,就能要落胎药的反应来看,若是将这种事告诉她,沈观鱼就会是头一个放弃二人关系,不再纠结的人。

她或许是喜欢他才生气落泪,但转头也能忘了他过好自己的日子。

沈观鱼等不到他的下一句话,推着他问:“当底如何?”

一见面就是这成这样一地鸡毛,赵究心中无奈,说道:“没事,你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来招你气的,落胎药要这种任性的话往后不许再说,你若想出去走走,小心些就是。”

沈观鱼见他松了手站起来,茫然问:“赵究,你究竟怎么了?”

赵究只是摇头:“你还怀着孩子,别管其他的了,往后,我们都会好的。”

这件事,再给他一些时间,会过去的。

好什么好,谁要和他好,沈观鱼见他又扭头跑了,有些狼狈地擦着脸上的眼泪,她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能哭出来,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气,将靠枕丢了出去。

靠枕滚落在来人的脚边,夏昀弯腰捡起,抬头就见沈观鱼眼圈发红,“小姐,若是舍不得陛下,不如就……”

沈观鱼打断他:“我喜欢他,和我要离开并无半点相干。”

夏昀也没再说话。

不过沈观鱼也终于能自由出月馥宫了,只是陛下有吩咐,那些宫女都得紧紧护在身侧,生怕皇后娘娘出一点差池。

赵究不去月馥宫,沈观鱼却总会在出门的时候偶然遇见,她就装没看见他,根本不理会。

这期间莲钰曾来请她出宫游玩,被赵究喊去教训了一顿,闭门思过的日子又延长了。

但她不知为何这般坚持,还往月馥宫送了礼物。

沈观鱼根本不知道莲钰的再三示好,赵究却已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为防打草惊蛇,假意收了莲钰的礼物,其实根本未递到沈观鱼面前。

如此一个多月后,西北风换成了更凶的北风,在窗外呼啸,有阳光的日子一日少过一日,天灰灰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下起雪来。

沈观鱼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还不是很明显,外人根本不知道,更看不出来,只觉得陛下不理会她,这个皇后每回出门阵仗却大得厉害,怕不是强撑的排场。

况且赵究将近两个月不来月馥宫,封后大典也无,就有人猜测沈观鱼冲撞了陛下失了恩宠,成了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那些中秋宴上被陛下说得死心的人又活泛了起来。

赵究却在想着今年雪灾的事,只趁着粮价低平的时候多置粮仓,不然到时霜冻厉害,杀麦杀菽,来年粮价只怕涨得厉害。

而且沈观鱼有孕了,前头说让她雪灾后放粮济灾只怕不能了,又得另想法子。

兼之西南战事缠身,北边大营又要派人视察,越国使臣入京,赵究忙碌起来,除了每日问询沈观鱼可还安好,其余琐碎事情就没有注意太多。

这一个月来,文家和白家终于成了姻亲,文妙璃和白徽一道进宫谢了恩,赵究瞧着阶下一对新婚夫妇,鹣鲽情深的模样。

谁能想到他们一个和成么有私,一个做了长公主的入幕之宾呢。

赵究稳坐钓鱼台,赐了他们一些礼物,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离开了。

出了存寿殿,太后的人就来接了这对新婚夫妇过去,作为长辈自然要交代一些话。

白徽上一回进内宫还是中秋宴的时候,他和文妙璃说道:“你说就这么一路走下去,能经过月馥宫吗?”

文妙璃心中厌恶,说道:“白指挥使,这才新婚就这么不给你夫人面子吗?”

“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夫人莫气。”白徽随意说道。

一大早的夏昀就带回来一个消息:越国的使臣就要进京了。

彼时沈观鱼正在做一双小鞋子,听到这个等候已久的消息,反应并没有很大。

经过这一个月,她从最初没来由的多愁善感,又滑向了死水一片的极端,沈观鱼把这些不正常都推到了怀孕上去,心情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若是顺利,她大概要在京城外过冬,可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但她既然要死遁,身上就不能带银票,若是月馥宫丢了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死遁就不可信了,这倒难住了沈观鱼。

“那个人,准备好了吗?”沈观鱼低声问夏昀。

夏昀压低了声音:“他一直躲在沈府中,东西也准备好了,就等着小姐的吩咐了。”

“好,依例陛下会在宫外的接见使节,到时候礼部会清点陛下赏赐与越国的礼物,咱们的机会就只有一次。”

夏昀说道:“那臣这就将消息递出宫去了,让他好好准备。”

“去吧,另外去把徐脂慧请进宫来。”沈观鱼得问她借点银子使。

隔了一个多月没见,徐脂慧穿着织金百花裙,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端庄的吉服也不端庄了,在灰暗的天气里明亮得像跳跃的一团火。

可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皇后娘娘可知道外边都是怎么传的?”

说完还上下扫视着沈观鱼,却不见她面有愁色,一张脸跟庙里的观音似的,眉眼慈悲出了天际。

沈观鱼并不在乎:“定都是些不好听的话,我为何要听。”

徐脂慧在她对面坐下:“那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假话。”沈观鱼边为她倒茶边说,“我一点事都没有。”

“观鱼,我自己能看得出来,”徐脂慧左看右看,面色变得严肃,“我以为有了陛下的宠爱,你能变回当初未嫁前无忧无虑的样子,可你现在……和嫁入王府时一模一样。”

徐脂慧这话猝不及防,如撞钟一般,一下子震**到了她的三魂七魄,茶盏里的水带着茶叶溢了出来。

夏昀忙接过她手中的茶壶,徐脂慧则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沈观鱼低头拿帕子擦拭着手,满不在乎道:“成亲的人哪能和从前一样呢。”

不,有人能一样,她面前坐着的就是。

打小就是指挥使独女,出嫁后有娘家撑腰,夫君骄纵着她,婆母又和善,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跑,只要不违犯国法,谁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所以徐脂慧能一直不变,也有余力来担忧沈观鱼过得好不好。

她太好命了,又一眼看穿了沈观鱼的窘迫,看穿了沈观鱼已经面目全非。

沈观鱼似乎能听见自己平静的面具上碎出了一道裂痕,她掐紧了手心,不让鼻腔里的酸涩冲上眼睛。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走到了这个地步。

“我请你来,是有要事相求。”沈观鱼声音里藏了颤抖。

徐脂慧却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坐到了她旁边去,拉着她的手,“你说,是什么要事?”

沈观鱼竭力稳住情绪,说道:“我想跟你借些银子。”

徐脂慧瞪大了眼,四处打量:“陛下难道少你吃穿,你才要银子打点小太监小宫女?”

也不对啊,沈观鱼身上那轻盈保暖的松雪姑绒可是价比千金,暖炉里烧的也是皇上才能用的银丝炭。

沈观鱼忙捂住她的嘴,“是我那两个婢女,她们犯了错被逐回了苏州,我想偷偷稍钱给她们,又不敢让陛下发觉。”

原来如此,她拍拍胸脯:“这事简单,我回家之后就让人去办。”

“不,你听我说,你去钱庄存些飞钱,将凭证藏在定吉茶楼海棠花枝后的砖缝下边。”沈观鱼仔细地嘱咐她。

徐脂慧茫然睁大了眼睛,不就是给她的婢女一些钱花吗,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为何……”

夏昀适时说话了:“此举也是为了不牵累周夫人,到时自会有人拿凭证送到苏州去的。”

徐脂慧看看二人,夏昀到时安之若素,沈观鱼有些逃避她的眼睛。

她面色逐渐有些凝重:“好,我今日回去就悄悄派人去办。”

“脂慧,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虽不明白,她还是点了点头。

事情说妥,沈观鱼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沈观鱼拿出皇后的体面,赏了她许多金银首饰,还有上好的布匹。

徐脂慧看着那流水似的宝贝,心道要将皇后给的体面好好拿到外边显摆显摆,看外边的碎嘴子还敢说三道四的。

同时还盘算着自己得给沈观鱼安排一笔不菲的银钱,让沈观鱼没有后顾之忧,不管是不是像她猜测的那样。

“趁着还未下雪,咱们出去走走吧。”沈观鱼牵起她的手。

徐脂慧点头:“好,而且文妙璃、白徽昨日不是新婚吗,他们今日也进宫呢,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热闹?”

沈观鱼对徐脂慧爱凑热闹的性子实在是不理解,“那边有甚热闹好瞧,不如去瞧瞧本宫和……种的菜,已经可以收成了呢。”

在人前她又恢复了皇后的自称。

即使是不宜走动的身子,沈观鱼也惦记着让人浇水,前两日去的时候,那些菜已经可以摘了,沈观鱼盘算着吃不了太多,不如腌了做酸菜,又能消磨些时间。

如今徐脂慧来,正好跟她显摆显摆自己的手艺。

她不说徐脂慧也知道,定是陛下陪着沈观鱼种的,她忍不住替小姐妹难过,但难过归难过……

“啊,进宫竟是要做农活的啊?”徐脂慧一个世家出身的大小姐,毫不掩饰地嫌弃。

沈观鱼却不管,“你换身衣服吧,这身吉服不便。”

罢了,谁让她是皇后呢,徐脂慧换上了沈观鱼的衣裳,“你这衣裳颜色也太素了……”她挑拣出一件明艳的。

沈观鱼又不是去拜见太后,衣饰简单不失礼就好了,走出月馥宫,若不是徐脂慧落到她身后,别人只当徐脂慧才是皇后。

走了不一会儿经过秋园,里边紧挨着太液池,建了不少楼阁殿宇,走进秋园因北风零落得单调的垂花门,登仙阁就在眼前。

徐脂慧就看见长公主身边侍女,“长公主也进宫了吗?”她遮了个手帘往上看,“听说昨日人家大婚,她还送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