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楼道里的皮鞋声

“晚秋,你真美,唯有这玫瑰才能配的上你的的风姿绰约。”苏家三少折下桌上鲜艳欲滴的玫瑰,轻轻的卡在女人的耳边。

“就会说这种话哄我开心。”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男人的额头,左手放在男人的胸膛最贴近心脏的位置,晃了晃柔软的腰肢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就这么迫不及待?”苏三少抱起她往室内走去,应允道,“等我处理完手上这批货就准备结婚的事。”

红烛泪,交颈缠,床纱动,意阑珊。向晚秋没等来意中人的高头大马,八抬大轿,却等来一场灭顶之灾。

她一直保留着生前的习惯,穿着红皮鞋,优雅的从二楼楼梯上走下,一日复一日。即便是宅子没了,人变了,时间和空间都不同以往,她还是执着的留在这里。

徐晚照看到她是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徐晚照有强迫症,临睡前一定要去一趟厕所,不管几分钟前是否去过,是否有尿意,总之必须要在去过厕所后才能安睡,需要特别注意的一点是期间还不能玩手机。

很不幸的是徐晚照在洗漱的时间里听完舍们讲述的背靠背的故事,吓得自己浑身冷颤,怀里抱着暖水袋发呆,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双腿并拢,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恐惧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

陈浓乐呵呵的踩着梯子爬到上铺低下头嘲笑她,“晚照你胆子真小。”

陈浓头发长,脸白,眼睛大,嘴唇红润,垂下头的那瞬间让徐晚照脑补了更多不该想象的画面,一时间心脏仿佛要骤停。

十分钟后整栋宿舍楼统一熄灯,值班老师开始查寝,有人开始渐渐入梦,有人还在小声的叽叽喳喳。徐晚照蜷腿侧躺,被子里放着个打开的小手电筒,微弱的光只能带给人一丝丝的安慰。她总觉得后背发凉,床板下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闭上眼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背靠背,真暖和。”僵硬的指尖抚过她的脸,冻紫的唇往耳朵眼里吹气。

徐晚照猛地翻身撞到床柱,这才发现窗户没有关紧,没完没了的冒冷气,被子没有盖严实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睡意全无。

室内很黑,徐晚照有轻微的夜盲暂时看不太清楚,瞪大双眼盯着上方的床板,生怕突然间掉下个人来,更怕黑暗中有张惨白的脸冲着自己无声大笑,露出沾血的尖牙利齿。

呼吸声此起彼伏,小小的摩擦声也能清晰的听见,室内暖气不足,室外狂风大作,树影映射在窗帘上面,徐晚照忍不住将它们幻想成相貌奇特的鬼怪。

忽然,尿意来袭,十分紧迫的要将**撑炸的感觉让徐晚照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急又怒的想,半个小时前不是去过了吗? 晚上也没有喝水呀!

“苏微,苏微,你睡了吗?”徐晚照思来想去还是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低声询问翻来覆去烙大饼的苏微。

苏微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沙哑,“快睡着了,干嘛呀。”

“去厕所吗?”徐晚照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迫切的希望苏微的回答是,一起啊,我也正想去一趟呢。

然而事实是徐晚照被无情的拒绝了。

“不想动。”说完翻身头朝向墙壁,把被子往上一扯盖住半个头。

徐晚照没有戴着表,无法判断此时是几点,只知夜深人静,正是双眼看不见的东西游窜之时。磨蹭了一会儿才穿上外套,塔拉着拖鞋,凉气从脚底一直往上冲。心脏剧

烈的跳,扑通扑通,安静到可以清楚的数出一分钟跳跃几次。

从徐晚照的床铺到门的距离不过十来步,她却迈不开腿,感觉时间漫长,漫长的比数学课的时间还要更长。

恐惧,感官,都在无限的放大,似乎有透明的丝线粘连着黑色的雾气在眼前游离。

徐晚照住的这栋宿舍楼有八成新,原本是综合楼,后来因为学生人数增多宿舍不够,才把空房间改成学生宿舍。宿舍里没有独立卫生间,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拐弯处的楼道里,声控灯还坏了几个,一眼看去乌漆嘛黑,只有学生宿舍这边的一排灯发出昏黄的光。

冬天,天寒地冻的冷,徐晚照的睡衣是秋款的,走出宿舍根本没有半点御寒功能,露着的一截脚脖子被风吹的失去原本的色泽。

鞋底细小的沙石跟光滑的地板摩擦,羽绒服在走动间也发出了让人牙痒的声音,但是还有更为明确的声响传来,由远及近,咯噔咯噔,不急不慢。似乎是穿着细跟高跟鞋,以及其缓慢的速度行走,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向看不见尽头的台阶。

呼呼的风席卷天地,透过明亮的玻璃门徐晚照看到清幽的月光照射到地面,接着光的面积越来越小,抬头见到厚重的云彩向月亮漂移,一点一点的遮盖住。

徐晚照被钉在原地,脑子里是空白的,所有的感觉都在瞬间消失,感不到冷,感不到害怕,抄进口袋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此时此刻无力松开,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二楼,好像看到红色的裙摆招摇着一闪而过,又好像只是出现了幻觉。

脖间带着的玉质吊坠闪烁了一下,胸膛流过一阵暖意。

“冻死了冻死了。”徐晚照打着哆嗦跑向厕所,飞快的解决完睡前问题,低头眯缝着眼跑回宿舍,插门,回到床上,利索的盖上被子,不正常的心跳声才缓缓平复。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远了,随着咯噔声远去的还有隐匿黑暗的红色身影。

夜晚的风萧瑟,似悲鸣。

早上,徐晚照是被陈浓摇晃醒的,睁开眼睛感觉眼前有层网状的雾,一切事物都是以色块状出现,既迷糊又朦胧,费劲儿的抬起胳膊揉眼睛问道,“几点了?”

“还有五分钟跑操,快点吧。”陈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催促她抓紧时间起床收拾,对着镜子梳头发口中不住的抱怨,“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怎么叫你你都没知觉,跟吃多了安眠药睡死过去了似的,昨天晚上你干嘛啦?不会又偷摸的看小说了吧。”

“没有。”徐晚照回想昨晚发生的情况,发现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节详细鲜活,醒来的那刻统统遗忘,这种感觉令人抓耳挠腮的难受。

穿上厚厚的长款羽绒服徐晚照还是觉得冷,心里想着一会儿跑完操要把暖宝宝拿到教室充电。

这个冬天真难熬啊,冷不丁这么一句话出现在脑海里。

走出宿舍楼头顶的天空似乎变混浊了,像是画画时涮笔的水桶里的色调,不纯净,不明快,十足的压抑。

跑完操就是早自习,徐晚照是爱出汗的体质,所以她经常在口袋里放一张单片的湿巾擦汗用,按照平时汗水已经从额头滴落,但是她一摸自己的脸,手冰凉,脸不烫,就连穿着雪地靴的脚都不热乎。

徐晚照意识到昨晚听见的看到的也许是真的。

“哎,江东,你同桌大早上犯啥事了?”赵严刚坐下就好奇的打听起来。

“李鹏没有拿背诵的纸条,老班儿转悠的时候他从兜里抽了张五块的纸币张模作样,老班儿眼多尖呀一下就逮住他了。”江东低着头,桌子上摊开一本语文基础知识手册,手中的笔不停,抄写古今异义的文言文实词。

“这兄弟是人才。”赵严看了眼教室的后窗户发现没人这才安心的继续往下说,“上次李鹏拿了张一块的蒙混过关了,他特得意还大肆宣扬了一番,显得他多能耐啊,得意忘形形容他太合适了。”

“多跑三圈就当锻炼身体了吧。”江东是徐晚照的斜后桌,发觉了她的异常,以往说什么好玩的事儿时徐晚照会嘻嘻哈哈的插上两句,现在她呆坐在凳子上,像丢了魂一样。

江东伸长腿用力踢了她的凳子腿一脚,压低声音叫她,“徐晚照,数学作业写完了没?”

徐晚照闷闷的回答,“没有呢。”接着自言自语,“下自习是要交的吧。”两手在书桌上那摞卷子里找昨天发的数学练习题,接着报怨“一道题不会,写什么写呀。”皱眉头满脸不高兴。

江东稍稍放心,一脸烦气的徐晚照比面无表情的她看起来顺眼多了。

赵严在一旁酸里酸气的说,“江东啊,你怎么不问问我作业有没有写完啊,差别对待太明显了。”

“你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与此同时江东吐出两个字,“闭嘴。”

“呦呦呦,异口同声啊,这默契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赵严无心学习,拿出手机来偷偷的刷空间动态,看到一条消息时猛地拍大腿,口中随口说了句,“卧槽!”说完才惊觉还在上早自习呢,随时会有老师过来查看情况,可是按耐不住诉说的欲望,咽下几口吐沫说,“昨天晚上女生宿舍那边闹鬼了。”

江东知道徐晚照胆小,害怕听见这种消息,连忙出声制止,“得了吧赵严,谣言止于智者,你别危言耸听行吗。”

徐晚照顿时觉得后背阴风阵阵扭头反驳,“赵严,别胡说八道啊,世界上哪来鬼神啊,脑子里怎么尽是封建迷信呢!”

“有的事吧真的是宁可信其有。”赵严翘着二郎腿说,“就你们住的那栋楼,传说到了十二点就会有人穿着高跟鞋在楼道里来回走,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我对象昨晚就看见了,她说是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李鹏越讲越来劲,“你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还能看见被丢弃的小孩儿的尸体,拿手电筒一照他还会朝着你笑。”

“不可能。”徐晚照放下笔坚定的说,“绝对是恶作剧,我不相信。”脑子里那个理智的小人告诫她,不能相信,尽管昨天她看到了相同的一幕。

“她走路还有规律。”赵严一边踮脚一边模仿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小皮鞋,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话说到一半儿班主任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赵严,出来!干什么呢这是,成天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聊闲天,手机呢,交上来。”

“得得,遭报应了,让你刚才吓唬我。”徐晚照乐不可支。

江东配合的接一句,“谁说不是呢。”目光温柔,嘴角带着他自己察觉不到的笑意。

徐晚照看着窗外的天色,夜幕将被彻底撕开,白昼成为主角,天空是独属冬日的空旷,阳光将透过窗子照射到桌面,照耀在指间。

一切一如往常,按部就班,桌子上堆满做不完的卷子,许多人因为睡眠不足面带倦容,老师还是习惯老生常谈,你看,没有什么不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