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奇遇

苏贞安心情极为复杂地驾着汽车行事在回东京的路上,此时已经黄昏。夕阳在山头,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了血色。“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苏贞安情不自禁地念着。车窗外浮云轻飘,来往交错。清风徐徐,带有些许清香,令苏贞安的心情略微有所好转,再次情不自禁地吟道:“故道黄昏,春光无限好。”

在不知不觉中,苏贞安加快了车速,窗边的光景一闪而过,而眼前的风物却徐徐不变。苏贞安是迈克尔杰克逊的歌迷,他在车上播放的全是他的歌。他的情绪此时完全被歌曲左右着,时而兴奋,时而忧愤,时而洒脱,时而深沉。苏贞安上告诉需要穿过一个村子,在村口处,他放慢了车速,经过田地时,整个村庄都恬静了下来,炊烟也开始袅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也悄悄从树梢探出脑袋来,仿佛娇羞的少女在对湖自鉴,欣赏自己的姿色。

前面是个大湖,叫奈明湖,湖水清澈碧绿,如同一块绿宝石。苏贞安需要驾车驶过奈明湖,而湖上唯一的奈明桥是苏贞安唯一的选择。刚至桥头时,苏贞安就发现桥中央站立着一个身着鲜红和服的女人,披头散发地遮住了半张脸,低着头,拦住了苏贞安的去路。

苏贞安觉得有些奇怪,立马将汽车停了下来,沉思片刻后,他还是决定下车去看看。车门被推开了,苏贞安就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有些许妖气,再看看那个拦在桥中央的红衣女人,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警觉。然而苏贞安依然走了过去,步履坚稳,还带上了他那迷人的微笑。

走近一看,那女人神情恍惚,身体像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的,还没开口就传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再走进一些,竟看见那女人眼光泛泪,正在低声啜泣,仿佛在寻找何物一般。苏贞安站在女人面前,轻声问道:“这位小姐,又什么苦难吗?需要我帮忙吗?”

红衣女人似乎这才觉察道了苏贞安的存在,缓缓抬起头来,红肿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皱着眉头怪异地看了苏贞安一眼,尔后又低下头来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又无尽的伤痛压积在她心头,令她无法开口说起。此情此景,唯有用寡妇死了独生子来形容,令苏贞安颇为动容。然而,让苏贞安感到无奈的是自己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苏贞安再次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红衣女人惨然一笑道:“人生已经如此凄惨,为何还要被你看见?”

苏贞安说:“你拦在桥中央,谁都能看得见。”

红衣女人又说:“为何他们总是对我视而不见?”

苏贞安惊讶道:“他们?”

红衣女人又是惨然一笑,道:“也罢,算了。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苏贞安已经能完全确定这个红衣女人是厉鬼,却并未揭破,继续假装茫然不知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回家去呢?”

红衣女人望着苏贞安似笑非笑地说:“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哪里还有家?”

苏贞安耐着性子继续问:“你丈夫呢?”

红衣女人转身望着夜色下的奈明湖,冷笑道:“我把他杀了,尸体被我抛进了湖里,就是从这里抛下去的。哼哼,他也是死有余辜,竟然背着我在外面找了一个野女人。对此,我原本是装作不知情,心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所谓,只要能勉强把日子过下去就行。可是谁知道,他最后竟为了那个贱女人要休了我。我断然不能再忍了。于是,那夜我趁他睡着了,就把他杀了。我将他抛尸于此后,自知犯了死罪,难逃一死,便也自尽于此,于今已有百余年了。”

苏贞安平静地问道:“既已成鬼,为何不去投胎,反而徘徊于此?”

红衣女人说:“我自尽前刻意换了这套血红的和服,我不想投胎,我要变成厉鬼徘徊在人间,杀尽周围百里的负心男人。”

苏贞安笑道:“你倒是颇有几分正义之心,但你却是假公济私以泄私愤。你生前已犯大罪,死后还要重蹈覆辙,可谓罪上加罪,纵使到了阴间,阎王也绝不会轻易饶恕你。我看你生前可怜,就不让你再受地狱之灾,却也不能容你再伤人性命。今日你遇上了我,我就要让你连厉鬼也做不成。”

红衣女人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衣发无风而飘扬起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另一半脸,呲牙咧嘴地舞着双手,犹如一头猛兽般发出狂烈的啸声。苏贞安却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地动也不动。

红衣女人恶狠狠地说:“碎尸于我手上者虽不计其数,我却从未枉杀一个好人,更不与人结无冤之仇。今日你却要自寻死路,就别怪我无情。”

苏贞安笑道:“正要看你有几分能耐。”

苏贞安话还未落音,红衣女人便将头发一甩,那头发结成一束,犹如抽丝一般源源不断生长出来,藤蔓般紧紧地将苏贞安的身体缠住,渐渐勒紧。苏贞安抖动了一下,还挺结实,笑道:“这发质好。”红衣女人轻蔑一笑,张舞着的双手迅速生出寸长的指甲来,在银色的月光下,闪闪发光。苏贞安被长发捆缚得动弹不得,眼见那冷如刀锋的长指甲在自己眼前晃着,他非但不紧张,反而噘着嘴巴像个流氓一样冲红衣女人吹起了口哨,刺激着红衣女人。

此时,红衣女人也不含糊。虽然两人相距咫尺,她依旧起身一跳,身轻如燕,飘在半空,迅疾如箭地向苏贞安冲过来,几道白光在苏贞安四周闪现后,红衣女人半跪在了苏贞

安身后。而苏贞安呢,依旧纹丝不动。一阵微风吹来,苏贞安身上的长发层层断裂,飘落于地。

到底怎么回事,好像红衣女人也不清楚。

苏贞安低头看了满地的乱发,笑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红衣女人满脸痛苦,双手颤抖,那刀刃般的指甲突然断裂,惊得她乱发下的双眼瞪得又圆又大,惶恐不安地自言自语道:“怎、怎么可能?”

苏贞安亦是纵身一跃,直插云天,然后在月亮下凌空自转,将身边的云朵汇聚起来,变作战甲着身,接着头脚颠倒,有如天神下凡,向红衣女人俯冲下来,双手将气流紧握,渐渐形成一柄大刀,胜似关公再世。苏贞安决意一招决高下,厉声喝道:“古有关公月下斩貂蝉,今有将军月下除女鬼。”

只在须臾间,苏贞安挥舞着气流大刀,一刀下去,红衣女人躲避不及,早已被拦腰斩断。

红衣女人的尸体渐渐变成一具枯槁,再而化成白灰,随着苏贞安的白云甲与气流刀一起,被一阵清风吹散。

苏贞安回到车上,却无半点高兴,反而满脸都布满了阴郁和不安。

然而,音乐很快再次令苏贞安的情绪舒缓了下来,苏贞安也认为暂时解决不了的事就先放一放,也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轻松一下,不用去想那些目前毫无头绪的问题。对于开车,苏贞安最喜欢的是放缓速度,不忙不赶,悠哉悠哉的状态最令他感觉惬意。

长途公路在月色的笼罩下越发地孤寂起来。

苏贞安并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防着音乐哼着歌,心情非常愉快;此时公路上只有苏贞安的汽车还在行驶着。

公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右前方的天空突然闪了一道白光,苏贞安扭头望去,白光须臾不见。苏贞安以为是自己眼花,正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时,他忽然察觉道道路右侧的荒地中有什么东西向自己冲来,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居然是一辆汽车。苏贞安眼疾手快,立即将自己的汽车紧急停了下来,那辆神出鬼没的汽车已经横在了苏贞安车头。苏贞安没有被吓住,但却对此目瞪口呆。

这辆汽车出现得太诡异了,毫无预兆,好像凭空出现的。

苏贞安望着那辆车半分钟,它停在那里便没有动了。苏贞安推开车门,下来走近那辆车的驾驶员窗口,敲了敲漆黑的车窗玻璃,随着玻璃缓缓下落,两张惊魂未定满头大汗的年轻人的面孔出现在了苏贞安眼前。苏贞安好奇地看着他们,他们惊恐地望着苏贞安。

苏贞安勉强地笑着问:“两位,赶着去死吗?”

驾车的年轻人是白种人,他结巴地说:“对不起,我......”

苏贞安说:“是我对不起你们,耽误了你们的行程。”说完,苏贞安转身就要走。

年轻人突然叫道:“先生,对不起,请你等等。”苏贞安回过身来,望着他们,没有说话。年轻人依旧有些结巴地说:“请问,现在往伦敦怎么走?”

苏贞安乐了,不无幽默地说:“那谁知道?自己问村长去。”

年轻人说:“拜托了,我是认真的。我想我们是迷路了。”

苏贞安耸了耸肩说:“恐怕没有日本直达英国的道路,如果有,那我肯定是世界上最蠢的人。”

两个年轻人一听,面面相觑,懵了,不可思议地说:“日本?”

苏贞安越来越觉得有趣了,严肃地说:“欢迎来到日本。”

年轻人望着苏贞安一脸严肃的样子,表情僵硬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这里真的是日本?”

苏贞安可没耐性了,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就转身走了,回到自己车里。

两个年轻人立马下车,心慌意乱地围在苏贞安车窗钱如泣如诉道:“拜托,拜托,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贞安白了他们一眼,不屑道:“神经病。”

两个年轻人真是急慌了,连哭带喊地问苏贞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贞安看这两个人的神态、表情,越看越觉得他们并没有说谎,心里也就多了几分好奇和疑惑,便问他们之前是不是真的在英国?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两个年轻人见状,开心了起来,止住了眼泪,说起了片刻之前的经历。

他们说:“就在我们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们正在赶往伦敦的路上,我们前往伦敦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哪条路我们经常走,从未发生过意外。然而,就在我们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们行驶在经常走的乡村路上,在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片大雾,那舞浓得使我们看不见任何东西,白茫茫的一片。伦敦虽然是雾都,但这样的雾团却是我们从未听说过的,更没见过,这次我们遇上了当然心慌,于是我赶紧踩住了刹车,停下来后,我们就出现在这里了。对,肯定是那团雾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而且,这个季节是不应该有雾才对。”

年轻人尽量冷静下来,平静地回忆说完了他们的遭遇。可苏贞安听完后却满脸尴尬,说道:“也许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但这事还是太令人难以接受;对于你们的遭遇,我除了表示惊讶外,我能为你们做的大概就只剩下帮你们报警了,也许警察可以帮助到你们。”

苏贞安立马向警察报了警,并陪着两个年轻人等待警察的到来。警察赶到之时,苏贞安还在安抚着两个年轻

人的情绪,警察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很不可思议,走上前来带着巨大的疑惑向苏贞安问道:“鸡同鸭讲,也能交流吗?”

苏贞安愣着望着警察,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意思?”

警察笑道:“你说的是汉语吧?他们说的是英语吧?能沟通吗?”

苏贞安顿时如梦初醒般笑了,但还没来得及回答警察的问题,两个英国小伙子就茫然地问苏贞安:“先生,你能帮我们翻译一下这位警察先生在说什么吗?”苏贞安正要说话的时候,警察连忙用日式英语吃力地向他们说道:“对不起,先生们,我不知道你们不懂日语。”

两个英国人遗憾地摇摇头说:“我们只懂英语。”

警察一愣,目瞪口呆地问:“你们不是听得懂汉语吗?”

两个英国人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警察转身迷茫地望着苏贞安,苏贞安忍俊不禁道:“我说我是靠脑电波来交流的,你信吗?既然你会英语,那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诸位,好运。”

苏贞安身后的三个人,全部都有点傻眼了。

苏贞安回到东京,已是次日中午。苏贞安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傍晚的时候,苏贞安又想起了那两个英国人的事,他便打电话邀请了小野宁次来做客。小野宁次风尘仆仆地来了,他一进门就问找伊藤玄明的事怎么样了。苏贞安无奈地摇头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帮助。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我一直疑惑不解,我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事,也许你能帮我,接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苏贞安就向小野讲述了那件异事。

小野宁次有些惊讶,问道:“此事当真?”

苏贞安说:“绝无虚言。”

小野宁次思忖了片刻,自己去到厨房冲了一杯咖啡,回来坐在沙发上边喝边说:“这样的案件其实在世界各地均有记录,新闻也都有报道,严格来说,它虽然神奇,但也是正常的。”

苏贞安略显尴尬,问道:“怎么正常了?”

小野宁次放下咖啡,认真地说:“你这咖啡好像有点过期了,味道怪怪的。”

苏贞安严肃地说:“说正事。”

小野宁次端坐起来一丝不苟地说:“自从上次和你谈话过后,这两天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一半归于未知,一半归于迷信?经我冥思苦想,在电光一闪之间,我仿佛找到了答案。我认为,神话和科学应该是人类尚未完全掌握的两把钥匙,一把开启过去,一把开启未来。只是过去和未来需要人类完全开发自己的智力才有可能实现。目前,人类对于自身智力的开发程度仅仅只有百分之三。这是个什么概念?微乎其微,相去甚远。由此而造成人类对自然力量的认识极为有限,也就情有可原了。但是,就是人类的这只开发出来的百分之三的智力已经将世界变成了如今这样繁荣了,若是人类将智力开发到了百分之百,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无法想像。目前的人类对自然究竟认识多少呢?我估计只有千分之三,甚至万分之三。自然是无比神奇的,而我们又知之甚少,偶尔发生几件令我们不可思议的事的确实属正常。”

苏贞安坐在椅子上,咬着大拇指耐心地听完小野宁次的长篇大论后,他忍不住地直接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在地球上另一端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地球的这一端的神奇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小野宁次笑了,又情不自禁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次竟然没说咖啡又问题,而是直接又再次长篇大论了起来:“听你这问题,我就知道你是个物理白痴。这种神奇事件,有个科学名词叫穿越时空。时间穿越在物理学上是有理论依据的,爱因斯坦在他的广义相对论中提到过,霍金也在《时间简史》里提到了这个概念。但他们两个人的概念有点相悖,我个人更倾向认同霍金的理论。霍金认为,宇宙万物都不是平坦或固体状的,如果贴近观察,一切物体均会出现小孔或皱纹。这是基本的物理法则,而且也适用于时间。时间也有细微的裂缝、皱纹及空隙,比分子、量子还细小的空间被命名为量子气泡。哈,我突然又想到了苏东坡的一片短文里一座石塔说的一句话:若无缝,何以容世间蝼蚁?今天我可真是思如涌泉,哈哈。好了,刚才我说到了量子气泡,它是什么东西呢?我也解释不清楚了,但它里面还存在着一种物质,那就是虫洞。虫洞被称为第五维空间,它是将人从东半球瞬间送到西半球的通道;而且它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只是它实在太小太小了,一根头发丝都进入不了,所以它平时对我们毫无影响。然而它却会在某种目前人类无法知晓的自然力量的冲击下忽然变大,可能会有拳头般大小,也可能会有一栋房子般大小,总之是大得很随意,这时如果有人误入虫洞,就会在不知觉中从这里神秘消失,在别处神秘出现。这几乎就是霍金的穿越理论的全部内容了,而且他的这个理论有个缺点,就是不能穿越回到过去,只能穿越到现在或未来。实际上,这又和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没什么区别了。大概,这也算是对殊途同归的另一个注解吧。最后我再提一点,这事就像是中大奖一样,可遇不可求。久而久之的,除了致力于研究它的科学家们,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事。”

苏贞安沉默了片刻,随后笑道:“这若是研究透彻了,可为全世界繁忙的交通做巨大贡献呀。”笑完后,苏贞安又陷入了另一种略微失望的沉默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