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燎原

历来有学问的人都是骑在人民头上的老爷。可是我们共产党则是诚心诚意的人民公仆。要叫工人认出这一点,团结起来跟党走!

——共产党员雷焕觉向矿工解释说共产党员是人民的公仆

影片档案

拍摄年份:1962年

黑白/彩色:黑白

出品:天马电影制片厂

编剧:彭永辉 李洪辛

导演:张骏祥 顾而已

摄影:周达明

剪辑:张架珊

主演:王尚信 饰演 雷焕觉

王熙岩 饰演 易猛子

张雁 饰演 陈工头

祝希娟 饰演 秋英

魏鹤龄 饰演 易老倌

齐衡 饰演 张老耿

荣耀

《燎原》是一部电影史上为数不多的反映共产党领导工人运动的优秀影片,它是为20年代的中国煤矿工人立传,煤矿工人们血泪斑斑的命运和不屈不挠的反抗,使当代工人运动的风貌得以生动的再现,影片生动地显示出中国工人阶级成为一个自觉战斗的先进阶级的必由之路。

历史背景: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党组织的发动和领导下,中国工人阶级的觉悟很快得到提高,工人运动开始出现蓬勃兴起的局面。党的二大后,工人运动继续高涨。

在风起云涌的罢工斗争中,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产生了重大影响。1921年秋冬,中共湖南支部书记毛泽东两次到安源调查,向工人进行宣传。年底,湖南党组织派李立三等到安源开展工作。1922年2月,建立了中共安源支部。同年5月,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成立,李立三被推选为俱乐部主任。9月12日,李立三主持召开安源支部会议,并成立罢工指挥部,由李立三任总指挥,刘少奇任俱乐部全权代表。

经过充分的准备,安源路矿工人于9月14日举行大罢工。俱乐部发表《萍乡安源路矿工人罢工宣言》,提出保障工人权利、增加工资、发清饷银等17项要求。这次罢工迅速得到全国各地工会的声援和社会舆论的支持。最终,路矿当局迫于工人罢工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不得不于9月18日派出全权代表,同工人俱乐部的代表正式签订有13款内容的条约,接受工人提出的要求。

这次罢工,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独立领导并取得完全胜利的工人斗争,是中国工人运动史上的一次壮举。

光影故事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里,不时传出一种带有节奏性的撞击声响。在一盏摇曳着微弱光影的矿灯下,一个上身赤裸,身材高大的矿工正不断挥舞着岩尖(一种类似镐头的挖煤工具),奋力地向坚实的煤壁砸去。他肌肤乌黑如油,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两臂的肌肉明显凸出,看上去结实有力。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以固定的动作接连不断地打击着煤壁,小块的煤屑四散飞溅。煤壁上出现了小小的裂口,突然,被强有力震击的煤壁发生了崩裂,大块大块的煤块哗哗地落了下来,伴随着的“哗啦啦”响声霎时间淹没了整个矿洞……

1925年,在阴沉的天色下,赣西煤矿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一群衣着褴褛的煤矿工人集聚在矿局办公大楼前,愤激地挥舞着岩尖,运煤电车的轰鸣声掩盖了他们怒吼的声音,但他们一张张充满愤怒的面孔却透漏出一股坚强刚毅的神情来。

自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列强与封建官僚、买办资本家相互勾结,残酷镇压、剥削中国人民,广大劳苦群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煤矿工人辛苦运出的煤炭,便成了白花花的银元塞满了洋人、老板的腰包。可是,矿工们的微薄饷银却是被层层盘剥,月月拖欠。苦难的煤矿工人为了生活,这次,自发地举行了罢工,要求发放拖欠的饷银。

办公室楼上的窗口,有几个洋人和中国工头,他们冷眼望着这群愤怒的工人。矿工们推不开铁门,就动手用岩尖砸击,有的索性爬到上面去。人们不断向里面扔石块,发泄怨愤。忽然,空坪上起了一阵**。有人喊:“来了,肖昌定来了!”

只见肖昌定由几个青年矿工簇拥着,打人群里走过来。人们马上拥上去,关切地叮咛道:“肖昌定,你嘴头子要硬啊!”

“肖昌定,一定要矿上发清欠饷。”

肖昌定把手上的大红帖子一扬说:“大家放心吧!公司督办亲自到了矿上,下帖子请我们议事,总会拿句话出来的。”一个姓易的青年矿工眉飞色舞地说:“是啊,他们还敢怎么样。”张老耿拉拉跟在老萧身后的姓易的矿工说:“易老弟,你们当心啊,矿上连洋枪队都调来了!”

“洋枪队又怎样?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不能不讲道理!”肖昌定坚信一定会为矿工们讨回公道。在矿工们簇拥下,肖昌定欣然向公事房栅栏门走去。

在阴森森的总公事大厅里,四周站满了头戴竹篾尖帽的差役和执刀持枪的兵丁,位于中间位置的长案前的太师椅上,坐着公司督办、矿局总办和德国总矿师,他们一个个都杀气腾腾的样子。刚一进门的肖昌定一看到这种阵势,即可感觉到一种不祥之感。这时,一名差役报告苏总办说:“肖昌定带到!”于是苏总办开口问道:“你就是领头闹事的肖昌定吗?”

“兄弟们抬我出来给督办大人回话。”肖昌定理直气壮地说,“要矿上发清欠饷。”

“胡说!”苏总办把脸一板,打断肖昌定的话,“本矿是官督商办的重要实业,关系重大。你领头闹事,朝廷降下罪来,你担待得起吗!”

肖昌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据理驳斥:“各位大人,今天是你们下帖请工人代表议事。我是代表,不是犯人,而你们这些吃人肉喝人血、进行无耻欺骗阴谋陷害好人的人才是罪犯!”

“放肆!”坐在当中的孙督办把桌子一拍,厉声喝了一句,旋即回头招呼,“协统大人——”协统常得胜领命,随即吼了一声:“绑!”下面的差役一阵吆喝,肖昌定一看形势不对就准备要向外走,这时拿着鬼头刀的差役就围上来。肖昌定拳脚有两下子,他抬腿一脚,把清兵手上的鬼头刀踢飞了,顺手抓起一把椅子,打算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时候的肖昌定横下一条心,他愤怒地说了声:“这是官逼民反!”他三拳两脚便把上来动手的两个清兵打翻在地。肖昌定奋力抵抗,清兵一个个都不敢靠近。“混蛋,放枪!”常得胜吆喝道。

于是一个清兵端起洋枪,乒然一声,肖昌定中弹,举着的椅子掉在地上。他脚步踉跄,手捂胸口,扭过头来,脸色凛然地怒视孙督办。这时栅栏门外,台阶上的清兵像得了信号,端起洋枪,朝天放了一排枪。停在铁路上的“铁闷子”车厢,铁门“哗”地拉开了,一队手执马刀的清兵,纷纷跳下车,向空坪方向扑去。

同时由坪子两边,大队手执马刀的清兵包抄了过来。毫无准备的矿工们四散奔逃,家属们,孩子们吓得号哭着逃命。清兵在人群中捕人,有的被绑上了,有的还在奋勇抵抗。

一个姓易的矿工愤愤于色,拿起手上的岩尖,想上去搏斗,突然张老耿一把拉住了他。张老耿把他一直拉到一个隐蔽所在然后才悄悄说道:“人家又是马刀又是洋枪,你拼得过?”姓易的青年矿工痛苦地喘息着说:“完了!完了!”他无限悲伤地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大厅上,肖昌定已经昏迷过去。两个差役把他架着,站在长案面前,听常得胜宣读罪状,常得胜摇头晃脑的说道:“查肖昌定系会匪首脑,纠众闹事,阴谋不逞,着即正法。从犯十八人监禁终身。今后如有再敢聚众滋事者,一律严惩不贷。”

常得胜读完,挥了挥手,差役们把肖昌定架了出去。肖昌定站的地方留下了滴滴鲜红的血水。这时响起悲愤的歌声:

血海深仇,万丈深,

矿工的生活苦噢,

要比牛马苦三分!

吃的是阳间鈑,

干的是阴间活!

到何时啊拨开乌云兄青天!

那么矿工们的真实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那么就让我们通过下文来仔细了解一下那个时代的赣西煤矿采煤工人们的生活和劳动过程吧!

在低矮,狭小,深长的煤窑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见几盏萤火似的灯光,慢慢向前移动着,这是几个拖煤工在艰难地行进。矿工们头上缠着头巾,矿灯插在包头的帕子里,一根黄麻编织的寸把宽的带子,从肩头斜挂下来,一直齐至臀股,后面吊着盛煤的篾篓。他们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斜着肩膀,光**身体,吃力地一步一步地在高低不平而又倾斜的坡上“扯拖”。

他们继续前行,煤洞陡然矮下来,他们便把矿灯咬在嘴里,伏在地上,两只手也当脚来使用,像蛤蟆似的,肚皮几乎贴着地面,一步一步地爬行,一不小心,不是头顶碰着支柱,就是背脊骨触到棱形的煤石上。

穿过了矮洞,又到了一个低洼的巷道,里面充满了水,矿工们便像水蛇般地在水里游,喘着气拖着煤簸箕。只见张老耿在巷道里正使劲推着一辆铁皮煤车走向一个坡道。他头上是汗,背上也是汗。他用两手推,推了几步,觉得十分吃力,便反转身子用背脊推,一脚一脚死劲地蹬着地面,使出全身的力气和煤车搏斗。而煤车却顽固地在原来的地方慢慢移动一点又后退一点。一个工头拿着竹篾走过来,不问情由,就拦头打下来。

张老耿力气使完了,一不小心手一松,煤车便顺势滑下来。他心慌意乱,想用力去阻挡,可是煤车向下的冲力越来越大,他没有力量挡住它。张老耿被煤车推送着,眼前金星乱射。眼看就要出危险了,易老倌和另一个工人看见,几步跳过来,迅速用身子挡着煤车,使它稳住,张老耿跌倒在地下。易老倌一面用背脊挡着煤车,一面招呼跌在地上的张老耿起来继续推车。

大巷道来往着运煤电车,小路上来往着上下班的矿工。矿工们就像溃败的兵,一个个提着矿灯和岩尖,神形沮丧,脚步蹒跚,东倒西歪地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听见电车铃响,便把身子贴在潮湿的墙上。他们浑身都是黑的,只有眼睛和嘴唇上有点白色。有的穿着单衣,有的就算是穿着件棉袄,也是露着油渣似的棉花的破棉袄,有的更是连裤子也没有,只用头上的包头帕围住下身。迎面抬来两乘轿子,一乘坐着洋矿师,另一乘坐的是总监工。矿工们站住,眼光里喷射着仇恨的怒火,但是没有说什么,又低着头走了。

又矮又脏的工棚内摆满了床铺。每个床铺都是上中下三层,上面的人坐起来头就碰着屋梁,中间的人更是伸不直腰板,处处给人一种压抑窒闷的感觉。床铺的宽度本来是单人的,但规定要睡两个人,人挤着人,人压着人。地上铺着麻袋稻草,也睡满了人,连踩脚的空隙也没有。那盏昏黄的小电灯,把屋子照得阴凄凄,愁惨惨。从矿工们的床头,很少能看见衣被杂物,除了他们的身体,什么也没有。睡不着的在喘息咳嗽,醒过来的心里绞痛。该上班的起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出去,他留下来的半边位,又马上为刚出班的,更加疲惫的身体所填补。

这就是清朝末期赣西煤矿采煤工人的真实劳动环境和生活环境。他们不仅遭受着资本主义的压迫和剥削,更是遭受腐败的清朝政府官员的残酷镇压。悲惨的煤矿工人在官商勾结的制度下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他们非常渴望能找到一个替劳苦大众说话评理的组织,带领着他们同那些奸商贪官进行彻底的斗争。

1921年,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生了。东方破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从此,工人阶级在党的领导下开始了自觉的、有组织的革命斗争。

不久,在党的安排下,共产党员雷焕觉来到了赣西煤矿。同是共产党员的火车司机贺青心,把雷焕觉介绍给前来迎接的陈振云。陈振云忙上前问候:“我是矿上的绞车工。看了长沙书记部寄给我们的《劳动周刊》,心里直发痒,就是不知道怎么干,雷先生来指导太好了!”

随后,雷焕觉来到商会见过负责本地区平民教育的沈会长。他刚走出门,只见一个姓李的青年工人气急败坏地吵嚷;“耍钱你们搞鬼!不玩了又不让走,输打赢要,这时霸王赌!”一听此话,几个流氓就要围上来动手打人,忽然,有人大声喊道:“住手!”只见人群中突然插进一个身材高大的工人。这个工人就是性情好爽的易猛子。只见他按住流氓的手说:“怎么,还有逼人借债的!”

徐监工猛喝一声说道:“易猛子,这里有你什么事?”

“哪有这种霸王赌!”易猛子袒护着青年工人说,“赢了不让人走,输了还不让人走?”

几个流氓一看遇上“碴子”便忙把徐监工搬了出来。徐监工是矿上的一霸,他依仗矿长吴晓岚、总监工王连奎的势力,巧取豪夺,无恶不作。这时徐监工把手上的牌一丢,正

预备过来揪易猛子,一看易猛子身后还站着几个年轻工人,杨标、李魁在易猛子左右一站,已经摆好打架的姿势。

徐监工和流氓们没有马上动手,双方正僵持着。这时易猛子的父亲易老倌闯进赌摊,一把抓住易猛子,喝道:“干什么,又在这儿惹是生非!”易老倌拉着易猛子,边走边训:“你这个脾气啊!人跟鬼斗,你斗得过!”

雷焕觉留心注意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饶有兴趣地问陈振云说:“那个青年人是谁?”

陈振云解释“叫易猛子,脾气就像闹花灯的薛刚,一伙人一天到晚使拳弄脚……”。

雷焕觉兴趣盎然地听着,思索着。

雷焕觉为了发动群众开展工人运动,很快,便办起了工人夜校。他在学校门口张贴了招生广告。下班路过的矿工们看到广告之后便都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工人甲高兴地说道:“这真是新鲜事,不要钱,不收师爷。”

工人乙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兴许是耶稣教玩什么把戏。”

工人丙接着他的话茬说道:“说不定是小善堂做好事,体恤工人。”

这时,易猛子、杨标、李魁、郑海生也挤在人堆中看着。正好雷焕觉扛着夜校的招牌出来,于是他在门口招呼大家:“工友们,都来念书吧。”工人甲说道:“工字不出头,念了书也翻不了身。”

雷焕觉笑道:“这位工友解错了,工字顶大,上顶天,下立地,工人两个字加起来,是个‘天’字——你们说还有比‘天’大的吗?”这时,总监工的大舅子陈工头粗声恶气地嚷着挤了进来:“谁在这里调皮扯筋!”工人们的议论忽然停止了,本来带有好奇喜悦的脸色一时沉下来,有些忐忑不安。

“我们谈学堂。”矿工郑海生瞟了他一眼说,“人家长沙省城来了先生。”

“黑脚板还想中状元!”陈工头鄙弃地嘟哝着,又扫了一眼雷焕觉,“哪来的,有没有公事?”

雷焕觉得知他是陈工头后,便把他领进屋里,拿出公事交给他说:“平民教育会有信给这里的商会沈会长,我已经拜望过了。这是县衙门的批示,请检验打印全不全!”

“哦,哦,是官家办的呀!是官家办的就好,是官家办的就好……”陈工头一见盖着鲜红官印的文书,立即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

雷焕觉跟着出来,招呼大家:“工友们,都进来坐吧。”易猛子一甩胳膊扭头就走:“我不想当司爷!穿长褂的先生还能跟我们煤黑子一条心!”易猛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雷焕觉陷入沉思:“是啊,历来有学问的人都是骑在人民头上的老爷。可是我们共产党则是诚心诚意的人民公仆。要叫工人认出这一点,团结起来跟党走!”

在靠近堆满垃圾的小河边上,有一大片低矮倾斜的破茅屋。这是矿工们的家。有一间看上去比牛棚还要破的茅屋,竹筋泥糊的墙壁,有的地方已经有了洞。稻草盖的屋顶,由于年久失修,已经霉烂呈现紫黑色。这就是张老耿的家。此时他正在恭恭敬敬给菩萨上香。这时他的女儿秋英推门走了进来。“爹,回来啦!”秋英看见有一个小纸包,惊喜地问,“这是什么?”

张老耿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笑:“打开看看。”秋英打开纸包,见是一块花洋布,两朵彩色绒花。“哎呀!好看,真好看。”张老耿告诉女儿这是上庄洋布。当看到秋英爱不释手的样子时,老耿也浸沉在难得的喜悦中。

秋英是张老耿的独生女,她从小和易猛子一起长大,并一直互相爱慕。这些两家的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近来,老人考虑他们都大了,便决定把婚事办了。张老耿陈债还未还清,又借了新债买来这块新布,要为秋英做一件新衣裳。

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是易猛子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还得下井挖煤。这天中午矿工们吃的是霉米饭,大家抱怨起来:“吃的猪狗饭,干的是牛马活……”

这时郑海生接过话茬,用在夜校学到点东西说道:“这是剥削!这霉米饭、盐水汤顶多值块把钱,可工头一个月却扣我们两块半,这叫剥削!”

郑海生的话像火把照亮了易猛子的心,大家忙问他是从哪听来的。郑海生说;“是从夜校雷先生那里听来的。”易猛子正要打听夜校的事,这时,陈工头提了根棍子走下井来,一见郑海生他们坐在一堆说话,就随手挥着手上的棍子,一面打一面骂:“干什么!吃饱饭不干活,在这儿聊天磨洋工?还站着干什么,滚!”工人们被打得纷纷逃开,陈工头又向巷道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正在刨煤的刘德平忽然身体摇晃起来,手里的矿灯、岩尖全部掉在地下,接着他身体不能支持地倒了下去。易老倌急忙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救了出来。陈工头见刘德平倒在地上,举手就要打,并且嘴里咋咋呼呼地说道:“下煤窑就是碰运气,就你的命金贵,快起来干活!”

易猛子肺都气炸了,他一把夺下陈工头的棒子大声骂道:“你还有人心没有?通风巷早就坏了,你们不关心工人的死活,拖到今天还不给修。人呛坏了还想动武,也欺人太甚了!”

易老倌和张老耿看通风巷再不修非出人命不可,他俩不顾大伙的阻劝,一起面见了矿长吴晓岚和总监工王连奎。张老耿上前把井下的事故述说了一遍,央告说:“求求矿长大人、三老爷行行好事,体恤我们工人的心情吧!”

王连奎不屑一顾地说:“哪个矿里没有瓦斯,就你们的命值钱!”

“挖煤的也是人,你们就是这样不通人情吗?”易老倌再也忍不住了。

阴险狡诈的吴晓岚,害怕扩大事态于己不利,忙从中打了圆盘:“大家有话好好说,你们都是吃了几十年矿上的饭了,该多下力气,多出煤。至于矿里哪里该修,我们有通盘计划,请先回去吧!”

张老耿和易老倌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吴晓岚又拿话来顺通王连奎,他知道修通风巷的款子早已被王连奎入囊肥己了,就说:“老兄的手也得松一点,总得叫我在吉田董事长面前搪塞得过去呀!”

易老倌在矿上向矿长、总监求情受了一顿白眼之火,回到家里又让儿子易猛子一顿数落。他无心吃饭,气哼哼地吹纸煝子(一种点烟的纸卷)吸烟。雷焕觉自从来到矿上后,访贫问苦做了大量社会调查,对这里的阶级状况和群众的思想了如指掌。当他得知这个情况后,就和陈振云来到他们家里看望易老倌,正好听到易老倌父子俩的争吵。

易猛子又憋不住了:“不是我顶嘴,老耿大伯是出名的泥巴坨,人家捏圆就圆,捏扁就扁,你犯得一跟着他去自找气受!”易老倌被说急了,烟袋一拍,板着脸问:“依你说,该怎么办?”易猛子一下被问住了:“依我?那——那——把王胡子拖进黑巷子打他个半死!”

“那就了事了?”易老倌问,“那下井就不遭鬼打了?这苦日子就好过了?”

三句话问得易猛子答不上来。易猛子想了一阵,还嘴硬:“反正不能低声下气!去求那些狗娘养的。”

易老倌向雷焕觉抱歉地笑笑:“年轻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雷焕觉静静地在旁边听着他们父子的争论,这时插话说:“大伯,易猛子这话有道理,资本家都是一个铜模子铸出来的,你哭不出他的善心来。”

“你看,是吧?”易猛子这下更有了理,挥了挥拳头,“他们只认得这个!”陈振云笑着看看易猛子说:“易猛子兄弟,拳头硬是有好处,可你那两只拳头也捶他不烂。”

“拳头?哼!”易老倌又发话,“拼拳头也不只拼过一回了,哪一回得了正果?人家有枪杆子撑腰,有印把子做靠山!”

“是啊,所以我们工人也要找靠山啊。”雷焕觉说。

易老倌不解地问道:“靠谁?工人就是一个肩膀两只手,有什么靠山?”雷焕觉耐心地说:“大伯,工人的靠山就是我们工人自己。你想,这矿山有万把工人,要是大家拧成一股绳……”易老伯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唉,一百个猴儿一百条心!难啊!”

雷焕觉笑着说:“俗话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听了雷焕觉的这句话,易猛子似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他想是应该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这样才算真正找到了工人的靠山!

雷焕觉的学校开始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了。这几天屋子里读书的人还算不少,除了陈振云、郑海生,还有三四个铁路工人。连平时难得一来的刘德平也稀罕地来了。

只见屋子里前方的黑板上画了一个煤矿工人,他佝偻着腰,背上背着一叠三层大石头似的方块块,第一层上写的是“帝国主义”,第二层上写的是“军阀资本家”,第三层上写的是“封建把头”。大家入神地听着雷焕觉在讲:“我们工人一天能挖一吨煤,现在世界市场上,一吨煤价要十六块大洋。可是东洋人拿我们的煤,一吨才作价三块钱!”说着,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方柱形的框框,说到三块钱。就在下面五分之一的地方划了一下,用粉笔把上面五分之四涂掉了。

他接着继续讲道,“工人的血汗叫帝国主义喝掉了五分之四,可这剩下的三块钱。工人拿多少呢?照矿局规定,只有二角七分钱!”说着,他又拿粉笔把剩下的五分之一的大部分涂抹掉了。他又指着那仅余的一小块说,“这剩下的一点点,再叫工头七折八扣,重重盘剥,落到工人手里,还有多少呢?”

“十个大铜板!”郑海生激动地喊道。这时屋里七八个人,马上你一言我一语激动地说开了。

“连十个铜板也不到。”

“都给他们吃光了。”

“你要是不讲我们还不知道呢。”

“这些黑良心的家伙!”

这时,窗子外面站着一个人,他的情绪跟随着大家的激动情绪而起伏不定,这个人就是易猛子。陈振云跳起来激动地嚷嚷:“妈的,这洋人、资本家、工头,都是穿了连裆裤子,骑在我们工人头上的!”

“是呀!”雷焕觉接嘴说,“他们就是要工人永世做牛做马养活他们!”

刘德平苦笑着插话说:“雷先生,我们工人苦是苦了点,可也不至于是畜生、牛马。”见刘德平还没有明白过来,陈振云抢着说:“你一天到晚四只蹄子替老板干活,动不动脚踢鞭子抽,不是牛马是什么!”

雷焕觉继续启发道:“老刘,养牲口还要喂草喂料,井里出了煤气,老板、监工只图自己发财,不修通风巷,连工人死活都不顾。你说在老板眼睛里,工人哪一点比牛马强啊?”

听完这话,大家静默不言。这时站在门外的易猛子声若响雷地说道:“你说吧,老雷,”他大声大气地跑进来问,“有没有办法不做牛马,不给他们骑?”

“哦,易猛子!”雷焕觉明快而坚定地说,“有,易猛子兄弟,当然有。”

“什么办法?”易猛子急不可耐地问。

“首先,要大家知道自己是在给人作牛马。”

“这你一点明,我们心里都亮堂了。还有呢?”易猛子刨根问底的地继续追问着。雷焕觉笑呵呵地说道:“光这几个人知道了还不够,要全赣西矿所有的工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家挺直腰板,齐起心来跟资本家斗!”

“全赣西矿的工人?”易猛子露出失望的神情。

“易猛子,来夜校听道理吧。”陈振云劝易猛子。

“这样一个和尚一个和尚地去念经,那念到什么时候!”易猛子不满地掉头走了。看到易猛子走了出去,陈振云不满地发着牢骚说道:“唉!我们这里的工人。水准就是低!”

雷焕觉从沉思中惊醒,他刚毅地说道:“不,振云,一锹挖不成个井的。好了,大家接着谈吧。”于是大家又继续开始了刚才的讨论。

这一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秋英要过门了。街坊邻里的相亲们都忙碌地张罗着,大家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平日凄凉冷落的茅棚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眼看上轿的时辰已经到了,可是张老耿和易猛子还没回来。秋英正等得着急,忽然矿上的汽笛吼叫了起来,顿时,大家都愣住了。汽笛是报丧,说明井下出了重大事故。秋英急忙扔下头盖,撒腿就跑。

由于矿井下通风不良,酿成瓦斯爆炸,伤亡惨重。噩耗传遍全城后,焦急万分的矿工家属像潮水一样涌动井口,顿时,哭爹唤儿的惨叫声混成一片。

此时井下的巷道里已燃起熊熊的烈火,吴晓岚下令立即封井断氧,熄灭火灾,他气急败坏地说:“我们要保住矿井,人有的是!快快封井!”于是,总监工王连奎带着大批矿警,把实施营救的群众驱打开,并带走了正在领导营救的雷焕觉和易猛子,强行封严了井口。负了重伤的张老耿被活活封在了井下……

夕阳西下,天空浑浊。悲愤的矿工家属用呆滞失神的眼神一锹一锹地挖着墓穴。在参错垒垒的土堆之间,出现了不少新墓,到处是悲悲切切的呜咽,到处飘扬

着纸钱的灰。凄厉的晚风毫不怜惜人们的悲伤凄惨的心情,它漠然不顾的吹拂着墓地四周的草木,使墓地坟头上败落的衰草发出飒飒的声音。

雷焕觉沉痛地看着这凄惨的景象,眼光里充满了愤怒。当晚,他回到党校,与支部成员贺青山、陈振云、郑海生一起商讨了对策。他决定把这次事故的真相在报纸上公布出去。

很快,《大公报》上刊登了“赣西煤矿空前惨剧”的报道。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国,激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极大义愤。吴晓岚在社会各界舆论的压力下,不得不把抓来的人放了,并向死难家属发放了极其微薄的抚恤金。

这天傍晚,当易猛子被释放回家后,见秋英家围满了人。他抢进门一看,床上躺着死去的秋英,脸色白得像纸。原来,张老耿时候,陈工头带人前来找秋英要债,让秋英偿还张老耿生前欠下的债。秋英哪有钱常怀利滚利的高额债务。秋英无法,又不甘心受辱,最终选择上吊自尽,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易猛子弄清了事情原委后,决定豁上一条命要为秋英报仇。雷焕觉将他制止住了:“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陈工头的一条命,那是再容易也没有了!可是你能改变大家的命运吗?”易猛子扑倒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在雷焕觉耐心诚恳地帮助下,易猛子认清了自己应走的道路。从此,他积极参加夜校学习,革命觉悟不断提高。

最终,在雷焕觉的主持下,经过一番筹划,工人自己的团体——“工人俱乐部”成立了。各行各业前来祝贺的人们一片欢腾。

工人办起俱乐部,成了吴晓岚的心腹之患。他深知俱乐部就是工人的代言人,组织起来的工人就不好对付了。为瓦解俱乐部,他指使一群地痞流氓开了个“游乐部”,和俱乐部唱起对台戏来。

游乐部开张数日,连说带骗,依然是门前冷落。最后,他们使出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迫工人退出俱乐部,参加游乐部。徐监工对矿工刘德平软硬兼施,威逼他退出俱乐部,参加游乐部。他对刘德平的妻子说:“妻贤夫少祸,两口子商量商量拿个主意,要加入游乐部好处说不完,要参加俱乐部,小心饭票子过河!”

刘德平生性胆小怕事,便退出了俱乐部。面对工运积极分子郑海生的极力说服,他说:“你不知道我的难处,放心吧!我不伤害俱乐部,也不加入他们的游乐部。”郑海生把刘德平送回家时,正巧被徐监工看见了。他看郑海生妨碍自己的事,就暗暗记在了心里。

这天上工后,郑海生正在运煤,徐监工走了来大骂道:“看你还敢拆我们的台!”说完就抡起大棒,照着郑海生的头部狠狠打去,郑海生一头拱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徐监工一看人死了,急忙掏出手绢擦去了郑海生脸上的血迹。这一切都被刘德平全看在眼里,徐监工恶狠狠地威胁道:“他是得急病死的,你要乱说,他就是你的榜样!”

“郑海生死了!”听到叫喊声,工人们都围了过来。易猛子质问郑海生是怎么死的,徐监工矢口否认,百般抵赖,支支吾吾说是得急病死的。易猛子激动地对围过来的矿工们说道:“弟兄们,我们要替郑海生申冤,不能让人白白打死。”

易猛子决定此事不能善罢甘休,于是他和工人们把郑海生的尸体抬往矿局评理。陈德平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了事实真相,他猛地从徐监工的衣兜里扯出那条带血的手绢,高声叫道:“我亲眼看见他打死郑海生后用这条手巾擦掉了他脸上的血!”

真相大白了。工友们群情激奋,一致声讨徐监工的罪行,为郑海生报仇。吴晓岚叫人把徐监工压了下去,假笑着说:“好了,事情弄清楚了,大家上工吧!我一定依法严办,依法严办!”吴晓岚说着就想离开这里。

易猛子大喝一声说道:“慢点!大家都慢点走!”这时有些准备离开的矿工们又围了上来,一下子在吴晓岚旁边围成一道人墙。吴晓岚出不去,只好站住。这时,易猛子趁机向工人们揭露了老板和监工的阴谋,他声色俱厉地说道:“弟兄们!他们想击垮我们的俱乐部,才对海生哥下此毒手!俱乐部是我们靠山,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易猛子的话深入人心,矿工们从这次事件中收到了教育,擦亮了眼睛,大家情不自禁地高呼:“惩办凶手!拥护工人俱乐部!”工人们激愤地呼喊成一片:“拥护俱乐部!”“要徐监工抵命!”

吴晓岚一看情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于是换了一副嘴脸假惺惺地答应大家一定会惩办凶手徐监工。在工人们的强烈呼声中,心虚的吴晓岚轿子也不坐,和王胡子夹起尾巴灰溜溜地溜了。

没想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郑海生的冤仇不仅未报,徐监工反而被放出来了。徐监工还恶声恶气地扬言要杀易猛子和刘德平。这一下子在矿工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纷纷表示要和矿务局算算总账。有的人甚至说要和矿上拼个鱼死网破。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雷焕觉和贺青山、猛子、陈振云连忙召开党支部紧急会议,他们一起商量拟定罢工条款。

最后,雷焕觉严肃地说道:“好,我们全体党员一致同意,如果矿上不接受这些条件,立即罢工!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把赣西一万二千工人全部发动起来,组织起来,作义无反顾的斗争!”

而此时的矿务局的官员们也正在公事房(矿上的办公厅)商议对付工人俱乐部提出的条件。王连奎念着工人提出的条件:“……积欠工人存饷一律清……职员、工头以后不得殴打工人……”他气得把条件往桌上一丢,连叫:“反了!反了!”

吴晓岚铁青着脸,狠命地抽烟。这时瞟了王胡子一眼说:“这是顶厉害是头一条,俱乐部有代表工人之权。要是咱们承认了这一条,俱乐部就成了我们的太上皇!”

经过一番策划后,吴晓岚把北洋军镇守使请了过来,决定逮捕俱乐部的首脑人物。可就在这个时候,罢工开始了。煤矿和铁路工人停止生产,纷纷离开岗位。矿区彻底瘫痪了。

罢工一连持续了五天。吴晓岚急了,便让商会沈会长到俱乐部,要雷焕觉亲自赴约谈判。吴晓岚妄想通过这种方法来生擒雷焕觉。大家觉得其中有诈,易老倌说:“老雷可不能去,光绪年间他们杀肖昌定就是这一套!”

雷焕觉笑着说道:“大伯,时代不同了,有党的领导,有大家的团结就不怕他们!不去就给他们留下了口实。”雷焕觉对敌情做了充分的估计后,便和大家一起研究好一切应急措施,便和沈会长来到刀枪林立的矿局大楼。

雷焕觉独自一人大义凛然地步入总工事大厅。十三年前杀害肖昌定的场面就要开始重演了。只见厅里戒备森严,十几个卫兵,枪上着刺刀,有的提着盒子枪,靠墙站着。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而是阴谋的审判。王胡子摆出一副作威作福的嘴脸说道:“雷先生,你煽动工人罢工,图谋不轨,罪行严重!现在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马上叫工人复工!”说着他连连用眼睛示意李程远对雷焕觉采取威吓措施。

于是得到信号的李程远猛地把桌子一拍,发威道:“放肆!什么谈判,镇守使有通缉令,再不老实,我就把你就地正法!来人啊!”几个拿盒子枪的士兵齐声应着,从四面涌上去。雷焕觉把这一手早估计到了。于是他义正言辞地据理驳斥:“我是应邀代表工人来进行平等审判的!吴矿长约会却避而不见,并依仗武力开庭动审,这时违背弃义的欺骗行为。不接受我们的条件,绝不复工!”

这时,上千名矿工打着罢工的大旗,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把矿局的楼房围了个水泄不通。李旅长正要下令开枪镇压,被吴晓岚制止了。他慌忙跑到平台上,要求大家静下来:“大家来了,我吴某人非常欢迎,屋子实在太小,不然大家全都到屋里来……”

工人们不理睬吴晓岚,高喊着要见雷主任。他们无奈把雷焕觉请了出来。雷焕觉出现在走廊的栏杆前,轻轻挥了一下手,巨大的声浪顿时静下来。雷焕觉以激昂的语气说道:“兄弟们,你们辛苦了。请大家忍耐一下,只要我们团结得好,谈判一定会成功的。”

工人们大声喊道:“他们要不老实,就不跟他们谈了!”这次易猛子表现得非常积极和冷静,他对雷焕觉说道:“雷主任,叫矿长给我们回话!”

吴晓岚走到栏杆前想摆架子,又觉不对劲。这时易猛子大义凛然地说道:“告诉你,雷主任就是我们一万二千人的代表。你们要是敢伤害我们雷主任一根汗毛,我们就不客气!”

听了此话的吴晓岚搞到非常尴尬,他感觉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站在那里像一个猴子一样非常不自在。这时一向刚硬的易老倌走出来,指着阳台上的吴晓岚,警告道:“你们趁早老老实实谈判,少想耍花招,告诉你,这回你们就是泥鳅也不要想滑过去。”

吴晓岚哭丧着脸,望望雷焕觉,望望底下一片愤怒的人海,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这时外面响起了昂扬的歌声:

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

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

弟兄们,快快觉醒

斩断锁链、铲除压迫

大家团结一条心

……

工人们越唱越起劲,越唱越激昂。激昂的歌声像一颗颗子弹一样射进吴晓岚的内心深处,吴晓岚吓得面如土色,他感到空前的孤立和无助。这时雷焕觉催促道:“怎么样啊,吴矿长。”

沈光头走上来说:“哎,还是谈判吧。”

吴晓岚心惊胆战,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谈,谈判。”

谈判协议书上,吴晓岚用一只颤抖的手,在路矿两局代表项下签上了“吴晓岚”三个字。

当得知谈判胜利的消息后,一群年轻矿工打着“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的横幅做前导,兴高采烈的工人欢快地结队游行。

听着外面热闹非常的欢呼声,吴晓岚、王胡子从楼窗里看着工人的游行队伍。王胡子咬牙切齿:“哼!这出戏还没完呢!”

可是矿工们却不管那些贪官污吏们虚张声势的恐吓,他们继续进行着各种形式的庆贺活动。只见在鞭炮声中,雷焕觉站在高台子上,对上万的工人讲话:

“是的,这只是一场开锣戏。我们要争取的不仅仅是做一个不挨打不挨骂的人,我们要做国家的主人,作世界的主人!”

听了雷焕觉激昂的话语,易老倌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工人万岁!”群众跟着欢呼:“工人万岁!”

刘德平低声问易老倌:“工人万岁也喊得?只有皇帝才叫万岁。”

易老倌高兴地说道:“喊得,当然喊得!”

在他们身边的易猛子插进来说:“工人将来就是要坐天下的。工人万岁!”听了易家爷俩的解释,刘德平非常高兴,他也兴奋地跟着大伙喊:“工人万岁!工人万万岁!”

点击点评:题材·对比手法

《燎原》是一部典型的工人运动题材的影片。它通过一个个生动的艺术形象,深刻地展示出一个历史时代,反映了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国工人阶级不断发展、壮大的历史过程,具有深刻的思想意义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影片特别运用了鲜明的对比手法,强化了艺术效果。例如两次谈判,第一次谈判肖昌定的失败是因为当时没有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工人阶级的觉悟不是很高;第二次谈判则不然,有了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工人阶级形成了一个团结的有着强大力量的整体,这就迫使敌人不得不低头。通过这两场戏的强烈对比,告诉我们共产党的领导是革命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回望精彩

影片中,雷焕觉自从来到矿上后,访贫问苦做了大量社会调查,对这里的阶级状况和群众的思想了如指掌。当他得知矿上的通风巷迟迟得不到修缮的情况后,便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找到工人的靠山!易老倌听了,垂头丧气地说:“一百个猴,一百个心,难哪!”

雷焕觉耐心地说:“俗话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这一片段深刻地表现出雷焕觉救劳苦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坚定决心以及他崇高的革命信仰。

星光:张骏祥

张骏祥,1910年出生,江苏镇江人。1927年考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学习。1936年进入美国耶鲁大学戏剧研究院,专攻导演。1939年回国,教学并任话剧导演。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改编和创作了影片《胜利重逢》、《鸡毛信》、《新安江上》、《六十年代第一春》,导演了影片《翠岗红旗》、《淮上人家》、《燎原》、《白求恩》、《大泽龙蛇》。

对于影片《燎原》,导演张骏祥以高度的时代感和历史感,运用娴熟的电影蒙太奇语言,以强烈明快的节奏,层层推进的情节,表现了工人运动的磅礴气势,创作了这部电影史上为数不多的反映共产党领导工人运动的优秀影片,具有史诗的特色。

(本章完)