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安易许的决定

白沫本身就没有睡得有多深沉,从凌晨一点多等不到安易许就上了床,直到现在感到喉咙痛、口干难受,她勉强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将起来,身子明显有些头重脚轻,轻轻打开床头的台灯,白沫趿拉着拖鞋,围上一件厚棉衣外套,出了卧室。

白沫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温开水,明显感到从喉咙灌进去后,胃里一阵阵不舒适传到身体的每条神经,水温实在是太冷了。白沫抿了抿嘴唇,然后准备去书房看看安易许有没有回来。

她抬起手表,接着卧室中微弱的光亮,看到现在已经是凌晨4:35了,因为安易许如果有时候回家太晚了,(他的确是在报社加过班,为了赶第二天就要上头条的稿子)他害怕打扰到白沫睡觉(白沫睡眠质量很差,睡眠很浅,一有动静就会醒来),安易许回家后就会在楼下的书房待到第二天白沫起身。

白沫下楼的脚步声很轻,即使是仔细去聆听也会当做是一直猫在摆动着身子走着猫步。她看到书房的门微微关着,并不严实,从门缝中传来一点光亮。白沫知道这说明安易许应该是回来了,那道光亮应该是安易许开着书桌上的台灯所发出的亮光。

白沫轻轻推门而入,果然看到安易许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头压在手臂上,整个人蜷缩着,身体上盖着一张冬天的保暖毯。白沫看到了书桌上散着各种关于最新时局的报道。“日军在X地大获胜利”“X地农民和工人组成抗日小分队……”“X地平民死伤惨重”等等。

这动荡不安的年份啊,这加剧人恐慌的年代啊,白沫多希望一切能够时光倒流,但是时至今日,她心中唯一期许的就是家人平安。看到安易许的睡觉姿势,白沫知道安易许起来后一定会觉得胳膊酸痛,脊椎发麻,白沫有些不舍得地为安易许把毯子重新往上拉了一下。

尽管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去向上提毯子,但是安易许的身子还是明显地动了一下,“沫儿,你怎么在这儿?”接着白沫担心的一点果然发生了,她的举动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故意而为之,毕竟她不喜欢安易许目前的睡觉姿势,明显会在人醒后带着明显的疼痛症状。另一方面,白沫则像个小孩子一般有些惶恐不安,万一安易许才回来不久,刚睡下就被自己给弄醒……

“你怎么在桌子上睡着了?去别的房间不行吗?这么睡着太累了,对了,几点回来的?为什么也没来电话?你知道我等的……”白沫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股情绪涌动上来自己先红了眼圈。

自己也为自己的莫名强烈的情绪感到惋惜,白沫擦拭了眼泪。走到安易许身边,轻轻地在安易许的胳膊上稍微用力地抚摸着。

“看把我家沫儿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可不像是白老师一向雷厉风行的高效率模样了

啊。我道歉好吗?我道歉。我错了,娘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没去房间睡觉当然是害怕吵醒你了,你今天一天的课吧我要是没记错。至于在桌子上睡着那是因为之前我还在赶稿子,刚睡了不久。好了,不要按摩了,我消受不起。过来,坐在这里。来……”安易许果然是很适合为人夫的类型,这社会中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为人夫、为人妻、为人父、为人母的。安易许拉着身边的白沫,一把把妻子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白沫娇滴滴地样子也不哭了,虽然眼圈还红肿着,整个人却已经依靠在安易许的大腿上了。

“怎么样?最近连续加班,今天又是这么晚回来,累不累?”白沫把自己的头靠在安易许的怀里,轻柔地问着。好像是害怕吵到什么人似的,她今天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还好,你也知道,现在国家这个样子,身为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外面跑跑新闻,写写稿子,做的事情还不如你重要,起码你能够教书育人,这叫做启迪人的思想、净化灵魂。可是我呢?感觉完全就是在浪费这已经不断逝去的时间和生命……”安易许虽然揽着白沫,在如此亲昵的场合下却显然显露出语气中对现状的不满意,白沫甚至觉得安易许像是有什么心里话没有和自己说出来一般。

“易许,你这是什么意思?记者的工作当然重要了,你们写的新闻见报,大家才能知道现在具体的局势如何,这不是人们都关心的吗?你看你今天傻里傻气的样子……”白沫用手轻轻滑过安易许的脸蛋,试图用女性化的温柔安慰着自己的男人。

但是从安易许眼神中透露出的内容来看,白沫的安慰几乎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是吗?沫儿,你不会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在国家有难的时刻还做着这么娘娘腔的文书工作,这其实时间让人觉得羞耻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了,易许,你从来都是我的骄傲啊,你知道的,你要我一天和你说几遍你才能懂?”白沫深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安易许最近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没有注意打理胡子,现在密密麻麻长得茂盛的胡子倒是显得整个人有些沧桑的成熟感。

“我不该这么暴躁的,沫儿,只是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我从很久以前就憋着这口气了,沫儿,现在我不想在你面前继续隐藏我自己了,我觉得作为我的妻子,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想要在你面前真实地吐露心声。你愿意倾听吗?沫儿”安易许放下白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白沫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倾听安易许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准备,但是很明显,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安易许说的没问题,如果他要做出一个决定,毋庸置疑自己是他应该最先告诉的那个人,但是预感告诉白沫接下来的谈话不会那么让她觉得舒适。“恩,你说吧,易许,我听着呢。”白沫在安易

许站起来后,顺势坐在了这个空档的椅子上,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安易许即将告诉自己的事情,如果心里感到害怕,那么就要在肢体上踏实而稳定。

这是长期以来白沫总结出来的教训。她坚毅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在自己面前高大而英俊的男人。

“沫儿,刚才你也说了,我写的东西会上报,会有人看,然后呢?难道人们就会受到我华丽而激情饱满的笔触感染保家卫国了?我还不确定我有这个能力,事实上报社这个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做,你知道吗?如果你喜欢,我甚至可以推荐你去见我们主编,我完全相信,以沫儿你极好的文笔绝对会很在报社吃得开的。我想做的不是这样,沫儿,即使是我在这一我深爱的行业中做下去,我也不想每天在见不到真实情况的前提下随意写稿子,这叫什么?这叫胡说!这叫瞎写!这叫欺骗大众!你看到我桌子上这些稿件了吧?沫儿,全是胡写的!没有人看到具体的战争情况,一传十,十传百,我们咀嚼着别人吃剩下的东西,然后把这些东西搬到报纸上继续达到百传千,千传万的结果。这简直是太疯狂了,沫儿。你能懂我吗?我要写真实的东西,而不是这些东西……”安易许从书桌上拿起那几份不同的新闻稿件,随手扔到了地板上。白沫第一次见到温柔的安易许突然咆哮地样子,她害怕地握紧了拳头。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想去能够看到战争真实情况的地方去写稿子是吧?易许”白沫很讨厌自己要顺着安易许的话来猜测她深爱的男人的意图,因为这意味着两人从此要分隔两地。但是安易许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白沫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女人。

“不,沫儿,还远远不止你说的那些。我想要参军,我要和其他热血青年一样,保家卫国。外敌入侵的时候,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沫儿,这才是我想做的。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的想法。沫儿”白沫看到了安易许眼神中闪烁的光点,她终于明白了自从国家发生动乱后,她的男人从来没有舒适地过着每一天。因为他想做的事情,因为成家,因为白沫和两个孩子,因为他的爸爸妈妈,还有白府一大家而被搁置了许久,许久,许久。

“我知道了,易许,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想我会支持的。”空气中沉寂了很久,白沫突然给了安易许想要的答复。

安易许冲到白沫身边,抱起了白沫,“谢谢你,沫儿,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懂我的。谢谢你,沫儿,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么重要。”安易许欣喜若狂的样子像是得到了最想要礼物的孩童,白沫此时此刻不再想自己和孩子以及这一大家会在安易许离开的日子里怎么过活,也不想去想应该如何安慰安易许的爸妈,现在她只想装作一切都会顺利的样子,加入安易许的欣喜中,一同庆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