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沉默中的爆发

周母被周小宇堵得哑口无言,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都被卡在喉咙里,什么也没说出来,看了周小宇几眼,最后六神无主地转头望向了周父,满是焦急不安的眼神像是找到了希望,露出了点点亮光。

而此时的周父却少有的沉静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周母那炽热而疑惑的目光,招起头在周母和周小宇娘俩身上看过来看过去的看了几个来回,这才打了个哈哈,露出一丝讨好般的招牌笑容,轻声细语地对她们说:“刚调到龙潭任书记那会,我下乡体验生活,不知怎么搞得就得了大三阳,后来我记得吃中药好了的。”

周父说到这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看着周小宇嘿嘿一笑,接着说:“小宇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遗传的吧。”

“你也真的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周母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无奈地白了周父一眼道,又转头焦虑地对周小宇问道:“那得了这个小三阳要不要紧,能不能冶好呢?”

正在气头上的周小宇听了周父的这番话,在心里道:原来根子还是出在老爸身上。

深深地看了周父一眼,周小宇无奈地对周母回道:“能不要紧吗,现在去哪里上班都要体检,有乙肝的都不行。至于能不能冶好,我也不知道。”

在一旁的周父像是考虑清楚了一般接道:“即然都这样了,那工作没了就没了,国家政策是这样的也没办法,还是先把病冶好了再说。这样,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县城,到人民医院去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

周小宇无声地点了点头,回家后的第一次聊天就这样的结束了。

第二天,周小宇与周父一起去了一趟县城,再做了一次检查,医生看了结果之后告诉他们这病没法冶,也冶不好,但对结婚生子没有任何影响。当然了,想要上班,体检是肯定过不了的,谁让国家有这么个硬性规定呢?

听了医生的这番话,周小宇如被打入了十八层地域,永无翻身之日一般。

因为,对在那个时候跟周小宇一样有小三阳携带者的患者来说,都很无奈,都很无助,对这个社会以及人生也都充满了失望和迷茫而不知何去何从了吧。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国家在后来把小三阳携带者从传染病中划出,体检也能通过了。让国内差不多一亿患者重新有了一个公平公正,与人竞争的社会平台之时,就别提当时的周小宇有多

么的激动、开心与兴奋了,跟朋友们一起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一亿病友,更为了有如此伟大的祖国,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提着医生开的一些控制药物,周小宇和周父心情都不怎么好的回到了家,让满怀希望的周母也如丢了魂似的,整天对着周父神精叨叨的,让周父都有点不敢面对周母和周小宇了,每天一吃完饭就出去和自己熟识的人聊天下棋去了。

就这样,周小宇第一次进入社会的征程,也在这一天正式地结束了。

而其结果也是非常的凄凉与可悲的,不仅与相恋多年的女友分了手,还丢了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结局,真可谓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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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家里吃着毫无用处的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周小宇在这清闲无趣的时间里变得越来越无聊,情绪越来越低落,心情越来越烦燥,心里越来越压抑,就如一桶火药,只要有稍微一点点火星,就能完全即时爆发。

终于在一个吃过早饭的上午,周母独自一个人在厨房的石地上劈着柴,周父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椅子上,戴着老花镜看着报纸,而周小宇却万般无聊地拿着手机旋转着,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看着毫无营养的电视。

当周父看完报纸,摘下老花镜,看着自从吃过早饭就一直在看电视而没有动过的周小宇,于是皱了皱眉,严肃的对着周小宇说道:“小宇啊,回来这么久了,不要整天到晚的看电视,也要找点事情做做,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周父的一句关心鼓励话,却在此刻的周小宇听来是那么的刺耳,也让周小宇这近半年来所积压的情绪,毫无理由地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周小宇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周父,对着他就是一通咆哮:“您以为我想在家里守着看电视?您以为我不想出去找工作?您以为我想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可现在到哪里去做事不要体检?就我现在这样子能过吗?”

周小宇喊着喊着,自己就哭了,流着眼泪用力地把手里的手机砸向了地面,所有的情绪就如手机在与地面发出碰的声响后而四分五裂般乱窜。

“一家人都没有乙肝,就唯独我有,您有没有想过我现在的感受?您当时为什么不把病冶好了以后再生我?这就是您们对我的最大不负责任,您知道吗?现在您来嫌弃我了,啊?”

周父看着周小宇又是哭又是砸又是

骂的,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好几次都想开口,却都被周小宇无情般的指责给堵了回去,最后只归于一声叹息,带着一丝不安,一点后悔,一份迷茫地站了起来,转身默默地走出了家门。

而在厨房里的一堆长短如一,劈好了的柴旁的周母早已放下了柴刀,停止了劈柴,一个人埋首坐在櫈子上轻轻地抽泣着。显然,周母也是听到了周小宇对周父所说的这番话,让她也不知所措,一句“您们对我最大不负责任”的话,更是伤了她的那颗满是疼爱关怀的慈母心。

看着周父的离开,周小宇一个人在客厅里继续对着门口满屋子发泄着,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发泄着这二十几年来的压抑与沉默。

“邻居们都说我如何如何好,可是他们又怎么能理解我过得有多累有多苦?思想观念上的代沟,言语交谈上的障碍,生活理念上的差异等等,都让我快疯了。在家一套,出门一套,学校一套,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这个时候怎么办?沉默呗。可是您又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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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宇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客厅里哭诉了多久,反正他是一股脑儿地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一遍,一直到无话可说,没有了力气的时候才停了下来,最后不知不觉地含泪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小宇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周母叫他起来吃晚饭时,这才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晕头转向的走到饭桌前,闷不吭声地坐了下去,端起周母为他盛好了的饭,第一次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不仅让周父周母相当的尴尬,也使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非常沉闷,除了吃饭夹菜声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其他声音了•••

就这样,一晃眼,就过了国庆,进入了十月下旬,而周小宇也不知不觉地回家快三个月了。

自从上次跟周父发过无名火之后,周小宇他们父子俩也曾坐下好好的、放开心怀的、认认真真地聊了一次,彼此都说了很多真心话,不仅消除了一些父子之间的误会,也使他们之间的代沟减少了许多,更让他们父子之间多了一些认同和理解。

这使得周母的脸上也随即多了一丝笑容,并一直开心到了现在,还说什么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更要求他们父子俩要是有时间,就多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心,而周小宇与周父也都笑着点头欣然答应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