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被污染的她
新派修士，需要击杀异兽，以异兽晶核为薪，点燃道火。
借助外力。
古修士则无需如此。
莫向外求，才是他们追寻的正统之道。
瞧见两人身上所凝聚着的势，夏晴空微微扼腕：“韩千一与正新两人，都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积聚道薪的门路，只可惜，他们俩走的是同一条路，此战过后，必有一人失败。”
两人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谁落败，都会叫人觉得可惜。
茹真按住剑鞘中，今日不知为何显得格外躁动的未来。
她想到什么，询问师兄——
“他们俩选中的，都是无敌之路？”
韩千一与正新两人，俱是从天骄榜末尾开始，一路向上，连zhan连捷，未逢败绩，他们积蓄出来的“势”，各自都有了那么几分无敌的意思。
但是无敌之路并不好走。
这是一条最宽敞的路，也是一条最狭窄的路。
宽敞到无边无际、驰骋逍遥、云巅在望，却又狭窄到万众觊觎、步步劫难，只能由一人通行。
其他的登天之路，尚且能容许多人同往，但无敌之路不行。
无敌就是无敌，踏上这条路之后，你只要输掉一次，就再没有问鼎的资格。
“嗯。”
夏晴空点头，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之剑。
看着这两人，他竟抑制不住自己的剑心，有些跃跃欲试。
这一次的观战，没有白来。
楚宁看着道台两侧，互踏万阶而上的两人，心弦一时间绷紧。
他替甄大哥加油，也替甄大哥担心。
虽说她十分相信甄大哥的实力，但甄大哥这一次的对手，却尤为的叫人心惊。
一路杀进天骄榜前十，每每都是一刀败敌。
为了知己知彼，楚宁这几日有搜罗过新正的挑战影像，她翻来覆去仔细观看，看后，脑海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让她都觉得蔚为可怕的念头——
对方的刀，貌似比之自己哥哥楚南都要更甚一筹！
……
韩千一与新正一战，几乎就是现今古修士的比斗天花板。
虽然两人天骄榜一个第七一个第九，连前五都没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俩的实力，可以说是直逼夏晴空和楚南。
他们没再挑战别人，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同走无敌路的两人，必有一战。
晚战不如早战。
各宗门的年轻弟子几乎都有到场，只是长辈来者寥寥。
颜修诚背后长剑悲鸣震颤，他伸手安抚，长剑总算安静下来，然而他的心却始终发堵，慌闷难安。
他不知为何，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是他离求道台离得太近了，道心受万道问心长阶所乱。
长阶上，韩千一与新正面无表情，两人俱是步伐坚毅，无有停顿，不禁让颜修诚更感佩服。
岚阳城的求道台由来已久，据说千万年前就已存在。
踏上长阶，修士会看见自己内心最为恐惧之物。
‘怪不得能选择无敌之路……踏上问心长阶，一旦害怕与怯缩，就再担不得无敌二字。’
只是，提及“无敌”，颜修诚心中更多的，却还是会浮起一道有若大日般璀璨灼然的身影。
那道身影，永远的留在了妖国。
念及此，颜修诚面上不禁覆上淡淡的哀伤。
完全没留意到，一旁的嫂嫂早已是双手捂嘴，泪眼朦胧。
……
万道问心长阶，甄行与楚南皆是步履轻缓，毫无迟滞与阻碍，拾阶而上。
众人都在好奇，他们在长阶上，看见的最恐惧之物是什么。
或猜测或议论，都没能谈及正确的答案。
唯有他们俩自己才知道，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对楚南而言，自踏入绿道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自己，就是自己最害怕的存在。
至于甄行，则是在害怕之物还在画面加载时，就被系统嫌麻烦似的跳过了动画。
……
两人一路而上，每迈上一阶，前面的一阶就缓缓消散。
他们登行的速度，始终比阶梯消散的速度快上一些。
如若被追上，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站上道台的资格。
但显然，两人俱是游刃有余。
第一万阶！
两人的步子同时的落在道台台面，谁也没早一瞬，谁也没晚一分。
两声“啪嗒”合为一声。
明明响得轻巧，却又好似是附着奇妙的韵律，仿佛重重的踩落在每个观战之者的心头。
一瞬间，所有人心神一颤，屏息凝神，抬头仰望。
第一万步，甄行自第一个台阶起，就已经开始积聚着“势”，而今万道台阶在他脚下，他的“势”也如波涛层层叠浪般，反复叠加了整一万次。
他周身灵力wangyang恣意，像鞭炮炸开般“噼啪”作响，爆裂的电芒似是烟花高悬夜空，明灭绽放。
楚南的“势”亦然。
楚南的身侧，像是围绕着一条青碧色的银河，无数星辰此生彼灭，缓缓前行的楚南，就像是在替青帝代行人间。
楚南此前，还曾奇怪，那个寄信的“绑匪”，绑了钟浓绮，不图钱不图绿，只叫他不停的挑战天骄榜，所求为何。
在他收到最后一封信时，他明白了。
对方求的是无敌的登天之路，想以他为垫脚——
“十月初十，岚阳城，求道台，韩千一。”
“撑过十招。”
开什么玩笑？！
看到第二行，楚南当时就震碎了信纸，心下不屑。
钟浓绮他要救，无敌之路他也要走。
前者代甄行，后者为自己。
既然那藏头露尾的寄信之人引他走上了这条登天之路，他又怎么可能把这份唾手可得的道果拱手让人？
那人，该不会是觉得韩千一能够赢过自己吧？
看不起谁呢？
当然，也有可能“撑过十招”的意思是，让自己前面放放水，忍耐过十招之后再解决对方。
第二种理解方式显然更合理也更能让楚南接受。
前十招热身，第十一招，一击毙敌。
这是楚南，为这一战所畅想的剧本。
……
青思行宫。
宫顶水晶堆砌，照映如镜。
其上帘幕垂下，如霞如云，柔软逶迤，飘飘若仙境。
钟浓绮被困在宫殿正中，身子没入黑石铺成的地板之下，只露出张妆容上到一半的俏丽脸孔。
“求道台……”
看着面前阵法中呈现的影像，她想到什么，美眸不禁骇然瞪大，
“你谋划的不是登天之路！是成仙机缘的命数之线！”
韩韶容这家伙，竟然比她都还狠！
她最多也就是截取了本该属于楚南的剑丹田和反生镜送给了甄郎罢了，而韩韶容，却连楚南的成仙机缘都准备拿走！
楚南身具青帝传承，是此世间，目前唯一拥有升仙之命数的人。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做到？！”
钟浓绮激动摇头，动作稍大，一下子使得握持眉笔的韩韶容无从下手。
韩韶容嫌弃钟浓绮乱动，屈指弹了后者一个脑瓜嘣。
“钟姐姐，安分点，人家在给你上妆呢，你也不想见到甄哥哥时，因为脸上奇怪的妆容，扫了甄哥哥的性致吧。”
韩韶容打扮钟浓绮，像是在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般，玩弄得爱不释手、不亦乐乎。
……
十月初十，虹藏不见、闭塞成冬。
雪花落于人间，沾濡眉眼，衣角渐冰凉。
凉如他们手中刀剑。
甄行、楚南分立道台两边，彼此凝望，皆是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蔚为熟悉的气息。
只是，无敌之路呈在眼前，只能有一人留下，两人俱是道心坚定之人，不会在此刻分神。
两股“势”轰然相撞。
宽大的袖袍，灌入大风，膨胀颤动，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甄行单手握剑，拇指一推，剑微出鞘，天穹蓦然暗下。
……
两人对决在万丈高空之上的道台，凡俗百姓肉眼望之不及。
阔绰的可以花钱进阵楼，观看实时影像阵法，囊中羞涩的，便只能是围着说书先生，听听声解馋。
说书先生额头贴着大价钱买来的远视符箓，双眼神光湛湛，边不慌不忙的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油灯照亮四周，边身临其境开声解说道——
“韩千一来日一剑，千里内光芒避散，伸手五指不见，此前十数场战斗，无一人能在日来之时，站在韩千一的剑前。”
“当然，新正也绝非吃素，他的战绩比之韩千一，丝毫未有逊色，哦哦，看！”
“新正动了！”
……
被厚布包缠的刀身，有光跃出，顿时黑夜尽去，碧空万li。
甄行的“来日”是大道剑法，楚南的刀法同样是。
道则互相影响，致使天穹时黑时碧。
像是华丽闪烁的氛围灯，炫目刺痛，叫人直视困难。
甄行手握上剑柄，长剑出鞘。
剑意浩**，像是有无形的波涛，在他四周被骇然震散。
楚南解下裹布，扔之于地。
刀意倒卷，仿若有刀气组成的火山，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喷发。
两人身影同时消失在道台，又同时出现。
刀剑相交，有如星球对撞。
剑气刀气仿若疾走的波纹，在高空之上阵阵溢散。
……
楚南在计数，十招之内他不能赢。
甄行亦是与他同样的心思。
甄行收到的信中，第二行字是——
“放水十招。”
……
两人每一招交锋，都有大量的道力往外溢散。
求道台上，大道的纹路渐渐显现。
甄行与楚南分立左右。
甄行这边，道纹变幻，呈现雷霆万千。
楚南那边，道纹勾勒交织，凝成一顶体面的冠冕。
而后，两幅道纹的图腾，各自探出一条来自根源的丝线，无形无状，牵住两人。
一众观战修士无一发现。
连身为当事人的甄行与楚南也完全被蒙在鼓里。
……
青思行宫。
感受周遭道则似沸腾一般，猛然变得剧烈与混乱。
钟浓绮后知后觉，看向眼前的韩韶容，心神巨震。
她万万也想不到，青思行宫，竟就建在求道台之中！
她更想不到，韩韶容要夺的不仅是楚南的命数，她连甄行的命数也没打算放过！
“你疯了？！但凡有一点差错，他会死在这！”
“你放心，这一次，不会的。”
“这一次？难道说……”
韩韶容轻轻替钟浓绮梳拢秀发，发髻做成的瞬间，宫顶垂下的帘幕，也恰好片片碎裂，帘幕中藏着的，正是一根根玄之又玄的命数之线。
命线彼此纠缠，聚成两股，一蓝紫，一碧绿。
面对钟浓绮瞪视过来不敢置信的眼神，韩韶容心情愉悦的回答了她：“没错，上一次我已经试过了，因为没有经验，遗憾失败，但这一次，一定行。”
她说着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别将粗如儿臂的两更命线紧紧抓牢，拉到一起，打了个结。
她一跃而上，坐在上面，身子轻盈晃动，有如坐上命运的秋千。
“一定行？怎么可能！你怎么保证？！”
一旦出错，命线被截取的两人，必死无疑！
“我不用保证，失败了，就再等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
韩韶容说得轻巧，但面上，却也不再能像此前那样露出轻松的笑来，她眼神凝重，眉头紧锁，可见专注。
“你……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明明不用也可以！”
“不，我必须这么做，不然，他永远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什……什么意思？！”
韩韶容比自己轮回的次数更多，掌握的信息远胜自己。
钟浓绮渴望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你果然什么都不明白啊，这种什么都不明白的才能，真叫让人嫉妒。”
钟浓绮听着对方有如玻璃竖琴般悠扬悦耳的声音，觉得像是讥讽，又像是真心实意的喟叹。
真相，并非是韩韶容有意瞒着不说，只是书中世界什么的一旦说出口，叫钟浓绮听去，钟浓绮的世界观定会颠覆，大道也必将遭受恐怖的污染。
轻则道途终止，与她一样。
重则心智受创，堕为污仙。
韩韶容正是因为遭受过污染，道途寸进不得，这才只能将自己的青丝寸白借道在钟浓绮的身上。
这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
“韩韶容！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好了，安静点……你也不想我夺命数失败，致使他们俩暴毙当场吧？”
……
青思行宫之上是求道台。
求道台之上，是正战至如火如荼的甄行与楚南。
刀剑相击的瞬间——
【叮】
甄行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猛然响起。
【察觉到可炼化命数！】
【是否炼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